冷靜下來的奕山并沒有立刻就發起進攻。
他還沒那么單純。
或者說明軍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還是太深,他必須得慎重,但很快各種各樣的混亂消息就傳來,而這些消息盡管混亂但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英軍真得登陸了,而且英軍真得在逼近廣州,另外還有清遠的明軍真得已經大量調走,就連城內老百姓都在組織民兵隊南下保衛廣州 就連女民兵和少先隊都南下。
話說這廣州得危急到何等地步啊!
在確定了這些后,奕山,周天爵還有伊里布三人,立刻明白他們成就不朽的時刻到了,他們青史留名的時刻到了,他們拯救大清的時刻到了!
緊接著清軍大舉南下。
在韶關的八旗,湖廣綠營,四川綠營,兩江綠營,湖廣團練,還有粵北團練總計十二萬大軍,在韶關,英德等地登上一艘艘內河船,沿著北江浩浩蕩蕩直下清遠,這點水路又是順流當然不用多少時間,很快前鋒最驍勇的鳳凰鎮筸兵就到達清遠城下,當天晚上城內明軍棄城而逃,奕山在那些終于等來了王師的遺老們哭喊聲中趾高氣揚地進入清遠,而就在同時英軍攻破虎門的消息傳來 “奕山上鉤了嗎?”
廣州總參謀部內,楊神皇問他的總參謀長。
“上鉤了,根據統計到清遠的清軍總數已經突破十萬。”
陳六興奮地說。
這個計劃沒什么難度。
首先清軍和英軍之間肯定不會有聯絡,所以別說英軍真得登陸,就是英軍沒登陸楊豐也照樣可以騙奕山說登陸了,實際上也根本不用騙,隨隨便便放出個謠言然后讓距離和時間發酵就行,更何況英軍真得登陸,這時候不用他造謠,那些眼巴巴盼著王師的遺老們就已經替他造了,他們已經無數次在夢里幻想過這一幕,有時候他們已經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了。
而清軍此前都駐扎韶關和英德一帶主要依靠山區阻擊明軍,只要奕山一聲令下,隨時可以一起登船沿著北江以最快速度到達清遠。
唯一麻煩的就是清遠百姓疏散。
好在楊豐已經用近兩年時間完成了他的基層建設,他只需要打著保衛廣州的旗號,下令各地預備役和后備役全部動員就行,但凡那些聽從他命令的,那肯定都是忠心的,讓他們帶著家人坐船到廣州又沒多么麻煩,至于那些不來的都是墻頭草或者等待王師的遺老,這樣的人他管他們死活。
英軍那邊也是同樣如此。
他打著清軍進攻,需要征召預備役和后備役保衛廣州的旗號,把東江以南的百姓全部疏散到江北,同樣各路明軍也集結在江北待命,只留下一個虎門要塞堵住英國艦隊北上就行。
他就是利用清軍和英軍都不知道對方情況,以清軍南下來引誘英軍全部登陸,同時以英軍登陸來引誘清軍大舉南下,當兩家全上當之后,他再憑借實力兩家一起吞下,就在璞鼎查以為明軍主力都在北方抵擋清軍,奕山以為明軍主力都在南邊抵御英軍的時候,整整十個步兵旅和兩個炮兵旅的明軍已經在清遠周圍待命,同樣四個步兵旅也在東江北岸待命,而定鎮威三艦 它們正在等著神皇。
“這里就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
楊豐拍著陳六肩膀說道。
“臣遵旨!”
后者行禮說道。
“走,該去會會英國人了!”
楊豐揮手對等在身旁的曾韜三人說道。
接下來如何圍殲清軍,還有如何向英軍發起反攻,這些都根本不需要他來操心,無論六萬線膛槍炮的明軍收拾十二萬清軍,還是兩萬明軍收拾八千龍蝦兵,全都是純粹的以實力碾壓,他根本不需要管,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英國人的艦隊。
他要將這支艦隊一網打盡。
在他登上威遠號后,定鎮威三艦立刻起航順流而下直奔虎門。
虎門。
“明軍戰艦!”
皋華麗號上驚叫聲響起。
“它們要干什么?”
璞鼎查和巴爾克愕然地看著沖出虎門的定鎮威三艦,這三艘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戰場上的戰艦,此時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順流而下并且所有風帆張開,燒足了蒸汽的蒸汽機驅動螺旋槳全速旋轉。
“天哪,它們至少有二十節!”
巴爾克驚嘆道。
“準備攔截!”
