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峰聽說陳喬山要找項目，略感驚訝，問道：“你也接活？你不是光華的嗎，你也會寫代碼？”
聽到這句行業氣息濃厚的問話，陳喬山頗感無奈，王四峰這也算是職業病吧。
在碼農的世界里，不接私活的程序員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碼農。
當然，從職業道德層面考慮，接私活到底合適合適，可以說是眾說紛紜，不過不能否認，私下接活的程序員是大有人在。
陳喬山對這個行業有點了解，曾經作為一個女程序員的男朋友，他也是有過切身體會的。
大學畢業剛工作那會，他是外貿公司的基層員工，需要從網上四處尋找相關的業務信息，然后打電話開拓客戶。
他費盡周折從網上找可用的信息，可惜范圍太廣效果不大，后來被女朋友知道了，就根據他的需求寫了個網絡爬蟲，抓取相關數據簡直跟開了掛似的，也確實是開了外掛，讓他的工作效率直接提高了無數倍。
陳喬山雖然寫不出兩行代碼，不過接觸的程序員挺多，對行內的事也知道不少，他知道，王四峰明顯是誤會他的意思了。
陳喬山看了王四峰一眼，沒理會他的問話，直接問道：“王哥，你最近還接活嗎？”
王四峰一愣，心里不禁苦笑，這還真是一個尷尬的問題。
目前進行的項目拖了很久，進展緩慢，前期籌集的資金也差不多耗盡了，項目組目前根本拿不出錢開工資。
他以前掙的錢都跟著導師一起投到了項目上，如今連生活費都拿不出來，經常還得劉暢接濟，只能時不時接個小活補貼下生活。
王四峰不無尷尬地說道：“偶爾吧。”
陳喬山笑笑，雖然王四峰語焉不詳，不過從前兩次的接觸來看，他肯定還是逃不脫碼農的宿命，都已經混成眼球這幅模樣，不接私活溫飽都成問題。
陳喬山沒再繼續追問，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如今一窮二白的，總不能就這樣腆著臉找王四峰幫著搞開發吧，當務之急還是得解決資金的問題。
兩人又聊了陣子，陳喬山就離開了，時間差不多了，也該去院里露個臉了，不然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他還想順便看看股市的情況。
果不其然，剛出宿舍樓，陳喬山就接到輔導員的電話，他也沒多言語，沒去電子閱覽室，直接到了學工處。
剛進門，周勝直接走過來說道：“怎么這會兒才來，頭兩節你不是沒課嗎？”
輔導員看來是真急了，看樣子還專門查了他的課表，陳喬山也不以為意，隨口敷衍道：“有點事耽擱一會。”
周勝皺了皺眉，不過還是忍著沒說什么，不多的幾次接觸下來，他發現有點看不透眼前這個學生。
他在輔導員的崗位上也干了不少年頭了，帶過的學生不在少數，可陳喬山跟以往帶的任何一個學生都不同。
周勝琢磨了一陣，得出一個結論，陳喬山就是太能折騰了，他心里隱約有個想法，陳喬山遲早會惹出大麻煩。
“走吧，張院長還等著呢！”周勝沒再說什么，該說的昨天就告訴陳喬山了，想來他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陳喬山沒再言語，跟著輔導員徑直進了張副院長的辦公室。
他趁機打量了兩眼，室內面積不小，布置得很氣派。
整個辦公室被一個書架一分為二，一邊是辦公區，一邊是會客區，兩者之間很通透，書架上零散擺著一些書，剩余的大部分空間的被各種證書獎杯跟照片填滿。
進了這間辦公室，陳喬山總有種別扭的感覺，不過也沒時間細想原因。
兩人進來的動靜挺大，張副院長坐在辦公桌后面紋絲不動，拿著筆在桌上的文件上寫寫畫畫，頭都沒抬一下，還真是穩如泰山。
陳喬山暗忖，這人研究經濟還真是可惜了，真應該去從政，那里才是最合適他的位置。
周勝臉上一點意外的神色都沒有，他就是個輔導員，跟學院副院長級別差太多，自然得小意應付。
“張院長，陳喬山我給帶過來了。”
張維迎還是沒抬頭，只是開口說道：“你先回去吧，我這還要忙一會，待會再說。”
周勝一愣，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他只得給了陳喬山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轉身先出去了。
陳喬山很是無語，這明顯就是要晾一下自己了，他也不著急，平心靜氣地等著，這點耐心他還是有的。
過了好半晌，張副院長才放下手里的筆，抬頭看了陳喬山一眼，“你就是北大喬山？”
陳喬山也沒遲疑，現如今也沒否認的必要，他直接答道：“是我！”
張維迎臉上露出點遲疑，他實在沒想到陳喬山直接承認了，不過馬上就恢復了平靜，接著問道：“你為什么要在網上寫那些東西？”
“我為什么就不能寫？”陳喬山直接就懟了回去。
陳喬山心里多少有點不忿，他發的稿子都是確鑿無疑的事實，沒有一點胡編亂造的成分，還真沒什么可指摘的地方，而且也輪不到學院問責。
“你有什么事實依據嗎，就敢在網上亂寫一通，造成這么大的損失，后果是你能承擔的嗎？”
陳喬山感覺很是惱火，不過還是按捺下心頭的不滿，平靜地說道：“我能！”
張維迎頓時被噎得夠嗆，臉上再也不能維持平靜，他語氣急切地說道：“你怎么負責，你知道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嗎？”
陳喬山不想跟他磨唧，他語帶譏諷地說道：“張副院長，德隆集團有損失你這么著急做什么，如果他們不甘心，大可以去告我，出了事我負責，這跟學校沒關系吧？”
這話很直接，也就比直接說關你屁事好一線。
張維迎明顯變了臉色，不過到底是教授，馬上就找到了突破口，“怎么跟學校沒關系，你不是用的北大的名號嗎？”
陳喬山也是無奈，這個還真說不清楚，他確實借用北大的名頭，“我只能說寫出來的東西都是事實，出了問題我負責，跟學校扯不上關系。”
張副院長明顯拿陳喬山也沒轍，沉默好半晌才說道：“陳喬山，我這是代表院里跟你談話，希望你不要再發表相關的言論，不然下次就不是簡單地談話這么簡單。”
陳喬山心里一哂，這話威脅的意味十足，不過他并不放在心上，聽話里的意思，這差不多就是結束的時候了。
張副院長沒等他反應，接著說道：“你先回去吧，后天院里有場講座，你可以去聽聽。”話說完，就不再理會陳喬山。
陳喬山也不想理會他，徑直離開裝修豪華的院長辦公室。
想著張維迎剛才的交待，他繞了一圈，特意到光華樓一樓門廳走了一遭，在通知欄里找到后天的講座通知，一看之下心里很有點驚訝。
北大經常有各種講座，來演講的人很多，而且無一不是各自領域的翹楚。
光華這邊講座尤其多，而且來的大多都是經濟界的牛人，不過后天這位演講嘉賓的身份有點與眾不同，來的是全國工商聯的副主席。
這也沒什么稀奇的，全國工商聯副主席起碼一二十個，不過后天這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德隆集團的總裁，唐萬里，唐萬新的大哥。
陳喬山心里有譜，唐萬里來北大肯定不是為了找他的麻煩，他自忖還沒這么大的面子。
他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著，看來德隆系這次又要玩新花樣了，不過他也理不出個頭緒，只能暫時放下，到后天一切自然就見分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