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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平地風波起

  知道出了事,陳喬山反倒不急于回燕京,帶著嚴小沁又在香港停留了一天。

  7號晚,香港大球場。

  這里是港足的主場地,不過今晚舉辦的是奧運大匯演,在剛結束的雅典奧運會中奪金的中國運動員悉數到達現場,三萬多個席位的大球場座無虛席。

  陳喬山帶著嚴小沁也來到了球場,現場的氣氛很是熱鬧,04年的奧運會,破奧運記錄,平世界紀錄,這樣的成績讓劉翔走向了人生巔峰,當他出現在現場,整個球場都沸騰了。

  連嚴小沁都不能免俗,跟著高喊劉翔的名字,搞得陳喬山很是郁悶,不過想想對方未來的運動生涯,他又平靜下來。

  人的際遇真的很難說,贊譽跟毀譽也就在一念之間。

  陳喬山自認沒做錯什么,不一樣被人在網上杯葛,這件事一旦處理不當,北大喬山的名聲就毀了,雖然他并不在乎,不過就這樣被人踩下去,總是讓人很不爽的,他自是忍不了。

  說實話,運動員會唱歌的不多,不過也沒人在乎這些,三萬多人的會場很是熱鬧,在世界第一等的大合唱中,突然幾聲炮響,璀璨的煙花蓋滿了大球場的上空,煙花表演開始了,氣氛瞬時到達了最高潮。

  “煙花實在太漂亮了,真可惜,我還準備要幾個簽名的,光顧著看煙花給忘了。”煙花匯演時間不長,等嚴小沁回過神,五十多個運動員已經乘著高爾夫球車離場了。

  陳喬山買的是握手區的票,香港雖說管得嚴,幾乎沒有黃牛,但是出得起價錢,什么都不是問題,雖然付出代價不小,不過還是物超所值的,起碼嚴小沁很是滿意。

  “簽名就算了,你真要想要,回頭我給你簽個十本八本的,追星我看就算了。”

  嚴小沁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剛才可是看見了,張怡寧和陳慧琳剛才過來的時候,要不是安保攔著,你怕是都跳過了吧?”

  說著,她露出手里一個巴掌大的娃娃,不屑地說道:“可惜,人家被你嚇到了,說說看,你是沖著大魔王還是奔著女明星啊?”

  陳喬山才不會上這個當,“我那是為了表現祖國人民的熱情,沒別的意思。”

  嚴小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沒再說什么,不過想到網上那些事,她又變得憂心忡忡,一味躲在香港總歸不是好辦法,尤其是一些污蔑性的言論,她看了都想罵人。

  順著人流出了體育館,等上了車,嚴小沁問道:“網上都鬧翻天了,你就不想想辦法?”

  陳喬山笑道:“你說說,有什么辦法?”

  自從消息曝光,網上的言論一邊倒,不管是單純看熱鬧的,還是別有用心的,都沒什么好話。

  光華竟然幫助學生隱瞞處分決定,這件事一鬧出來,輿論直接就有了立場,說什么的都有,一會兒說陳喬山是富二代,一會兒又說陳喬山是高官子弟,每個都是言之鑿鑿,反正就是有背景,各種言論五花八門。

  眼見陳喬山被這樣污蔑,嚴小沁自然很是不忿,“就屬一塌糊涂和水木清華鬧得最厲害,要不我們先把一塌糊涂的帖子刪掉,再讓姚勇跟暢姐去清華想想辦法?”

  “刪帖沒用的,刪得越多,越是坐實了我有背景的傳聞,而且帖子是刪不完的,反而會越刪越多,輿論會進一步發酵,這樣一來,我們就被推倒了不利位置。”

  嚴小沁很是擔憂地問道:“那怎么辦,難道保持沉默就有用?”

  “那倒不是,沉默并不會證明清者自清,反而會被人認為心虛,你沒瞧見嗎,就李曉·琳他爸,這幾年一直被人揪著不放,他拿著隱私當幌子,堅持清者自清,可有用嗎?”

