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皇在福州只停留三天……
實際上他是來加煤的。
神皇并不是專門來巡視福州監督前線戰事,杉關的大戰在清軍方面看來都快打成尸山血海了,簡直都已經堪比斯大林格勒了,但在明軍這方面算不過是一支偏師受阻。贛江上第二軍四個步兵旅正浩浩蕩蕩掃蕩而下呢,湖南境內兩個軍加起來九個旅已經兵臨湘潭,哪怕第六軍的那個旅也已經在頭陂擊敗了前出阻擊的蒙古騎兵。五千蒙古騎兵對五千明軍馬步炮,蒙古騎兵再次折戟,撤退途中被明軍騎兵偵查哨尾隨追擊,斯賓塞步槍一分鐘近二十發的速射,打得蒙古騎兵心驚膽戰一路潰逃回廣昌。
和這些比起來杉關那一個旅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神皇不過是路過加煤而已,而他帶著的龐大艦隊……
這是御駕親征的。
他在第四天早晨啟程,帶著四艘戰列艦,四艘戰列巡洋艦,十六艘護衛艦和四十二艘運輸船浩浩蕩蕩繼續向北航行。
船上還有海軍陸戰隊的兩個旅。
而這支北伐軍的目標,當然就是大沽口了。
神皇御駕親征的北伐艦隊,在福州進行了最后一次補給,在東南季風的推動下,逆著中國沿岸流,很快就越過已經變成英租界的舟山,在英軍的一片雞飛狗跳中,耀武揚威般從他們的視野中駛過,遠處監視的一艘英軍雙桅炮艦上,艦長擦了把頭上冷汗以最快速度下令返回舟山。
他們是真得被嚇壞了。
這時候實際上已經超過了楊豐給出的期限,但英國政府的答復依然還沒傳來,而且也沒有英國船過來,留守在舟山的英軍只能通過一些荷蘭商船來打聽消息,不過后者也不能給他們真正有用的東西。舟山的兩千英軍和四艘炮艦完全就像被遺棄般,甚至已經因為各種原因死了兩百多了,而且至今韃靼人也沒支付賠款,他們只能靠之前搶掠的金銀珠寶,從寧波一帶購買物資維持生計。話說這筆賠款的希望渺茫,甚至那些韃靼官員根本就不再提這種事,畢竟就兩千英軍和四艘炮艦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威脅江寧了,話說就那四艘炮艦真打起來新組建的長江水師都能碾壓之,這樣還給兩千萬就是傻子了。
好在那些士紳因為知道雙方有共同的敵人,再加上這些英軍很適合雇用來訓練團練,所以倒也沒怎么欺負他們……
話說他們真得已經淪落到那些士紳都能欺負的地步了。
也不用多了。
浙東士紳只要不賣給他們糧食和肉類,這些家伙就得開著他們那四艘雙桅炮艦到海上撈魚吃,如果再攛掇一下舟山百姓搞個襲擊,那這不足兩千英軍真不夠禍禍的。
不過好在他們對士紳很有用,雙方居然搞起了清英親善,很有默契地把兩千萬這件事拋到一邊,不久前浙東士紳還給他們送了一幅牌匾以示友好,牌匾上書四個大字“祝效華封”,而英軍也有數百人分散在浙東各地幫他們訓練洋槍隊。很顯然浙東士紳們已經意識到英國人的到來并非壞事,相反他們得到了一個比咱大清更靠譜得多的盟友,雖然他們也被發匪打得慘敗,但畢竟他們也把清軍打得慘敗,這也就代表他們的戰斗力介于發匪和清軍之間,這已經算靠譜了。而英國人需要的是茶葉,絲綢和瓷器,同樣也需要繼續出售鴉pian,而這些無論購入還是售出都需要一個合作者,在廣州他們的合作者是十三行,但在這里他們的合作者就只能是江浙士紳了。
這是好事啊!
更何況英國人還可以幫他們練兵甚至幫他們制造新式軍火。
蘇州的鐵廠已經開始在英國人指導下制造褐貝斯了,來自西方的新技術和東方工藝的巔峰合作,生產出了完全合格的產品,第一支用蘇州產褐貝斯武裝起來的長勝軍,已經在蘇州開始練習排隊槍斃了,江浙士紳已經對咱大清的抱回不抱什么希望了,他們更愿意用雇傭軍,反正他們有的是銀子,就連這支軍隊的指揮官都是英國人……
呃,不叫戈登。
這時候戈登還上小學呢!
