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看到陳喬山進來,連忙焦急地喊道:“陳哥!”
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陳喬山意識到事出有因,下意識的打量了下店內情形。
店里的食客還有不少,不過沒人吱聲,都坐在桌邊看熱鬧。
推搡小陳的是個十八九的小年輕,個挺高長的也挺壯實。他旁邊那桌還坐著兩個女人,看樣子三人應該是一起的。
兩個女人都挺漂亮,其中一個二十多歲的樣子,穿著還挺時尚的,這打扮在鎮上可不常見,另外一個十七八的樣子,明顯還是學生的打扮,模樣很是不差,跟嚴小沁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陳喬山看著兩個年輕的男女有點眼熟,不過一時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小年輕率先開口問道:“你誰啊?跟這土鱉一起的?你來得正好,他把我同學的衣服弄臟了,你看怎么辦吧?”
陳喬山松了口氣,還以為是鎮上的小混混呢,搞了半天原來是個學生,看他穿著痞里痞氣的,耳朵上還打著個耳釘,這打扮十年后很尋常,在當下還是挺招眼的。
他不想多做糾纏,直接說道:“不好意思啊,小陳還是個孩子毛毛躁躁的,你看也沒多大事,我替他跟你們道個歉你看成嗎?”
小年輕眼神挑釁的看著陳喬山,“道歉?道歉就完了?你以為你是誰啊?”
陳喬山無奈了,他就怕這樣的愣頭青,十八九歲正是荷爾蒙分泌旺盛的時候,尤其是這兩年受古惑仔的影響,個個都以為天老大他老二,為了朋友能兩肋插刀,為了丁點小事,搞不好他們還真敢插別人兩刀,這不妥妥的二百五嗎?跟他們計較真不值當。
尤其是現場還有兩個漂亮女人,把眼前這個愣頭青刺激得跟個發情的公雞似的,逮著機會就想開屏。
陳喬山其實也處在這個階段,不過他肯定輕狂不起來,要是他也輕狂了,那就不是年少沖動了,那是愚蠢無知。
他不想跟對方較真,誰都有年少沖動的時候,他很理解眼前這個小青年,
“你看能不能這樣解決,我替小陳道個歉,然后再幫你們把衣服洗干凈,你看成嗎?”
“呸!女孩子的衣服讓你洗?你想得倒美,你想耍流氓是吧?”小青年還沒開口呢,那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先罵上了。
陳喬山有點無語,他只想息事寧人,給雙方找個臺階下,誰會真幫人洗衣服啊?誰知道這女的這么較真。
誰也不愿意被人說成流氓,他忍住不反駁道:“大姐,咱嘴上留點口德行嗎,誰耍流氓了?”
陳喬山話一出口就知道壞菜了,女人最忌諱的就是年齡問題了,就他現在的模樣,估計喊誰大姐也會不愿意,他有點后悔,這才過來幾天啊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果然,女人一聽就怒了,嚷嚷道:“誰是你大姐?大姐喊誰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陳喬山上午在磚廠忙活半天,渾身上下早就灰一塊黃一塊的,跟個泥猴似的,雖然他剛才的話有點唐突,不過讓人這么罵,陳喬山也有點惱火,“你有事說事,罵人算怎么回事?”不過想想現在也不是計較的時候,他把小陳拉到一邊,小聲問了幾句。
事情的經過很簡單,小陳也想去網吧見識下,便找店老板要了兩份燜面打包帶走,路過這桌的時候,也不知怎的有份面直接撒了,有些湯水灑到他們放在桌子下邊的購物袋上了,幾人就在這糾纏著。
陳喬山有點無語,這小陳也是的,未成年人不能進網吧不知道嗎,不過回頭一想,好像這年頭還沒出這規定。
他看了看那個購物袋,是個白色的棉紡袋子,看包裝應該是女裝,側面有一小塊油漬,里面的衣服搞不好也被染上了。
歸根結底還是己方的錯,陳喬山也只得壓下心頭的不快,他不想給小青年拱火的機會,直接對兩個女人說道:“對不起啊,小陳年紀小,莽莽撞撞的,你們別跟他一般見識。”
二十多歲的女人拿出一件碎花長裙,指著一處油污說道:“不計較就完了?這剛買的衣服就被油染了,你們什么也不說就想走?”
陳喬山看了下,其實沒多大的問題,就是在裙擺處有塊指甲蓋大小的淺淺的印子,附近還有幾個星星點點,跟裙子的花紋混在一起,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于是他試著問道:“你看能不能拿回去洗下,其實這問題也不大,看不大出來。”
“憑什么啊,你說洗就洗啊,你們得賠件新的給我!”那個女人不依不饒。
那個學生模樣的女生一直安靜的坐著,這時候突然勸道:“表姐,要不算了,我拿回去洗下還能穿的。”
陳喬山送了口氣,原來裙子是這個女生的,看情形她還是個知情識理的明白人。
“袁靜,你別管了,讓他們賠你件新的,你們這兩個土鱉老實在這呆著,不賠錢誰都別想走。”
聽到袁靜這個名字,陳喬山終于想起來眼前這兩人是誰了,鬧了半天兩人都是他的初中同學。
袁靜是鎮子初中袁校長的女兒,小青年叫周瑞,他家在街上開了個批發部,當年就聽說是鎮子上的首富。
三人上學的時候就不怎么熟,以前的陳喬山性格內向,雖然跟兩人是同學,但家庭環境使然,初中幾乎都沒有跟他們打過交道,而且這幾年三人的變化都挺大,一見面他也沒認出來。
陳喬山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這時候說破好像是要故意套近乎似的,其實也沒什么情面好講的。
事情有點僵住了,這裙子是碎花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讓他們賠件新的肯定是不愿意的。
兩人在磚廠忙活一天才掙十來塊,這裙子怎么也得三四十了,賠錢還真有點心疼,雖然錢不多,可都一一分一毫都是他的血汗。
陳喬山兩輩子第一次下苦力掙錢,他還想著發了工資買點有紀念意義的禮物,怎么可能愿意花錢給別人買衣服,要買也是買給幾個妹妹,話說小五那丫頭還是挺招人稀罕的。
周瑞又公雞開屏了,陳喬山也明白過來,看來他是為了袁靜孩出頭,看看袁靜的俏麗模樣,想想也就釋然了。
小陳本來就有點不忿,開始被周瑞推來搡去的他不敢還手,這時候陳喬山在身邊,又連累他被人擠兌,他忍不住說道:“你說誰是土鱉啊,再說小心我捶你。”
小陳就是年齡小點,還沒發育個子也沒起來,但是有把子力氣,不然在磚廠也干不下去,真要打架估計周瑞也不是個。
周瑞被個小個挑釁,哪能受得了這個,直接爆了粗口:“日嫩全家,還想捶我,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倆熊貨,說嫩土鱉咋了,嫩全家都是土鱉!”