  陳喬山知道,李家的事并不算完。

  坑爹說的就是李偉這種人,李偉的問題前前后后鬧了七八年,未來不僅會在香港打官司,李股份在敏感時期竟然被某代表當面懟上,家門不幸最多也不過如此了。

  “那怎么辦,總不能任由那些人在網上造謠吧?”

  “不然呢,去澄清?你要知道,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陳喬山臉上也帶著一絲冷峻,“發帖的肯定清楚我的背景,人家擺明了想坑我一把,這時候我說什么,都沒人信的。”

  嚴小沁感覺有些不對勁,她忙問道:“你知道誰發的帖子?”

  陳喬山面上一哂,卻沒說出心里的懷疑。

  他在清北名聲不小,存在感卻不強,除了李曉·琳,也找不出一個有過節的,除了她,想來也不會是別人了。

  8號上午,陳喬山和嚴小沁登上了飛往燕京的班機,與此同時,事情有愈演愈烈之勢。

  消息已經從一塌糊涂和水木清華擴散開,青山論壇和天涯社區也相繼轉載,參與進去的網民越來越對,影響也逐漸加大。

  光華樓,院長辦公室。

  李院長正坐在辦公桌后處理一份材料,秘書突然推開門走了進來,“院長,周老師來了。”

  李股份停下手里的工作,朝門口看了一眼,就見秘書把一個三十許的青年人讓了進來。

  整個光華,專職教授副教授就有近五十人,還有大量的兼職教職,當然,這不僅包括本科教學,還有MBA和EMBA教學部。

  光華配備了六個副院長,具體的事物早已不用李股份親自過問,對于一個學工處的員工,他自然不會有太大的關注,只是覺得有些眼熟,應該是見過的。

  周勝心里也有些忐忑,很顯然,這次又被陳喬山給坑了。

  當知道網上輿情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年前也是因為陳喬山,張副院長丟官去職,被遠遠打發到南方教書,這已經讓光華的聲名受損,這次的事一出,說不得又是一通亂子。

  周勝很無奈,這次的事還真跟他有關系,要是上頭一個不滿意,他恐怕就成了替罪羊了,碰到陳喬山,也只能自認倒霉。

  “院長,你找我?”

  李股份罕見地從辦公桌后走了出來,招呼道:“小周,坐下說。”

  光華從經濟學院獨立出來,就是李院長一手推動的,能有今天的成績,也是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對于院里的教職工,他沒有任何的架子,不過像今天這般客套,還很是少見。

  連一旁的秘書都有些意外,即便是書記副院長,也就這般待遇了。

  他有些納悶,不知道今天這是鬧的哪一出,不過這里也沒他說話的余地,只能按照往常的慣例,幫周勝倒了杯水,這才退了出去。

  見辦公室的門被關上,李院長率先開口道:“小周,知道今天找你來的目的嗎?”

  周勝心里一沉,不用問,院里也知道了,好在他心里早有準備,“院長,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平時放松了對學生要求。”

  雖然萬般無奈,周勝也只能自認倒霉,被陳喬山下套,他也只能愿賭服輸,只是沒料到會被人鬧上網。

  他原本也是一片好心,總不能學校給人處分,院里再嘉獎,這不是開玩笑嗎?

  處分通知真要是和嘉獎通報同時貼出去,不用說,陳喬山這風頭又出定了,周勝這才找到院里,把兩份通報都扣下,這也算是最妥當的處理方式了。

  人算不如天算,消息最終沒能瞞住,周勝知道,這個責任除了他,別人還真背不了。

  “小周,把你叫過來,不是讓你做自我批評的,你也不要有心里負擔,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稍微停頓了一下,李院長又繼續說道:“事情擺在眼前,就應該想辦法解決,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聽了這番話,周勝如釋重負,只要老院長愿意表態,還真沒人敢拿他作伐,真要是找人頂替,也找不到他頭上。

  在來之前,周勝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也預想過好幾種方案,只不過事關學院的名譽,還輪不到他插手。

  沒想到老院長會問他的意見,周勝不再猶豫,“院長,這件事當初我跟金融系的徐主任匯報過,我覺可以讓系里出一個情況說明,然后把教務部的通知發出去,算是做一個補救吧。”

  “沒用的。”

