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進行得很順利，無論是入資細節，還是今后的監管方式，周正寧都做了很大的讓步。
陳喬山反倒變得有點猶豫，事出反常必有妖，風險投資人不是慈善家，做出這么多的妥協，肯定事出有因，不過事已至此，他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會談前后持續了一個小時，雙方這才各自散去。
出了貴賓樓，劉暢笑道：“陳老板，祝賀啊，北大最年輕的千萬富豪，不行，回頭你得給我簽個名，就你這賺錢速度，得吸引多少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啊！”
劉暢說得夸張，陳喬山不禁笑了，忍不住開起了玩笑：“要不你把王哥蹬了，跟我得了。”
“行啊，你等著，回頭我跟小沁好好聊聊。”劉暢哪能不知道陳喬山的性子，這人就圖個嘴上快活，經常挨嚴小沁修理，卻又樂此不疲，典型的有賊心沒賊膽。
“算了，還是說正事吧。”
陳喬山沒再開玩笑，達成協議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涉及到具體的合同細節，他有種感覺，事情恐怕沒那么容易。
劉暢想起一些事，說道：“接下來咱們是不是該招人了？”
康盛的員工幾乎都是碼農，行政人員很少，平時還能應付，關鍵時候問題就出來了，融資協議既然有了眉目，擴張就勢在必行。
“這樣吧，行政崗位你說了算，技術崗我再問下戴哥的意思。”陳喬山直接當起了甩手掌柜，康盛是一家軟件公司，說到底，依仗的就是技術。
劉暢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等上了出租車，她突然問道：“對了，你跟小戴現在怎么樣了？”
“沒事啊。”陳喬山隨口回了一句，看著窗外的中關村街景，他有些走神。
“對了，錢給他們打過去了嗎？”好半晌，陳喬山又追問了一句。
問題很突兀，劉暢第一時間就明白過來，“手續都辦完了，錢昨天就到賬了。”
頓了頓，劉暢又說了一句：“他們明天就走，機票還是我幫著定的。”
戴志康和許小渝要回東北的消息已經傳開，并沒有引起什么波動，他倆還是學生，回校辦理畢業手續的理由也很正常，倒是引來一番人生贏家的感嘆。
“戴哥他們不是走好幾天了，怎么還在燕京？”陳喬山也有點意外。
劉暢笑道：“小戴他倆來燕京半年多了，就去過一次頤和園，頭兩天還在說，這回要把周圍好好轉轉。”
“不會吧？”陳喬山也有點驚訝。
“這有什么奇怪的。”劉暢看了陳喬山一眼，笑著說道：“碼農不都這樣嗎，老王當初在燕京待了兩年，就去過一次八達嶺，后來再去，他非說八達嶺變了。”
“我們都很納悶，難不成長城還能長腿跑了，結果仔細一問，原來老王和他那幫碼農朋友當初找了輛黑車，結果讓人忽悠到水關長城去了。”
陳喬山也樂了，碼農界的事不能用常理揣度，比這更奇葩的都有，不過想到戴志康，他又有些猶豫，融資完成，一方面要做市場，一方面也要加大研發力度，少了戴志康坐鎮，他還真有點不放心。
“戴哥他們幾點的飛機？”
劉暢說道：“明天下午兩點半。”
陳喬山想了想，拿起電話撥了過去，簡單說了幾句，又掛上了。
戴志康和許小渝明天下午的飛機，陳喬山中午請他們吃飯，這不添亂嗎，劉暢有點好奇，便問道：“你想把小戴他們留下？”
陳喬山不置可否，“明天你一起來不就知道了。”
“我就不去湊熱鬧了，你們是老板，隨便折騰，別拉上我。”劉暢一口回絕了，說著，她又埋怨道：“我是發現了，每次出去跟你吃飯，都是宴無好宴。”
“上回貴賓樓那一桌子美食，上好的黑米燉遼參，結果粥我就喝了一口，連滋味都沒品出來，先說好啊，等這次融資的事忙完，你得請我和老王再去搓一頓，咱們只品美食，不談其他。”
陳喬山笑著搖了搖頭，又交待道：“融資的事暫時保密，等我跟戴哥談了以后，再公開吧。”
劉暢看了陳喬山一眼，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陳喬山心里拿定了主意，這次最好能說服戴志康留下，至于成與不成，就只能看天意了。
晚上，孫胖子請客，地點就在西門外的燒烤店。
