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喬山發現,不管是判斷國內的經濟情況,還是預測股市未來的走向,他總是習慣于從記憶中尋找蛛絲馬跡,以此來推算結果。
這無異于用上帝視角看問題,總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陳喬山還發現,自己的心態好像也有點問題,總是有意無意的與周圍的人劃了道界限。
最明顯的例子,自從上了大學,他就沒交到什么新朋友。
同學間的關系也很平常,就連同處一室的舍友,也只能算熟悉,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這天下午,陳喬山接到宿舍老四的電話,說是晚上宿舍的四人一塊出去喝酒。
“喝什么酒?這都火上房了,你們還有心思出去?”陳喬山下意識地就問了句。
他很是詫異,還有好幾門沒考呢,這會兒正是緊要關頭,宿舍最近每天晚上都是一兩點才熄燈。
“去了就知道了。”杜軍也沒在電話里解釋,末了又添了句:“老地方啊,對了,不準帶家屬。”
說完,還沒等他做出回應,那邊就把電話撂了,陳喬山只得無奈地搖搖頭,回自習室繼續復習。
他剛回到位置坐下,嚴小沁湊過頭小聲問道:“誰找你呢?”
“杜軍,我們宿舍的約著晚上出去喝酒。”陳喬山解釋道。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句:“對了,他們不讓帶家屬。”
嚴小沁聞言一愣,側頭剜了陳喬山一眼,不過卻沒說什么。
陳喬山笑道:“他們三個到現在都還單著,你也得體諒下單身狗的感受不是?”
嚴小沁聞言忍不住笑了,又側頭瞪了他一眼,這才說道:“你還是先關心下自己吧,要是掛科了看你怎么辦!”
陳喬山很是無奈,只得又靜下心開始復習起來。
晚上6點,陳喬山趕到西門外約好的那家小店,他剛進門,發現其余三個都已經到了。
“我說你們今天怎么這么閑啊,考完以后再聚不行嗎?”
陳喬山剛進門,很有點不適應,這會兒室外差不多零下十多度了,一路給他凍得夠嗆。
他剛坐下,葉啟星就埋怨道:“老二,你怎也太晚了吧,等你老半天了。”
“這可不怪我,杜軍也不說清楚就把電話撂了。”陳喬山笑著反駁道。
幾人說笑一陣,陳喬山這才弄清楚,之所以選擇今晚聚餐,是因為劉洋偷摸地申請了轉專業,而且院里已經批下來了。
“我說洋子,你怎么想的,這都學半年了,怎么就突然想著轉走了?”
“大山,你是真正的喜歡經濟學,這才半年,就成了一塌糊涂上的風云人物了。”
他想了想,這才接著說道“我跟你不同,不管是會計、財務管理或者是人力資源管理,這些課我都去旁聽過,實在是提不起半點興趣。”
“再學下去,我怕到時候再想轉系都轉不了了。”
陳喬山知道,這是實話。
北大雖然允許學生轉專業,尤其是光華的學生,外院的學生想轉進來很難,每年就是十個名額,基本都是搶破頭,轉出去卻很容易,只要申請,基本上都能獲批。
不過這有個前提,就是成績不能掛科。
話又說回來,經濟學確實很枯燥,經濟學、哲學、宗教學這幾門基本上就是最枯燥的課程了,如果扎不進去,掛科就是家常便飯。
陳喬山琢磨了下,追問道:“你轉哪個院了?”
“數學學院。”
陳喬山嘆了口氣,人跟人的追求到底是不同的。
“瘋人院”的名頭可不是白來的,好在劉洋也不是一般人,能被一路保送進北大,而且直接進了光華,這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
事已至此,陳喬山也不好多說什么,他心下了然,今晚這頓應該就是散伙飯了。
劉洋去了數院,他去了金融學系,明年開學,302就很難再聚齊了。
陳喬山不禁有些意興闌珊,在北大待了小半年,自己或許真的忽略了點什么吧。
他心里有點沒滋沒味地,忍不住說道:“來,咱們今晚可得好好喝點。”
杜軍詫異地問道:“不是吧,你不是不能喝酒嗎?”
