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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兇險

  10月27號,TI原油報收52.41美金。

  28號晚,美國EIA原油庫存公布,不同于API,這是美國能源部的官方報告。

  數據再次顯示,美國當周庫存增加七百萬桶,由于API和EIA凈增,美油布油雙跌,TI原油期貨收盤價跌至50.78美金,單日跌幅超過3,三日累積跌幅近9。

  至此,陳喬山賬面獲利超過三千五百萬美金。

  面對飛速上漲的數字,陳喬山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他這幾天倒是養成一個新習慣,每天晚上,總會和艾略特去蘭桂坊坐一坐。

  29號,是10月最后一個交易日。

  聽說陳喬山明天要回燕京,艾略特跟往常一樣,剛入夜,便拉著他去喝兩杯。

  金融業高風險,工作時長超限,排遣壓力的方式不多,據說蘭桂坊九成以上的消費來自于附近的金融狗。

  這次交易并不涉及UBS,但作為私人財務顧問,艾略特出力不少,陳喬山自然不會忘記他的酬勞,除了工作上的事,兩人的關系也處得很是不錯。

  今天碰到點意外,剛進入花園道,艾略特那輛全新的凌志便被堵住了。

  這里是中環的金融核心區,中銀大廈、長江中心近在咫尺,看著前面堵在一起的車流,陳喬山問道:“不都是過海隧道堵嗎,這里怎么也堵車?”

  艾略特也有些疑惑,“不清楚,我這也是第一次遇到。”

  好在可以從香港公園繞行,待到經過文華東方,陳喬山忍不住朝路邊多看了幾眼,去年愚人節,張國榮就是從這家酒店頂樓跳下,轉眼已經過了一年。

  等繞過一個路口,兩人才看見,距離東方文華不足四百米遠的地方已經被拉起了警戒線,還有警員在值守,難怪被堵住了。

  陳喬山問道:“那邊發生什么事了,怎么警察都封路了?”

  “我半小時之前還從那開車經過,當時什么事都沒有。”艾略特也不清楚,他也沒當回事,香港太小,是藏不住秘密,“先去酒吧,要不了多久就清楚了。”

  果然,剛進那家常去的酒吧,墻上的電視里便閃過剛才街頭的畫面,只不過晚了幾秒,新聞已經播完。

  這家酒吧氛圍比較安靜,很適合閑坐,陳喬山正是喜歡這里的環境,才愿意每天過來坐一坐,他照例點了一杯沒有酒精的雞尾酒,艾略特則要了一杯馬丁尼。

  “陳,來酒吧就是為了放松心情,你不碰酒精,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緩解壓力的?”艾略特揚了揚手里的柯林杯,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

  “我根本就沒有壓力,用不著緩解。”陳喬山半真半假地回了一句,在行情沒有逆轉之前,他還有幾分擔心,如今局勢完全明朗,壓力自然為之一空。

  二百萬美金起家,短短幾個月,陳喬山的資本已經翻了近二十五倍,這中間的波折艾略特都是親見的,要說沒有壓力,他肯定不信,“陳,后天晚上美國非農數據就要出來,塞行情肯定會有波動,你這么著急回燕京,到時能趕回來”

  陳喬山說道:“有些生意上的事得回燕京處理,這邊你盯著就行,有情況隨時電話聯系。”

  在香港,風水之說盛行,陳喬山連續兩次賭對了行情,艾略特心里也有過探究,除了眼光之外,他更愿意相信陳喬山是運氣使然。

  金融行業入職門檻高,但除了經驗之外,氣運也是必不可少的,毫無疑問,在艾略特看來,面前的年輕人無疑是幸運者,“OK,我會幫你盯著的,你準備什么時候回來?”