陳喬山來的有點晚，進到店里，才發現人已經齊了。
“大山，嚴小沁都來好一會兒了，你干嘛去了？”孫胖子一見他過來，就開始抱怨。
“著什么急啊，這不來了嗎？”陳喬山回了一句，又跟王琳和袁靜打了聲招呼，這才在嚴小沁身邊坐了下來。
袁靜打量了他一眼，幾天不見，她感覺陳喬山有了些變化，具體卻又說不上來，想了想，她問道：“你最近準備寫論文？”
一聽這話，孫胖子就開始叫苦：“這小子哪是準備寫論文啊，分明是在折騰人，讓我在燕京忙活，他倒好，跑新化旅游去了。”
陳喬山瞪了孫胖子一眼，不管什么事，只要到了這家伙嘴里，就沒一句靠譜的，“你行了啊，多大點事，你至于嗎？”
孫胖子笑道：“怎么不至于，為了你的事，我這次花了不少時間。”頓了頓，他又提高調門道：“說出來估計都沒人信，就燕京這五十幾個本科院校周邊，七成以上的打印店都是新化人開的。”
王琳有些懷疑，說道：“真的假的，你不是糊弄我們吧？”
“千真萬確，問卷我都帶來了。”孫光明從包里拿出一沓打印的文件，“看看，就這一疊問卷，我花了三天時間，還搭進去一千多。”
陳喬山把問卷接了過來，隨便翻了翻，倒是看不出什么問題，他問道：“沒弄虛作假的吧？”
“放心吧，我都復查過了。”孫胖子很自信。
陳喬山也沒多說什么，孫胖子辦事能力還是有的，這點小事想來也難不倒他。
聚餐已經成了經常性的活動，幾人早就習慣了，一頓飯下來，倒也聊得熱鬧，陳喬山難得地感覺到幾分輕松。
“哎，大山，這次屯河的事情了結了，咱們下一步干嘛？”聊到半途，孫胖子突然問了一句。
陳喬山無奈搖了搖頭，孫胖子還真會挑時間。
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這次投機ST屯河，大家都有份參與，只是份額多少的問題。
按照當初的資金投入，王琳和袁靜各自占了1，孫胖子5，剩下陳喬山和嚴小沁一人一半。
剛開始，大家都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誰知道陳喬山就是個怪胎，這才大半年時間，本金已經翻了幾十倍。
陳喬山看了幾人一眼，想了想，他說道：“屯河的股價也堅持不了幾天了，這樣吧，回頭清倉了，我們先把收益結算了。”
“那感情好。”孫胖子搓了搓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陳喬山不禁笑道：“你有點出息好不好？”
“有錢就成，要什么出息？”孫胖子想都沒想，直接回了一句，逗得一桌人都笑了起來。
按照現在的收益，連投入最少的袁靜和王琳，每人都能拿到十多萬，孫胖子拿得更多，能分到手近五十萬。
王琳心里有些遲疑，當初就投了一千，中間什么都沒管，結果凈賺這么多，“大山，這次要不算了。”
陳喬山一時沒明白，隨口問道：“什么算了？”
王琳下定了決心，說道：“分紅的事，錢都是你掙的，我們什么都沒干，而且已經分紅過一次，本金早就回來了。”
陳喬山看了幾人一眼，袁靜倒是平靜，孫胖子臉上倒有幾分猶豫，想了想，他也明白了他們的顧慮。
“有投入就得有產出，你們當初都是投了錢的，分紅也是應該，這樣吧，我們按規矩辦。”
“咱們勉強也算是私募了，就是規模小了點，這樣吧，就按私募的規矩辦，本金2的管理費，20的業績提成，行了，就這么定了，你們也別推辭了。”
幾人面面相覷，倒是嚴小沁先反應過來，她清楚陳喬山現在的身家，自然知道他不在乎這點錢，一番對談，她也明白了他的打算。“就是，大家也別推辭了，20的手續費他都敢收，再矯情，他就該吞了我們的本金了，那不就虧大了。”
兩人一番插科打諢，倒是把事情揭了過去，大家也接受了這份分紅方案。
第二天中午，仍是這家燒烤店，陳喬山再次走了進來。
因為下午趕飛機，戴志康特意把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現在才11點，店里還沒什么客人，很是安靜。
陳喬山很準時，不過戴志康和許小渝到的更早，他進店的時候，兩人早已等在哪里。
“戴哥，小渝姐，這幾天玩的還開心吧？”陳喬山笑著跟兩人打了個招呼，然后才在他們對面坐了下來。
戴志康笑了笑，許小渝卻興致很好，她笑著說道：“還不錯，我倆這次把周圍景點轉了個遍，總算是了結了一個心愿。”