葉啟星接口埋汰到:“他那是裝,不喝和不能喝是兩回事,你見過不能喝酒的男人嗎?”
這家伙一向毒舌,陳喬山也沒轍,只能說道:“都這會了,你也別埋汰我了。”
陳喬山酒量不行,不過他以前經常在酒桌上廝混,應付起來自然游刃有余,結果到最后,就剩他還略微清醒點,另三位直接就不行了。
實話實說,二鍋頭還真是夠勁。
陳喬山點哭笑不得,他不禁在心里感嘆,年輕真好。
酒醒,又是一個大好的晴天。
陳喬山琢磨著,或許不時約上二三好友,喝上點小酒,這樣的日子才是正常人該有的生活吧。
他也沒多少時間感慨,接連幾場考試,還有其他的瑣事,夠他忙一陣了。
4號這天上午,陳喬山抽了個空,再次找上了王四峰。
說起來,陳喬山也是頭疼,王四峰整個就是一宅男,他無疑是聰明的,也是極其敏感和自我的。
經過幾次接觸,陳喬山知道,想說服王四峰跟自己干,肯定沒那么容易。
跟以前一樣,陳喬山直接找到了王四峰所住的研究生宿舍。
“王哥,你這是幾天沒睡了?”
這回有點奇怪,大上午的,王四峰并沒有在睡覺,不過看起來有點凄慘,也不知道熬了幾天了。
“也就一夜而已,沒什么大驚小怪的。”
兩人也熟了,也沒那么些雜七雜八的講究,陳喬山找了個凳子直接坐下。
王四峰問道:“你今天這是有事?”
陳喬山也沒猶豫,直接說道:“王哥,我這有個活,你接不接?”
“什么活?”王四峰感覺有點怪異,他不由追問道:“你不是光華的嗎?能有什么活?”
陳喬山也沒辯駁,從包里掏出幾張手寫的材料遞了過去,“你先看看。”
王四峰也沒說話,順手拿過去就翻了起來,就薄薄幾張紙,內容不是很多,都是陳喬山手寫的,他很快就看完了。
“你這是要干什么?”
陳喬山說道:“這上面不都寫著嗎?”
王四峰問道:“你怎么盯上3721了?”
“王哥,我上面寫的可不止3721啊!”陳喬山很是認真的糾正道。
王四峰沉默了下,問道:“現在做這個好像沒什么用吧,能掙錢嗎?”
陳喬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王哥,聽你的意思,你應該是有把握做出來吧?”
“只要時間夠,我肯定沒問題。”王四峰頗為自信地說道。
陳喬山笑道:“那不就結了,這就是個私活,我出錢,你出力,就這么簡單。”
王四峰用怪異地眼神看了他一眼,想說些什么,到底還是沒開口。
陳喬山看出了他的疑惑,也沒說破。
他從包里掏出兩沓嶄新的百元大鈔,隨手放在邊上空著的鋪位上,說道:“王哥,這是兩成定金,你先收著,尾款等完工了咱們再算。”
王四峰神情有點復雜,好半天才來了句:“用不了這么多。”
陳喬山知道,現如今確實用不了這么多,雖然四年前,在中關村隨便一個小活動輒就五萬十萬的,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如今的碼農已經不是稀缺資源了,工錢是越開越少。
他私下打聽過,如果去找幾個北大找信科的高年級學生,幾千塊錢就能打發了,十萬塊錢湊齊一個開發團隊都綽綽有余。
陳喬山卻沒有選擇將就,首先就是技術問題,王四峰的技術肯定是沒話說的,雖然只是一個小程序,不過還涉及到后期的維護,不找個妥當人,他還真不放心。
再一個,就是信任問題。
他可是清楚地知道,碼農界,根本就不是什么凈土。
發包方付錢很少有爽利的,拖欠尾款那是常有的事,為此也是鬧出不少亂子,很多碼農接活,習慣在程序中留幾個后門,久而久之,這基本都成了潛規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