緊接著他吼道。
一直巡弋在這片海域的皋華麗號等四艘三級艦立刻開動,在虎門口航道正中排成橫隊,向著全速逼近的定鎮威三艦亮出側舷炮口,就在同時二十艘吃水較淺的巡洋艦,也分成兩隊分別駛向兩翼,與主力艦共同組成一個口袋,這個口袋向著定鎮威三艦張開口等待其進入,然而后者根本沒搭理它們,一群吃水四五米甚至六七米的家伙在一片出了名水文復雜而且泥沙淤積的河口,堵三艘吃水不到四米的戰艦那簡直是笑話。
定鎮威三艦立刻轉向,在英軍巡洋艦仿佛禮炮一樣的炮聲中,直插側翼一片淺水區,在那些英軍水兵愕然地目光中招搖而過。
“我是不是看錯了?”
巴爾克舉著望遠鏡看著這三艘戰艦說道:“我似乎看到一個人從威遠號上跳了下去。”
“難道你還關心他們士兵落水嗎?”
璞鼎查無語道。
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這位大英帝國駐華全權代表,看著夕陽余暉照耀下的三艘戰艦說道。”
這個問題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定鎮威三艦的突圍,并沒有影響英軍對虎門的封鎖,他們本來也不是為了堵這三艘戰艦的,不過為了避免這三艘戰艦在外圍襲擾落單的英軍戰艦和運輸船,按照巴爾克的命令,外圍所有運輸船和護航艦全部轉到了新安沿海,以戰列艦隊護住它們,就這樣一直折騰到夜幕降臨,英軍才完成艦隊的調整,這期間定鎮威三艦始終巡弋外圍,甚至襲擊了一艘六級艦,迫使英國艦隊以更密集隊形靠攏。
就這樣他們被虎門要塞和定鎮威三艦從前后,擠壓到了以新安,也就是現代深圳碼頭為核心的一片不大海域。
當然,他們不是被困。
因為如果他們想離開的話,就憑定鎮威三艦是不敢阻攔的,甚至定鎮威三艦也不敢靠近他們,畢竟那是包括四艘三級艦在內二十余艘戰艦,光各種級別的大炮就接近一千門,就憑定鎮威三艦上那幾十門大炮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之抗衡的。
“他們忘了還有位神皇!”
夜幕籠罩下的海面上,楊豐帶著一臉得意地笑容露出頭說道。
說完后他的右手按在伯蘭漢號的船身上,緊接著四指無聲地插入了木板,然后身體向上同時伸出左手,以同樣方式插入伯蘭漢號船身,就這樣雙手不斷交替,就像攀巖一樣無聲無息地迅速向上,很快他就在船舷露出頭。
甲板上一名警戒的水兵在昏暗的燈光下抱著槍走動著。
突然間他的頭顱詭異地墜落。
在鮮血噴射中他倒在甲板上一片陰影中。
不遠處另一名巡邏的水兵向這邊看了一眼,沒有發現異常的他轉回頭走向船尾去撒尿,他絲毫不知道一個幽靈已經到了他身后一米外,楊豐的右手能量刀伸出,瞬間讓他的人頭同樣墜落死尸墜入大海。
“什么人?”
就在同時他頭頂一聲驚叫。
楊豐抬起頭帶著詭異的笑容看了看主桅上正在舉槍的觀察員,在槍聲響起瞬間到了后桅下,他右手能量刀很隨意地斜劃一刀,那粗如水缸的桅桿上一道傾斜的劃痕出現,緊接著就像沿著滑坡般,那數十米高的桅桿轟然滑落帶著可怕的撞擊聲,依靠它的巨大重量徑直插進甲板,那觀察員驚恐地尖叫著,雙手抓著繩索哆哆嗦嗦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就在同時一陣風刮過,那桅桿帶著壓碎木板的聲音緩緩向著一旁倒下。
而這時候楊豐出現在了他腳下。
那觀察員發瘋一樣向下爬。
但楊豐只是在那主桅桿上又像用羽毛輕拂般斜劃一下。
然后這根桅桿伴著觀察員的絕望尖叫聲驟然滑落,不過因為風的干擾它沒插進甲板,而是直接拍落,在一群剛剛從船艙沖出的水兵絕望的目光中正好拍在他們中間,倒霉的水兵們立刻一片血肉飛濺。而伯蘭漢號艦長也在同時沖出,他一手短槍一手劍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突然間就像發瘋般怒吼一聲對著已經到了前桅下的楊豐扣動扳機,子彈掠過折斷的主桅和一片狼藉的甲板,然后在楊豐的鈦合金板甲上直接彈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艦長閣下悲憤地怒吼一聲。
“我,我很復雜!”
楊豐向他露出一個i惡的微笑說道。
然后他的右手隨意一揮。
能量刀瞬間斬斷了這艘兩千多噸級戰艦的最后一根桅桿,原本縱橫七海的巨艦就這樣一下子變成了雙腿齊斷的殘疾,緊接著他艦長悲憤的目光中縱身躍起,以堪比跳水運動員的優雅姿態落入海面,伴著身后恍如送行的艦炮射擊聲,在夜幕籠罩的黑色海面下,一條金色的美人魚如魚雷般直沖向臨近的麥爾威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