  李股份搖了搖頭,見周勝看過來,他擺了擺手說道:“這件事徐信忠跟我說過,扣下兩份通報是經過我同意的,你不要有心里負擔,即便事后追責,一切由我來承擔。”

  被老院長看破心思,周勝臉上也有些發燒。

  可他又沒別的辦法,徐主任是金融系的主任,好歹也是知名的教授,即便擔責問題也不是很大,而他就是個學工,一個不好,飯碗就砸了,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風去。

  李股份人老成精,自然一眼就看透了周勝的心思。

  他暗嘆了一口氣,周勝也好,徐信忠也罷,都犯了一個相同的錯誤,一個學生的名譽和學院的聲譽,孰輕孰重?

  “小周,陳喬山家在農村吧?”

  老院長突然的話題轉換,讓周勝有點始料不及。

  好在他很快就回過神,“是的,陳喬山老家在豫省下面一個縣級市,家是農村的,檔案上寫得很清楚,父母都是務農為生,網上那些都是胡說八道,他根本沒有任何的背景。”

  周勝原準備說說陳喬山現下的身份,想想又覺得時機不對,正琢磨著,門口突然有了動靜,聲勢還不小。

  “嚴教授,我們院長有客人,要不你先等等,我先幫你通報一聲。”李院長的秘書正在攔人。

  周勝想了想,院里一百一十多位全職教職,他全都認識,卻不記得有姓嚴的教授。

  “怎么,連我也攔?”

  聽聲音,來人年歲應該不小,不過明顯不是個善茬。

  “好大的官威,不過就是個光華的院長,怎么,我連門都進不去?”

  “嚴教授,我沒那個意思,院長正跟人談事情,我幫你通報一聲。”

  聲音越來越近,隨后,辦公室的門便被人從外邊推開了。

  周勝一看,一個清瘦矍鑠的老頭背著手走了進來,李院長的秘書一臉無奈地跟在后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院長看清來人,臉上一怔,隨后便向秘書擺了擺手,示意沒事,把人打發了出去。

  周勝不認得來人,秘書可是認得,那位是經濟學院的老院長,跟李院長一向不對付,聽說兩人當年都是經濟學院的系主任,關系很是不錯。

  后來一個接了院長的位置,一個另立門戶,兩人還是旗鼓相當,不過關系卻惡化了。

  具體的原因沒人說得清楚,只知道兩人老死不相往來,雖然還是同事,而且同為經濟領域的大拿,見了面也是互相沒個好聲氣。

  “老嚴,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怎么來了?”

  “光華難道是龍潭虎穴不成,我怎么就來不得?”

  這剛見面就掐上了,周勝是個有眼色的,一見這陣勢,自然知道事情談不下去了,他站起身說道:“李院長,你這有客人,我就先走了,回頭再跟你匯報。”

  李股份點了點頭,嚴教授卻不樂意了,“等等,你先別走,幫我們做個見證。”

  說著,他背在身后的手也拿了出來,等周勝看到嚴教授手里的物件,立馬被驚住了。

  嚴教授手里提著個網兜,很普通的那種,這倒不奇怪,菜市場里很常見,關鍵看里面裝的什么。

  周勝真被驚住了,網兜里裝著瓶茅臺,這是送禮來了?可誰家送禮單送一瓶酒的?

  看到酒瓶子,李院長也有些奇怪,“老嚴,你這是做什么?”

  嚴教授把提著的網兜往桌上一放,大喇喇地坐下了,“還用問嗎,送禮來了!”

  周勝明顯感覺到不對勁,送禮都往家里送,誰沒事提留著茅臺上院長辦公室的,這明顯是來找茬的,他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走又走不了,不走又怕聽到什么不該聽的,心里那叫一個糾結。

  李院長盯著那瓶茅臺,臉上頗有點不好看,也沒時間理會周勝的去留。

  嚴教授在辦公室看了看,臉上不由笑道:“你們光華挺闊氣啊,你這院長辦公室得有一百平方吧?”

  頓了頓,他嘆了口氣,“可惜了了,我們院的老教授連人手一間辦公室都配不齊,還怎么做學問?”

