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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物降一物

  陳衛國每天早出晚歸的,陳月還在上小學,陳婉念初中住校周末才回來,白天家里就剩三個人。

  陳家就是個普通農家,農閑都是陶秀英一個人照看,每天伺候完家里人,她還有忙不完的瑣事,里里外外整天就沒個閑下來的時候。

  陳夕在家也很忙,已經是個大姑娘了,經常幫著陳媽打下手,空閑了就自覺地在家自習,學霸果然不是白來的,陳喬山很是慚愧,他兩輩子都沒這么勤奮過。

  陳喬山在家很無聊,總閑著也不是辦法,他也想找點活干。

  家里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洗衣做飯什么的輪不到他插手,就被陳媽打發到地里去薅豬菜,結果他掐了一提籃苦苦菜回去,好懸沒把陳媽氣出個好歹來。

  陶秀英戳著他腦門數落道:“你真是個二球貨!苦的你吃啊?你都不吃你指望豬能吃?”

  陳夕躲在一邊看戲,還不時的在邊上幫腔,弄得陳喬山很是尷尬,他是真不認識什么野菜,看田間地頭就這玩意多,就全給薅回來了,結果鬧了個沒臉。他面子上過不去,就想出去轉轉。

  在村里呆著掙不著錢,年輕人都跑外邊去打工了,在家呆著的基本都是些老弱婦孺,很少還有青壯留在村里。

  陳喬山先跑二伯家給嚴小沁打了個電話,這是他們早就約好了的。

  嚴小沁接到他的電話很高興,不過卻故意嗔道:“你怎么才給我打電話?”

  陳喬山笑呵呵地說道:“我家不是沒電話嗎,今天才抽空跑出來,對了,你高考估了多少分?”

  “你猜猜看!”

  陳喬山聽出她興致很高,“六百五肯定是沒問題吧?”

  嚴小沁得意地說:“我估了六百八!”陳喬山很驚訝,看來北大她是穩當了,想了想笑道:“哎呀,那你不就真成我女朋友了?”

  “那可不一定,你能考多少還不知道呢!”

  “你放心,我肯定沒問題!”

  高考前,他們曾經約定,要是兩人都考去燕京了,嚴小沁才答應做他女朋友,現在看來還真讓他說著了。

  陳喬山又把剛才的糗事說了一遍,逗得嚴小沁呵呵直樂,連連在電話里詢問苦苦菜長什么樣子,弄得陳喬山哭笑不得,你一個城里娃打聽這個干什么!

  兩人聊了好一會,又約好了下次通話時間才掛斷電話。

  陳喬山這幾天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改變陳家目前的狀況,不過一直沒什么進展。

  陳家的負擔很重,陳喬山馬上就上大學了,老四下學期也要上高中,四個孩子都在上學,這需要一筆不小的開支。

  陳家所在的前王村地處鄂豫兩省交界,往南三十里就是鄂省的襄縣,陶秀英就是襄縣人,不過她娘家人在百里開外了。

  雖然鄧州跟襄縣毗鄰,不過自然資源卻天差地別,襄縣水資源豐富,境內漢江跨境而過,其間大小支流水網密布,陸路交通也很是便利,結果到了這邊,水資源奇缺,交通也很是不便。

  前王村附近是典型的丘陵地貌,地處偏遠又交通不便,四周到處都是荒山,山上都是碎石雜草,連棵大點的歪脖子樹都沒有,更別提什么礦產資源了。

  陳喬山也只能望山興嘆,他上輩子是搞外貿的,在農村還真施展不開,不過他也不著急,不出意外過段時間家里就會有一筆收入,足夠陳家好幾年的花銷了。

  周五晚上,陳婉放假回家了,這是陳喬山過來以后,陳家六口人第一次聚齊。

  遺傳學是有道理的,陳家三姐妹相貌都很出眾,老三老四都是爽利強勢的性子,明顯能看出陶秀英的影子,小五可能是個例外,印象里陳月從小就有點嬌慣,受不得委屈。

  晚上是陳家最熱鬧的時候,一家人都聚齊了,吃完飯都坐在堂屋里看還珠格格,應該是第二部了,陳家的四個女人看得津津有味,一邊看一邊還討論著劇情。

  陳喬山很想劇透一下,不過想想他又忍住了,算命的都是瞎子,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深刻的道理,劇透是沒有好下場的。

  他呆了一會就出去了,上輩子被美劇韓劇狗血劇輪番轟炸,口味養刁了,還珠格格他很難看下去,太幼稚了,太狗血了,還有就是演員也太熟悉了。

  看到皇阿瑪他就想這是個英國的老流氓,看到小燕子就忍不住琢磨著,她怎么就成了中國的女版巴菲特了,也就紫薇正常點,大齡剩女好歹算是嫁出去了,看到周大鼻子陳喬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總會自覺不自覺地找鼻孔,這哪叫看電視啊,分明是找罪受。

  院子里很涼快,一抬頭就能看到澄澈的夜空,農村也有農村的優勢,沒有光污染的星空真的很絢爛,在大城市是永遠也享受不到的。

  沒過多久,陳衛國也出來了,父子二人坐在院子里乘涼。

  兩人都是沉默的性子,沉默良久,陳喬山開口說道:“爸,要不你帶我去磚廠干幾天?”

