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嚴小沁的堅持下,兩人到底還是先去了酒店。
孫胖子選了家很有檔次的飯店,就位于金融街附近。
這一帶有很多高端餐飲,像是順峰、金悅、新開元,尤其是大董烤鴨,在彭博終端上沒少被國內的金融狗點贊,名聲都傳到國外了,以至于在搞金融的老外眼里,名聲已經碾壓了燕京烤鴨,類似于陸家嘴東北菜館般的存在,味道怎么樣很難說,但是價格肯定感人。
“胖子,可以啊,這是下血本了,該不會是鴻門宴吧?”雖然陳喬山很是不忿被攪了二人空間,不過來都來了,他也沒了計較的心思。
這家酒店毗鄰中組部和部委住宅區,離金融街也不遠,消費自然是低不了,看得出來,孫光明這回是豁出去了。
孫胖子笑呵呵地說道:“今天算是給你接風,以前總跟著你蹭吃蹭喝,這不,有機會,我也得意思一下不是?”
陳喬山自是不信他的鬼話,“你問問王琳,她要是相信你,我就不說話了。”
“孫胖子的話要是能信,那就有鬼了。”王琳很是不給面子,笑著擠兌一句,頓時讓在場的幾人忍俊不禁。
孫胖子不樂意了,“我說幾位,今天這地兒可不便宜,我夠有誠意了吧?”
陳喬山笑道:“真要有誠意,隔壁順峰山莊不錯,聽說人均上千,要不咱們也去見識一下?”
“成啊,我沒意見。”孫胖子這回是豁出去了,很是大氣,不過還沒等眾人應聲,他話鋒一轉又說道:“要不還是這吧,包廂我都訂好了,下回,咱們下回去哪!”
陳喬山就佩服這貨不要臉的勁,他也沒準備為難孫胖子,見到袁靜,他便打了個招呼,“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早嗎?”袁靜笑了笑,“再過幾天就要軍訓了,在家也沒事,就先回來了。”
嚴小沁白了陳喬山一眼,嗔怪道:“還不是你,這邊一攤子事,你倒好,什么都不管自己跑香港去了,袁靜聽說我們這邊忙,這才趕回來幫忙的。”
陳喬山笑道:“我那是去工作,再說了,我在香港也沒閑著啊,領克特的事不是談下來了嗎?”
王琳幫腔道:“香港閱兵的照片是你拍的吧,青山論壇的帖子比新浪和搜狐門戶的報道都詳細,你也真夠忙的,不是說高盛工作強度大,沒有休息日嗎,怎么還有空看閱兵?”
陳喬山沒脾氣了,他自知惹惹不起,很自覺地認慫。
孫胖子也沒請外人,還是那幾個老同學,前后也就一年時間,幾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變化,再無半分青澀模樣。
“隨便點,別跟我客氣。”進了包間,孫胖子很是熱情地招呼著。
陳喬山笑道:“怎么著,發財了這是?”
孫胖子訕笑道:“我發哪門子財啊,自從你清倉以后,我投了點錢在股市,這段時間下來,也算是摸到點門道。”
陳喬山來了興趣,問道:“你琢磨出什么門道了?”
孫胖子笑呵呵地說道:“我跟你們說,忒邪門了。”
“我選股特精準,一買就跌,一賣就漲,就跟我在操縱股市似的,我就想明白了,咱啥都沒干,怎么會對股市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一桌人都差點笑噴了,這廝見天在天一證券廝混,別的沒學會,逗悶子的本事漸長,經常一張嘴就是段子,沒少跟幾人胡咧咧。
陳喬山笑道:“既然是說笑話,我這也有一個。”
幾人來了精神,不由都看了過來。
陳喬山清了清嗓子說道:“單位下午兩點開會,有人遲到,領導很不滿,“幾點了?”
下屬答道:“998點”
領導怒了,“我問你是什么時候?”
下屬無奈地說道:“剛開盤的時候。”
領導氣得七竅生煙,呵斥道:“出去。”
下屬哭喪著臉說道:“領導,出不去了,已經跌停了。”
屋子里頓時又是一陣哄笑,孫胖子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過了一陣,孫光明突然問道:“大山,你這笑話有意思啊,難道說你覺得大盤能跌破千點?”