陳喬山瞬間就怒了,“夠了啊周瑞,你罵誰呢?再罵人小心我真捶你!”
“你捶個試試?“周瑞想了想感覺不對,”你認識我?”
“你是陳喬山?”一直坐在那的袁靜先把他認了出來。
周瑞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陳喬山啊,幾年不見都混成民工了!”
陳喬山還沒說啥,小陳先不服氣了,“陳哥才不是民工,他剛高考完,只是在磚廠打工!”
“原來你也參加高考啊,高考估了多少分?”不等陳喬山開口,他又挑釁道:“你該不是連個專科都考不上,才跑去當民工的吧?”
陳喬山都快被氣笑了,誰給他的自信啊?不過想想還是算了,跟他這個二百五費什么話。
這周瑞九成九是想追袁靜,才一直在這拱火,可你追女生能不能有點風度,出口成臟真的好嗎?
陳喬山不想搭理他,還是直接找事主比較靠譜,“袁靜,這衣服是你的吧?你看咱們怎么解決比較好?”
袁靜看了看身邊的表姐,說道:“要不算了吧,沒什么問題的。”
袁靜的表姐先不愿意了,“不能就這么算了,這衣服才剛買的,憑什么就算了?”
周瑞也說道:“就是,得讓他們賠你件新的!袁靜,你別管了,交給我就行!”
兩人一個勁地在這攛掇,陳喬山再好的脾氣也有點忍不住了,“你們起什么哄啊,衣服是你們的嗎?你們湊什么熱鬧?”
“這衣服是我買的,怎么著,今天就要你賠了!”袁靜的表姐瞪著眼說道。
周瑞在邊上幸災樂禍,問道:“陳喬山,就你這土鱉樣,你有錢賠嗎?”
陳喬山被擠兌煩了,不想跟兩人墨跡了,就幾十塊錢的事,就當這幾天白干了。
“咱能好好說話嗎?不就一件衣服嗎,多大點事!”
袁靜的表姐氣勢洶洶地說道:“二百八十塊!拿錢!”
小陳氣憤地說道:“一件衣服二百八?你怎么不去搶,這不是訛人嗎?”
她掏出張發票扔桌子上,不屑地說道:“衣服是上午在市里的時代商場買的,這是發票,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陳喬山吃了一驚,拿起發票看了看,發票沒什么問題,這年頭公務員工資也就一千出頭,肯花二百八給表妹買衣服,這女人也不是個差錢的主。
“表姐,要不算了吧!”
“算什么算,衣服是我掏錢買的,你別管了,今天必須讓他們賠!”
小陳被嚇得六神無主,只能拉著陳喬山問道:“陳哥,怎么辦?”
陳喬山也沒轍,雖然這點錢他根本沒看在眼里,可他現在也掏不出來,不過話都已經說出口了,沒轍也得想辦法。
周瑞看著陳喬山吃癟,心里很是暢快,“我說老同學,你兜里錢夠嗎,別是連十塊錢都掏不出來吧?”
都到這份上了,陳喬山也不想跟他們再墨跡,只能去磚廠找陳衛國了,“著什么急啊?我回去拿錢,你們在這等著!”
回到磚廠,他把事情跟陳衛國說了一遍,也沒提小陳的事,只說是他闖的禍。
小陳年齡小,家里的狀況很糟糕,急等著用錢,而且陳喬山這段時間多得他幫助,他就想著幫著把錢出了。
陳衛國狠狠瞪了他兩眼,禍已經闖了,他身上沒帶少錢,沒辦法,只得先跟工友借,來磚廠干活能帶多少錢啊,十塊二十塊的好不容易才湊齊。
陳喬山本來準備一個人回去的,陳衛國不放心也跟了過來。
他剛在店門口露頭,就被周瑞看到了,“喲!陳喬山,還以為你賴賬跑了呢,錢不夠你找我借啊!”
陳喬山沒理他直接進了店門,陳衛國跟著也走了進來,小陳連忙湊上前打了聲招呼。
陳衛國把錢放在桌子上,“這是二百八十塊!陳家人從不賴賬,陳喬山沒錢他自己會去掙,不用別人替他操心!”
周瑞三人明顯被陳父的氣勢嚇到,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袁靜想說些什么,不過最后也沒開口。
陳衛國又對著闖禍的兩人教訓道:“干活就該老老實實的,別到處亂跑?”
他說完就轉先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