  面對冷嘲熱諷,李院長臉上不動分毫,對方肯定不是來這哭窮的,他直接問道:“老嚴,我們認識四十多年了吧,誰不了解誰,有事你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嚴教授也收起那副不忿的模樣,盯著李股份說道:“我今天給你服個軟,這酒是茅臺,兩三百塊錢一瓶,算是給你賠情。”

  說著,嚴教授掏出份文件扔在桌上,“今天我厚著臉求你一件事,我徒弟在你們院待不下去了,麻煩你高抬貴手,幫著簽個字,把人給開了。”

  不僅是李院長,周勝也呆住了,他偷眼朝桌上瞥了兩眼,頓時嚇了一跳。

  桌上扔的是轉系申請,上面已經蓋了經濟學院的章,再看申請人,赫然正是剛闖了禍的陳喬山。

  周勝心里跟有貓爪撓似的,那叫一個好奇,這里偏又沒他說話的份,只得站在邊上等著。

  李院長拿起文件看了看,古井不波的臉上也有了絲松動,“老嚴,這不對吧,陳喬山是我光華的學生,什么時候成了你的弟子了?”

  嚴教授絲毫不理會,“好意思說是光華的學生,竟然連長時間曠課都沒人管,也難怪會出現掛科,你這院長當得也真是稱職,至于陳喬山怎么成了我弟子,這點不用你操心,簽字就可以了,好好的一顆苗子,別毀在你們手里。”

  聽到這番話,周勝臉上很是尷尬。

  陳喬山逃課的事,不少老師都跟他反應過,要是換成別的學生,院里早就出面干預了,可對陳喬山,他還真沒辦法,只能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只當沒看見,此時被嚴教授揭開,他臉上也是無光。

  李院長臉上也有了絲火氣,他盯著周勝,冷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勝心知壞事,他冷汗都下來了,只得期期艾艾地說道:“陳喬山的缺課率是有點多。”

  豈止是有點多,陳喬山是選修課不上,必修課選上,要是嚴格摳規章,他連參加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李院長氣得臉色發青,對著周勝痛心疾首地說道:“成天說教書育人,學生都不去課堂了,還教哪門子書,好好的一個省狀元,就讓你們這幫人教成這樣?你們對得起學校,對得起拿的那份工資嗎?”

  周勝這個鍋背的有點冤,可當著外人的面,又不好反駁。

  嚴教授卻不理這套,“李院長,你也別推卸責任,事已至此,我看你就簽字吧,也省得外頭說你們光華有黑幕。”

  頓了頓,他又說道:“網上說陳喬山有背景,說他有個有錢的老子,這點我不清楚,但說他有靠山,這我清楚,我把話放在這,我就是他的靠山。”

  “李股份,勸你一句,你們光華管不好,我親自管教,經濟學院有的是負責人的老師。”

  李院長被氣得渾身發抖,可憐他為學院嘔心瀝血,何曾受過這等羞辱,“嚴智杰,光華的事還輪不到你操心,陳喬山真要是想轉系,他自己來申請,再說了,他GPA夠3.7嗎?都學業警告了還想轉系,實話跟你說,門都沒有。”

  嚴教授盯著李院長問道:“怎么,這茅臺我都提來了,你這是不給面子?”

  “憑什么給你面子,陳喬山是光華的學生,自由我們調教,哪輪得到你插手?”

  嚴教授冷笑道:“就你?我看還是算了。”

  “你別欺人太甚,好歹光華也是北大的門面,比你們經濟學院強。”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話說到這份上,嚴教授也沒了顧忌,“李股份,你還是先把自家兒子管好,至于陳喬山,我看就不勞你操心了,說實話,交你手里我不放心,我還真怕你們浪費了一塊上好的材料!”

  李院長臉上由青轉紫,又由紫轉白,被懟得心血沸騰,可面對嚴教授,他卻連個辯白的理由都沒有,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吶!

  “爺爺!”

  辦公室的門“啪”地一聲被人推開,李曉·琳氣洶洶地從門外沖了進來。

  周勝一瞧,門口圍著一群人,個個神情怪異,有好奇的、有不忿的,也有憤慨的,各色人等不一而足。

  完了!

  里面這么大的響動,想不引人注意都難,周勝心里一嘆,這次的亂子怕是無法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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