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大學體育館,乒乓球室。
蘇敬賢和梁嘉茵兩人手持乒乓球拍,正在一張球桌上互相切磋,不過與其說是切磋,倒不如說是蘇敬賢在球技上單方面的碾壓梁嘉茵。
在蘇敬賢身后一排椅子上,坐著一位五十歲上下的中年英國男人,正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場毫無懸念的比賽。
“凱洛琳,你究竟是不是英國人,兵乓球這項運動是你們國家發明的,你居然還打的這么差勁?”蘇敬賢看著短短十分鐘已經撿了無數次球的梁嘉茵,活動著手腕說道。
梁嘉茵手里攥著乒乓球,臉色潮紅,說話時微微有些氣喘:“雖然我父親是英國人,但我母親是中國人,我當然也算半個中國人,中國人不熟悉這項西方運動很奇怪嗎?”
聽到梁嘉茵的辯解,蘇敬賢面色如常,心中卻暗笑不止,這位混血美女決計料想不到,后世稱霸世界乒乓球壇的,恰恰是她口中對乒乓球運動‘不熟悉’的中國運動員。
更何況她說的理直氣壯,卻全然忘了球桌對面,已經絕殺她多次的蘇敬賢,正是一名血統比她還要純正的中國男性,連身后的中年英國男人聽到這無力的辯解都禁不住翹起嘴角。
不過蘇敬賢深諳不能和女人講道理這一準則,只是擺出了防守的姿勢:“那要不要再來過呀?”
梁嘉茵咬了咬牙,沒有理會蘇敬賢,輕輕將手中的乒乓球一揚,一記正面開球直沖蘇敬賢而去。
面對梁嘉茵不聲不響的突襲發球,蘇敬賢也不慌亂,腳步近前,手上的球拍一個推擋,來勢洶洶的乒乓球便倒飛回梁嘉茵的反手位。
兩人這一次你來我往的時間比之前略長,梁嘉茵雖然逐漸感覺到自己處于下風,但比起之前一上場連蘇敬賢發球都接不住的時候已經進步很多。球室里乒乓聲不絕于耳,梁嘉茵這次堅持了二十個回合,鼻尖已經沁出細微的汗珠,最終在蘇敬賢一記近臺搶攻下,乒乓球在梁嘉茵身前桌面一彈,然后擦著她的發梢飛出球桌外。
“不錯,有長進。”蘇敬賢收起球拍,夸獎一句。
坐在排椅上一直安靜觀戰的英國男人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咳嗽一聲站起身來,從旁邊座位拿出兩塊疊好的毛巾,分別遞給蘇敬賢和梁嘉茵。
蘇敬賢接過毛巾擦了把汗,對中年英國男人露齒笑道:“多謝簡官佐。”
梁嘉茵同樣也開口感謝遞上毛巾的英國男人,但稱呼卻和蘇敬賢全然不同:“謝謝威廉叔叔。”
這位遞給蘇敬賢和梁嘉茵毛巾的英國男人正是之前在教室里,富家公子馮洪俊臨走前提到的鬼佬簡廉士,簡廉士這三個字是他給自己取的中文名字,其本名叫威廉·亨特,在香港大學擔任法學部教授一職。
和一同在課堂學習交流而結識的梁嘉茵不同,蘇敬賢能夠結識這位被英廷頒發OBE官佐軍事勛章的英國男人,純粹是因為他剛進校不久后一次偶然機會下展現出的乒乓球技術。
在香港大學里,簡廉士的乒乓球水平稱得上一絕,這位法學部的教授并不親自去課堂授課,但卻很喜歡和學生們切磋乒乓球技,不過可惜的是很少有學生能在他手下走過十個回合,直到簡廉士看到蘇敬賢在球桌上展露出超乎同齡人的乒乓球水平后,方才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滿足感。
久而久之,簡廉士就像找到知己一樣,每次手癢都會點名要蘇敬賢和他過上幾招。
“阿賢,在學校叫我簡教授就得啦。”英國人簡廉士一張口,說出的卻是比梁嘉茵這個混血兒更標準的粵語。
蘇敬賢笑了笑,把疊好毛巾放回原處:“好啊,簡教授。”
簡廉士點點頭,轉過身對梁嘉茵微笑道:“凱洛琳,你該回家了,你的母親昨天找到我,說你這段時間回去的時間都很晚,她非常擔心你。”
梁嘉茵抿了抿嘴角,讓氣息平穩下來:“威廉叔叔,難道您沒有告訴她我正在為圣誕節的乒乓球比賽做準備嗎?”