三人隨意聊了幾句，話題都圍繞周邊的景點展開，氣氛倒是不錯。
待點完菜，陳喬山轉上了正題，“戴哥，跟集富亞洲的談判有結果了。”
“是嗎？”戴志康有些驚訝，“你們動作夠快的啊，這兩天凈顧著四處跑，倒忘了這事。”
陳喬山也沒在意，他早就清楚，戴志康的興趣不在公司經營，而且這方面的能力確實差了一點，遠不及他變成的水準。
“昨天下午的事，我攔著暢姐，沒讓他通知你，就是想親自跟你說這件事。”
戴志康也不以為意，這次融資到現在為止，時間已經拖了很久，兩家已經初步達成協議，以陳喬山的能力，拿下來應該不難。
許小渝好奇地問道：“集富亞洲出價多少？”
“20的股份，200萬美元。”
陳喬山剛說完，就聽到明顯的抽氣聲，他心里也有些小得意，畢竟康盛目前的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戴志康也被驚到了，一千萬美元跟一千萬人民幣的估值，中間差了八倍，按照原有的融資方案，他那點股份只值一百五十萬，可現在，他直接成了千萬富豪，這怎能不讓他驚訝。
許小渝更是呆愣當成，她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會是這么一個結果。
陳喬山也不說話，他很滿意目前的效果，這也是他期望看到的。
良久，戴志康先反應過來，有些狐疑地問道：“大山，你沒開玩笑吧？”
許小渝也醒悟過來，一臉狐疑地看著陳喬山。
陳喬山搖了搖頭，正色說道：“千真萬確，不信你們可以打電話聯系暢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由不得兩人不信。
三人都沉默下來，陳喬山也沒吱聲，他理解兩人現在的心情，或許比他昨天更為復雜。
好一陣，戴志康才開口問道：“大山，你今天約我們過來是？”
陳喬山也沒解釋，拿出一份文件遞了過去。
戴志康接了過去，順勢打開翻看起來，許小渝也好奇地湊了過去。
看了一會，戴志康突然問道：“你想收購落伍者？”
陳喬山點了點頭，“我早就準備收購落伍者，不過一直沒拿定注意。”
“你知道落伍者是什么性質的論壇嗎？”戴志康明顯有些懷疑。
陳喬山笑道：“我當然知道，國內最大的PHP開發者聚集地。”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戴哥，我已經讓暢姐在聯系落伍者的站長，在月底之前，我會親自過去跟對方攤牌。”
落伍者創立于01年，是國內最早的互聯網站長交流平臺，也是目前為止影響力最大的PHP開發者聚集地。
當然，這僅限于行業內的人知曉，不是搞網站的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個論壇。
戴志康很是疑惑，陳喬山怎么會知道落伍者的，即使是碼農，也未必有人會對這個論壇感興趣。
看完整份計劃書，戴志康沉默了，“大山，你到底想干什么？”
許小渝心里也是驚疑不定，建立站長論壇，打造互聯網聯盟，組織中國站長大會，這怎么看怎么不靠譜，哪一項都不是康盛能插手的。
“Discuz是目前最穩定的系統論壇，基于Dz系統的論壇已經過萬，而且后續還在增長，我想再次基礎上，組建中國的個人站站長聯盟。”
“戴哥，軟件只是起點，論壇遲早有被取代的一天，在我眼里，康盛不止是軟件公司，更是一家互聯網領導品牌。”
陳喬山心里也有些激動，不管怎么說，戴志康曾經也是個人站的聚合著。
正是基于Discuz，中國誕生了無數的個人站站長，在他的倡導下，中國站長大會誕生了，而戴志康本人，也成了所有站長的偶像。
陳喬山的出現，改變了很多，他卻無意改變戴志康的命運，個人站的興起在所難免，他也不想逆歷史潮流。
陳喬山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無法取代戴志康。
戴志康才是Discuz的締造者，也是中國互聯網的里程碑式人物，即使失去了康盛的控股權，他在國內的地位也是別人無法撼動的。
陳喬山不在乎虛名，自然不介意把戴志康推上前臺，或許這才是兩人最好的合作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