返回舟山的英軍艦長迅速向代理總督莊士敦報告,而莊士敦則以最快速度通知了浙江巡撫王植,王巡撫知道肯定沒自己什么事,發匪既然沒打舟山就不是沖著浙江來的,他迅速派人火速前往蘇州通知江蘇巡撫。當然,他們的最快速度并不比楊豐快,江蘇巡撫孫善寶收到王植的通知時候也同時得到了崇明守軍報告,發匪水師越過長江口北犯,至于他們的目標,這個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來,無非就是北犯登萊或者大沽口。不知道為什么孫毓汶他大伯反而感覺到一陣無比的輕松,不過緊接著他意識到這不是臣子應該有的心態,另外發匪北犯登萊的話他老家濟寧也可能有麻煩,然后趕緊一邊自責一邊迅速給道光寫了奏折,同時派人通知新任兩江總督李星沅。
不過這已經沒什么意義了。
還沒等孫善寶的奏折送到道光的手中,明軍艦隊就已經出現在了登州鎮總兵玉明的視野中。
而且玉總兵在海上。
“快,快跑,發匪來了!”
原本歷史上一直當到盛京將軍的玉明用千里鏡看著天邊,看著那片詭異的妖霧下逐漸清晰的煙囪,就像發瘋一樣催促著他手下士兵,而他手下士兵駕駛著他腳下這艘有三十門大炮的戰艦,在東南風推動下,以七節的驚人航速沖向不遠處的己方艦隊。
而后者同樣全速迎上前。
話說楊豐都躥擾江陰了,道光自然也知道他可以到大沽口,所以在登州也組建了一支規模龐大的水師。
而且這支水師全是新艦。
這些戰艦最大已經達到了六級艦的水平,一共二十艘,今天是玉總兵帶出來操演的,甚至還雇用了幾個英國人做教官,這一點道光還得感謝林則徐,是他以奏折苦勸,才讓道光明白這打仗還得跟洋人學。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這支出來進行訓練的艦隊,居然巧合的與明軍艦隊撞個正著,當然,對于玉總兵來說絕對運氣不好,因為他恰好脫離艦隊準備去親自接一批貨。這時候隨著明軍的封鎖,英國人的鴉pian貿易已經轉由荷蘭人轉手,后者有一部分是運到出島再直接送登萊,這是玉總兵主要財路,然而他剛脫離艦隊就發現了明軍艦隊,話說這真是……
真是倒霉啊!
玉總兵悲憤無言地看著身后一艘艘越來越清晰的巍峨巨艦,不停催促著水兵們,不過很顯然他們的速度還是太慢了,就在他距離自己的艦隊還有一里左右時候,后面那仿佛遮蔽了海面的明軍艦隊中,最前面五艘戰艦的艦首,火光同時閃耀。
“瑪的,還有兩里啊!”
玉總兵悲憤地罵道。
就在他的罵聲中,一連串刺耳的呼嘯震撼他的耳膜,同時他感覺自己腳下猛得一震,還沒等他看清發生了什么,腳下就像火山爆發般,整個甲板在四分五裂中向上噴射,而他的身體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拋起,下一刻他看到了腳下的火紅,然后……
木有然后了。
一枚九十斤重的開花彈打進了這艘四百噸級小船的船艙,爆炸的同時引爆了火藥桶,然后這艘船整個被炸成了碎片。
“諸位,我們的末日到了!”
在一里外的一艘同樣戰艦上,一名英國教官面帶笑容,看著那些面無人色的清軍水師官兵說道。
“咱,咱們有十九艘戰,戰船!”
他最近的副將哆哆嗦嗦地說。
“那么將軍閣下,請您告訴我他們有多少?還有,請您告訴我,咱們的這艘戰艦能否擋住一枚剛才那樣的炮彈?還有,請您告訴我,六級護衛艦如何同一級戰列艦交戰?啊,這個問題我不應該問,您不知道什么是六級艦什么是一級戰列艦。”
教官微笑著說道。
副將繼續在那里哆嗦著。
這時候明軍艦隊的八艘主力艦已經在遠處橫過艦身,然后亮出了側舷炮口,除了定鎮威以外,其他五艘新式戰艦上前后兩門六寸巨炮同樣完成轉向,黑洞洞炮口瞄準了已經一片混亂的清軍戰艦。
“將軍,您是選擇戰斗嗎?”
教官帶著自信的笑容問道。
他很清楚這些韃靼將軍們絕對沒有膽量迎戰,而只要他們投降,他自然也就不用死了。
然而……
副將大人哆嗦著,突然間發出一聲尖叫,一把抱起身旁的浮環,毫不猶豫地縱身跳入大海,然后就像得到了命令般,那些清軍軍官和水兵都爭搶著奪取一切可以幫助漂浮的東西紛紛跳入大海,同樣的一幕也迅速向著其他戰艦蔓延,還沒等明軍開炮,這十九艘戰艦上所有官兵就已經如下餃子般跳落大海,然后拼命向遠處其實也就五六里遠的長山島游去。
那教官直接傻了。
“他們居然連投降的勇氣都沒有?”
他看著這一幕悲憤地自言自語。
就在同時遠處的明軍戰艦上密密麻麻的火光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