“當然。”簡廉士來到梁嘉茵面前,笑著對她眨了眨眼,用只有兩人間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但是你的母親告訴我,你們家后院已經搭起了桌球臺,而且她和你的父親還特意給你請了一位乒乓球教練。”
梁嘉茵臉上一紅,飛快地看了蘇敬賢一眼,然后故作若無其事的聳了聳肩膀:“好吧,我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既然是這樣我就先回去了。”
將乒乓球拍和毛巾一股腦塞到簡廉士手里,梁嘉茵連告別的話都沒有多說一句,低著頭匆匆離開了球室。
“咦?半唐番今天居然這么聽話就離開,不似她的風格喔!”蘇敬賢見梁嘉茵匆匆離去,有些好奇的說道。
簡廉士拿著球拍,把梁嘉茵塞到他手里的毛巾疊好放在一邊,然后回到梁嘉茵之前站的球桌位置:“我想是因為她母親的話起作用了。”
“看來還是要有人管教才行……”蘇敬賢說話的同時簡廉士手里的乒乓球已經毫無征兆的發出一記,他急忙往左兩步反手把球壓回去,同時嘴里還問道,“剛才梁嘉茵說的圣誕節比賽是什么?”
簡廉士熟練地后撤幾步,將蘇敬賢反手打出的長線球側抽回去:“今年學校準備在圣誕節舉辦體育比賽,乒乓球是其中一項運動,凱洛琳也有報名。”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這段時間總是讓我和她對練。”蘇敬賢眼睛盯著球,腳下步伐不斷移動,“你話如果我參加這次比賽,有冇機會奪冠?”
“你如果參加一定能奪冠。”簡廉士借著把球撥回去的空擋,語速極快的說道,“不過你是旁聽生,學校不承認你的學生身份,所以你冇機會參加。”
兩人球桌上的乒乓球一開始還是很平緩的在兩邊桌案上碰撞穿梭,隨著回合數目增加,乒乓球來回穿梭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蘇敬賢和簡廉士雖然在對話,但往往要接上對方幾個球之后才能完整的說完一句。
蘇敬賢揮動球拍,咧嘴笑道:“沒機會出風頭,真是太可惜了。”
簡廉士一邊反擊一邊說道:“我可不認為你會覺得可惜,你是我見過年輕人里最成熟的家伙,奪冠如果只是為了出風頭,就算有機會你也不會參加的。”
蘇敬賢咽了口唾沫,繼續用連續的長線球逼得簡廉士后退:“所以你是在夸我目標明確,仲是罵我利益至上呢?”
簡廉士回答道:“那就要看你今后會選擇走什么路了。”
蘇敬賢偏了偏腦袋,猛提一口氣,等到簡廉士后撤將球反抽回來后,他的球拍突然晃動,打磨結合,一記螺旋線引拍將球抽了回去。
上一世作為乒乓球業余愛好者,蘇敬賢在乒乓球上也下過不少功夫,這一記螺旋線引拍就是他曾經苦練的殺手锏之一。
果然,簡廉士的球拍剛一接觸到蘇敬賢抽來的球,球面上的摩擦力就令乒乓球不受控制的往一側傾斜,簡廉士雖然當機立斷的變換球拍角度,但還是慢了半拍,乒乓球從球拍邊緣滑出,掉落在桌臺上,沒能過網。
“呼——”
一局結束,蘇敬賢長長地吐了口氣。
之前和梁嘉茵對練只是熱身,可是和簡廉士切磋,著實讓他使出了全力,如果剛才他變球速度稍慢一點,輸贏恐怕還尚未可知。
“我倒是覺得利益至上和目標明確并不沖突,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守住底線。”蘇敬賢扔下球拍后退坐到排椅上,見簡廉士從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汗,他也抓起身邊的毛巾鋪在臉上。
不過下一秒蘇敬賢就一把將毛巾從臉上扯了下來:“我挑!怎么有一股脂粉味道嘅?”
簡廉士看著蘇敬賢手里還抓著梁嘉茵用過的毛巾,滿臉古怪之色,花白的胡須輕輕顫動:“呢個就是你講的底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