“誰知道呢。”陳喬山笑了笑。
如今的股市就是個坑,大盤連續走低,一點復蘇的跡象都沒有。
有財經媒體甚至拿比爾·蓋茨說事,蓋茨基金自從入市,已經浮虧四分之一以上,QFII機構也沒能幸免,算是一對難兄難弟。
陳喬山卻知道,現在入市,雖然沒趕上最低點,但也算得上抄底了,賺錢跟虧錢還真的很難說清楚。
股市是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存在,由關燈吃面的苦逼,也有一夜暴富的幸運兒,個中滋味,也只有當事人心里清楚。
“大山,最近怎么沒見你在股市有什么動靜?”孫胖子到底沒忍住,又問了一句。
陳喬山拿著菜單,看了他一眼,擠兌道:“你是請我們吃飯,還是套口風來了?”
“反正閑著,聊聊嘛。”孫胖子也沒當回事,想了想,他又說道:“有件事差點忘了,天一證券好像遇到麻煩了。”
陳喬山沒有任何意外,04年號稱券商生死劫,一年內,先后八家證券公司被托管,也算是史無前例了。
國字號的都沒能幸免,天一證券出問題也沒什么可驚訝的。
孫光明奇道:“大山,你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你早就知道?”
“別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南方證券都能虧空幾十個億,天一證券出問題又算得了什么。”
見他這么說,孫胖子倒也沒話說。
幾人沒再聊股市的事,倒是問起陳喬山在香港的見聞,包間里不時響起陣陣笑聲,一頓飯倒是耽誤很長時間。
吃完飯,孫胖子提議道:“時間還早,咱們去KTV唱歌吧?”
陳喬山連忙打斷道:“行了啊,我這剛回來,行李還在車上放著呢。”
孫胖子也沒轍,不過離開的間隙,他悄悄拉住陳喬山道:“讓她們先走吧,我跟你說點事。”
陳喬山早就料到這小子有事,“無事獻殷勤,說吧,到底找我干嘛?”
孫胖子朝四周看了看,見幾個女生沒跟過來,他這才說道:“王巍找過我。”
“他找你干嘛?”陳喬山很是意外,那位可不是簡單人物,甬城敢死隊的鐵桿,將來可是陪著一起進班房的。
王巍雖然還沒發跡,但是本事肯定是有的,就憑在大熊市能替陳喬山拉來巨額配資,這份能耐不是誰都有的。
孫胖子說道:“他們公司不是惹麻煩了嗎,聽說問題不小,他就不想干了,準備自立門戶。”
陳喬山來了興趣,人的境遇還真是千奇百怪,王巍這也算是被逼上梁山,或許沒有這次的危機,在券商干一輩子也說不定。
“他們自立門戶,找你干嘛?”
“不是找我,是找咱們。”
陳喬山哪能不明白這家伙的心思,瞪了孫胖子一眼,“有事就直說,拐彎抹角算怎么回事?”
孫胖子撓了撓頭,訕訕地說道:“他有個哥們也是炒股的,玩的比較大,最近監管不是嚴了嗎,就想去滬市搞私募,這不,想拉我們入伙。”
陳喬山心道果然,甬城幫看來是要跳出來了。
私募一哥的名頭不是吹出來的,巔峰時期旗下私募基金四年收益率一度高達800,這韭菜是沒少割,哪怕是熊市,也能維持高收益,這幫人的本事自然不小。
陳喬山琢磨著,找上自己是什么意思。
正想著,嚴小沁走過來問道:“還不走嗎?”
事情沒弄清楚,陳喬山也沒辦法甩手走人,想了想他說道:“你先送王琳她們吧,我跟孫胖子說點事,一會兒打車回去。”
嚴小沁也沒說什么,帶著王琳和袁靜先走了。
隔壁茶館的包間里,陳喬山要了一壺毛尖,待服務員送上茶水,他才問道:“王巍為什么不找我?”