  陳喬山想給自己找點事干,總在家呆著也無聊。

  他琢磨了好幾天,能干的事情很多,可總覺得沒意思,出去干推銷吧,他上輩子就干這個的,無聊不說未必有人要他,給人端盤子吧也太沒技術水平了,當家教吧,就他的水平還是別去誤人子弟了,想來想去也就去搬磚還有點意思。

  上輩子總在網上看人調侃搬磚,他還從來沒真正的見識過,現在有機會他也想去嘗試下,也算是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了,反正也干不了幾天,矯情點就當體驗生活了,錯過了以后肯定就沒這樣的機會了。

  陳衛國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添什么亂啊,你去磚廠能干嘛?”

  “讓我去試試吧,曾剛十六就去了,我都十九了!”

  曾剛是他的發小,兩家是鄰居兩人從小一塊長大,不過他初中畢業就輟學了,先去磚廠干了兩年,剛滿十八就跟著村里人去南邊打工了。

  說實話,陳喬山還是挺佩服陳爸陳媽的,就陳家這條件還愣是讓四個子女繼續上學讀書,僅憑這點就值得人欽佩。

  陳衛國還是不同意,“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好好在家呆著,磚廠的活是你能干的嗎!”

  陳喬山有點無語,看來陳爸也不是好說話的。

  他想了想又央求道:“我就是想去嘗試下,我也干不久,中間還要去學校填志愿,要是真干不下去我就回來!”

  陳衛國考慮好半晌才說道:“你想去那就去試試看,吃不了那份苦就回來,也不指著你掙錢。”

  “成!”陳喬山連忙應承下來,總算是說服了陳衛國。他又摸黑去大伯家借自行車,家里到鎮上十里地,沒個車子是不行的。

  大伯一家都在南邊打工,爺爺奶奶幫著看家,他下午就跟陳老爺子打過招呼了,雖然大伯家有摩托車,可陳喬山沒有開那個口,畢竟那是堂哥買的,親疏遠近他還是拎得清的,不想平白壞了堂兄弟的情分。

  陳喬山推著自行車回來的時候,家里人都知道了他要去磚廠的事情。

  陶秀英倒是很支持:“是該出去吃點苦了,你小舅這么大的時候都滿勞動力了,哪像你似的整天盡添亂!”

  陳喬山很是無奈,這是他親媽嗎,有這樣埋汰自己兒子的嗎?

  三個妹妹神色卻都有點黯然,或許生活的艱辛使幾個小姑娘更早的感受到了生活的壓力。

  小五也一改往日調皮的性子,磨蹭到陳喬山身邊問道:“二哥,你明天真要去磚廠干活?”

  陳喬山笑著說道:“是啊,成績太差就得去磚廠搬磚。你可得小心點,要是學習成績還是老樣子,你也得去磚廠搬磚!”

  陳家兄妹四個,陳喬山不說,老三老四都個頂個的聰明,唯獨陳小五,成績每次都是倒數,簡直慘不忍睹,按說幾人都是一個老子一個娘,差別也不該這么大。

  陳月被他的話嚇到了,雖然年齡還小,可也知道搬磚是很辛苦的,想到她將來很有可能也要去搬磚,眼圈都紅了,看著可憐巴巴的。

  陳衛國最是心疼小丫頭,眼看著閨女都要哭出來了,他連忙把小五拉到身邊安慰道:“你二哥哄你呢,誰能讓你去搬磚,要去也是讓他陳老二去。”

  不安慰還好,陳爸剛說兩句,小五眼淚直接溢出來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陳衛國忍不住瞪了罪魁禍首兩眼,連省安慰著傷心的小五,誰知道越安慰哭得越厲害。

  看著眼前的情形,陳喬山終于知道小五為什么那么嬌氣了,病根全得著落在陳爸身上,這也太溺愛小閨女了,這么下去可不行。

  陶秀英也看不下去了,拉過哭的起勁的陳月,拿過條濕毛巾在她小臉上胡亂擦著,還不忘教訓道:“嚎什么嚎,就你那個成績還好意思掉眼淚,就不能多用點心思讀書,這么大了還成天讓人操心!”

  陳媽是有威勢的,剛剛還哭的很傷心的小五,被她幾句話就止住了聲氣。

  陳喬山心里感嘆著陳家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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