  陳喬山說道:“這次得耽誤幾天,具體現在還不好說,最長一周吧。”

  這次可不止是去看房,聯想有意投資綠盟科技,董英跟對方接觸過,條件已經了解清楚。

  陳喬山已經跟高力偉約好,準備正式接觸一下,不管是聯想還是高通,總得拉一個投資人,而且朱敏也到了燕京,昨天來過電話,正好可以聊一聊風險投資的事。

  “艾略特,你再去跟幾家券商接觸一下,盡量壓低對方的報價。”仔細考慮過后,陳喬山不打算放棄做空中航油。

  機會擺在那,與其便宜旁人,倒不如他多撈一點,而且做空是正常的市場行為,即便消息泄露,也沒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艾略特眉頭一皺,“陳,中航油昨天公布了第三季度的財報,營收同比增長34,業績情況良好,受此影響,這兩天股價上漲了7,這個時候想從券商手里拆借股票應該不難,但你有做空的把握嗎?”

  陳喬山心里很是無語,眼看都到了破產的境地,中航油的財報竟然能做成大幅增長,不服不行。

  業績越是優良,做空的的成本越低,風險也更大。

  作為新加坡的明星上市公司,在危機沒有爆發之前,中航油相當于新加坡股市的大藍籌,利好時找券商借股票,成本想必能壓低不少。

  煮熟的鴨子是飛不了的,對于陳喬山而言,做空的風險接近于零,他看著艾略特說道:“談不上有把握,你應該知道,國內原油還沒有市場化,目前價格波動劇烈,中航油主營業務在國內,我不太相信他們三季度財報的真實性。”

  艾略特眼神閃了閃,問道:“你是說他們財報造假?”

  對于一家上市公司而言,這是非常嚴重的指控,如果消息屬實,里面就有很多文章可做。

  與一般的做空機構不同,陳喬山完全不需要發起主動攻勢,只要在恰當的時機入場,等著危機爆發即可,他搖頭道:“只是懷疑,沒什么證據,再說了,我是看空,沒有主動攪混水的意思。”

  艾略特搖了搖頭,似是不信陳喬山的理由,不過他并未追問,而是又向酒保要了一杯馬丁尼,當他正準備跟陳喬山繼續討論做空中航油的具體方案時,卻見對方正盯著墻上的電視。

  “……今天下午六時許,某男子在中環渣打亞洲大廈跳樓身亡,記者獲悉,該男子時年31歲,系某國際投行期貨交易員,近期原油期貨市場和貴金屬走勢紛紛跳水,令無數炒家虧損嚴重,死者據傳疑為投機失敗,造成巨額虧損……”

  陳喬山早就聽說過,金融業位居十大高危職業的榜首,自殺率居高不下,但他還是首次近距離感受死亡。

  金融本身就是零和游戲,細究起來,市場中的人都脫不開干系。

  突然看到這則新聞,陳喬山難免心情壓抑,他看了艾略特一眼,后者會意,拿起手機撥了出去。

  過了片刻,艾略特掛斷手機說道:“情況清楚了,這人是王姓香港人,JP摩根的期貨交易員,他違規重倉期貨銅,前天LME銅單日暴跌10。”

  艾略特沒有繼續,結果已經不問可知,單日跌幅10,對于高杠桿交易來說絕對是災難。

  好在不是原油,陳喬山心里的陰郁總算消減了些。

  他端起面前的雞尾酒一飲而盡,雖然不含酒精,但是濃烈的芹菜汁夾雜著薄荷的味道,也給人以足夠強烈的味覺刺激。

  陳喬山把空酒杯放在吧臺上,起身道:“走吧。”

  艾略特看了看表,說道:“要不再等一會兒,我的助理應該還要一刻鐘才能到。”

  雖然只有十分鐘的車程,但陳喬山寧愿坐地鐵繞一圈,卻也不愿在今晚經過那個路段,“你等著吧,我坐地鐵回去。”

  酒駕在香港最高能處以三年的監禁,作為金融人,艾略特可不敢以身試法,見陳喬山表情有些凝重,他問道:“陳,你沒事吧?”

  陳喬山笑道:“我都沒碰酒精,能有什么事?”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艾略特能感覺出來,陳喬山心里應該是有所顧忌的。

  在他看來,陳喬山與王姓交易很有幾分相像,都是賭市場的單邊趨勢,只不過贏家身家倍增,輸家跳樓殞命,生死都被市場牢牢掌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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