孫胖子說道:“他想找你來著,不過你這人很難說話,他就讓我先問問你的意思。”
陳喬山暗忖,這家伙倒是打的好主意,“王巍怎么跟你說的?”
孫胖子哪耐煩喝什么茶,捏著茶杯說道:“他跟甬城的一個朋友合伙,準備搞個私募,其他也沒細說。”
陳喬山知道,如今算是私募元年,陽光私募才剛出現,以這幫人的本事,多半是拿不到批文的,只能是以地下私募形勢的存在。
地下私募基金與公募最大的區別在于,管理費比例壓得很低,而且一般都是賺了錢才收管理費,當然,絕大多數地下私募不會保本兜底,需要自負風險。
這種情況下,籌集資金就是最大的問題。
客戶是各類基金的衣食父母,地下私募尤其如此,很多私募發起人都是從券商的客戶經理或是經紀人起步的,為的就是積累資源。
準確來說,如今的地下私募更像代客理財,陳喬山想炒股也非難事,馬上就是抄底的黃金時期,他可不愿意假手于人。
“他們是想要拉資金,還是說做合伙人?”
孫胖子說道:“王巍說了,是想跟你合作。”
陳喬山根本就不相信這一套,A股就是專治各種不服,再加上根本沒有風控這一條,風險不是一般的大,他問道:“怎么合伙?”
“他們準備去上海,你北大喬山的名聲在外,不管是看漲還是看跌,沒一次走眼的,王巍就是看中你這點。”
陳喬山心里暗笑,這論壇造勢總算有了點效果,連業內的大佬都唬住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有多大本事,陳喬山心里再清楚不過。
對大趨勢的了解,可以說無人能出其右,但是論起市場操作,那就得看情況了。
陳喬山盯著孫胖子問道:“他答應你什么好處了,讓你跑來做說客?”
孫胖子叫屈道:“你這就冤枉我了,你早前不是說過,私募才是我們未來的出路嗎,我這才答應幫著傳個話,否則就我這水平,也沒人理我啊!”
陳喬山一時也拿不定主意,私募一哥不是誰都能叫的,在資本壯大之前,憑的肯定是個人的本事,能做到國內對沖基金第一,那幫人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哪怕是在04年,甬城敢死隊也早就名聲在外。
甬城解放南路光大證券交易所,早就被各大券商交易員緊盯,甚至被中國證券報點過名,即便在后世,也常年占據年度龍虎榜前二十的席位。
陳喬山心里也有點小得意,能被甬城幫拉攏,也不枉了他這一年多來的折騰。
不過他心里也有數,人家玩的是短線,急進急出,自己跟他們明顯不是一路人,肯定是走不到一起的。
人家玩的是資本,相對而言,陳喬山更相信價值投資。
當然了,這個價值只有他明白,外人很看清楚,這也是他的特點,要是比長線投資,估計國內沒人是他的對手,要是去做短線套利,他鐵定得賠死。
陳喬山當即就想拒絕,想了想,他又止住了。
人家畢竟是名動業界的私募大佬,混個臉熟也是好的,想到這,他問道:“王巍還在燕京嗎?”
“怎么,你答應了?”孫胖子頓時滿臉驚喜。
陳喬山說道:“怎么可能,不過見面聊聊還是可以的。”
“那還不簡單,打個電話就是了。”說著,孫胖子就掏出了手機。
陳喬山心里暗笑,他想見的可不是王巍,“不著急,再等幾天。”
孫胖子問道:“那你可抓點緊,我聽說王巍也待不了幾天了。”
陳喬山很篤定,私募資金也不是那么好籌集的,晾幾天也沒什么問題。
“你跟王巍打聲招呼,把康盛的事提一提,就說我忙這段,親自跟他們談。”
站長大會過后,倒是有空閑,剛跑完香港,或許也該走一趟滬市了。
現如今,陳喬山和甬城幫其實并沒有多大區別,雖然資金量少很多,但是本質上都是游資。
陳喬山心里很清楚,游資注定是成不了氣候的,那些隱性大鱷都是見光死,想出頭,就必須走到明路上,這也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