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啟德機場中的‘啟德’二字,分別取自知名華商何啟,及其摯友區德兩人的名字,機場于二十年代港府第一期填海工程結束后所建。
日占時期啟德機場曾改為軍用機場,戰后專營民用,軍用機場則遷往新界石崗,啟德機場建立至今,香港的民航飛機載客、運貨業務逐漸發展成熟。
此時,蘇敬賢一行三人從啟德道進入這所老牌機場,排隊登機后依次落座。
“不用緊張,十幾個小時而已,放松點。”蘇敬賢看著坐在自己旁邊,抿著嘴唇,臉色微微發白的鐘強,微笑著開口。
鐘強扭過臉勉強擠出笑容:“老板,算命的話我二十六歲有一個坎,現在還有一個月就過年,我擔心這個坎跨過不去呀!你看新聞紙沒有?去年八月份一架客機撞在山上……”
“我撲你阿母!烏鴉嘴,收聲!”眼看四周鄰座的乘客聽到鐘強的話,臉上都露出不悅之色,蘇敬賢趕緊一巴掌拍在鐘強的后腦勺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這兩年香港的確發生了好幾起空難,如今乘坐飛機的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別扭,蘇敬賢真怕鐘強再說下去,不等飛機起飛他們三人就會被請下機去。
坐在蘇敬賢和鐘強對面的,是一個年輕男性,名叫鄧志鵬,陳秉忠口中那位中港日報的‘特派記者’。
雖然都是第一次坐飛機,但比起已經開始冒冷汗的鐘強,鄧志鵬上飛機后的狀態顯然要比他強上無數倍,不僅沒有半點不適,一雙瞇縫眼還四下亂轉,對飛機上的一切擺設都透出濃濃的好奇心來。
“老板,你去過美國沒有?”飛機起飛后,將目光從穿著制服的空姐身上收回,鄧志鵬向對面正在翻閱一本雜志的蘇敬賢發問。
蘇敬賢抬起頭來,語氣輕松:“跟你們一樣,老處女入洞房,第一次嘍。”
鄧志鵬嘿嘿一笑,搓著手問道:“聽忠叔講,這次去美國可以給靚女影相,是不是真的?”
創辦雜志的具體事宜蘇敬賢只和主編陳秉忠商量過,此時身邊兩個員工都還不知道去美國具體要做什么,聽到鄧志鵬提起,因為飛機起飛而緊閉雙眼的鐘強也忍不住睜開眼看向蘇敬賢。
“怎么?聽到有靚女連飛機起飛都不驚了?”蘇敬賢看向鐘強,調侃一句。
鐘強雙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聽完蘇敬賢的話搖頭道:“我現在見到不著衫的女人就想嘔,老板你千萬不好讓我去美國做一樣的工作。”
這位曾創下夜御八女奇跡的豪情夜生活文字編輯,現在聽蘇敬賢提起女人,再也沒有當初意氣風發的神情。
“放心,就算你愿意,鬼妹都看不上你的小身板。”蘇敬賢微微一笑,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雜志上,頭也不抬對兩人吩咐道:“具體的事到美國之后就知道了,總之記住我講過的話,到了美國只談生意,不談政治,最好就用膠帶紙封上嘴。”
次日凌晨五點,自香港出發的道格拉斯噴氣式飛機終于緩緩降落,在洛杉磯國際機場的跑道上減速。
洛杉磯到了。
蘇敬賢一行三人自飛機上下來,輕裝便行,出了機場大廳,眼前的景觀豁然開朗。
筆直的海岸線從機場方向向西延展,雖然天還沒亮,一棟棟玻璃圓頂的航廈卻映照出多彩霓虹,和道路兩旁的路燈交相輝映,將機場四周照的通亮。
“老板,你那位來接機的鬼佬朋友在哪里?”在飛機上吐了三次的鐘強扶住鄧志鵬的肩膀,聲音虛弱。
機場外是進進出出的乘客人流,道路對面站著一群等待接機的人,手里舉著各色接機牌。
蘇敬賢目光游走,看到擠在接機人群中的一位美國青年后,臉上露出笑容。
“你不識中文嗎?”蘇敬賢對鐘強說一句話,徑直走向對面的接機的人群,來到那個美國青年面前后,用英語禮貌開口,“我是從香港來的蘇敬賢,請問是不是湯普森先生?”
蘇敬賢當然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能確信面前的美國青年是簡廉士介紹給他的湯普森,完全是因為對方手里的接機燈牌。
美國青年湯普森手里舉著的接機燈牌上,用中文寫著三個字——蘇景先。
雖然名字的字錯了,但并不影響閱讀,比起四周其他接機人員高舉的手寫接機牌,湯普森手里發光的燈牌尤為矚目,也反映出這個美國青年對蘇敬賢的重視程度,又或者說是對那一萬美元酬金的重視程度。
“蘇先生?”翹首以盼的湯普森見到蘇敬賢走上前沖自己打招呼,臉上露出驚喜,伸出手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湯普森·蘭比爾,很高興見到你。”
蘇敬賢和對方握了握手,面帶微笑:“威廉教授托我向你和你的父親問好。”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都不露痕跡的打量觀察著對方。
從第一眼看來,這個叫湯普森的美國青年留給蘇敬賢的印象并不差,他的年齡約莫在三十歲左右,身穿一身前衛的牛仔服,身上并沒有其他稀奇古怪的點綴,打扮很隨性,一頭天然金發在夜風吹拂下顯得有些蓬亂。握手的同時蘇敬賢發現湯普森的指甲修剪的很干凈,整個人體態看上去并不強壯,而是散發著活力的修長。
不過讓蘇敬賢有些疑惑的是,簡廉士提到湯普森曾經在戰場上受過傷,現在看起來他身上似乎并沒有傷殘。
這個疑惑很快被解開,當湯普森收起燈牌一瘸一拐走向路邊停的一輛轎車時,蘇敬賢才露出了然之色。
“蘇先生,我已經在最近的汽車旅館訂好了房間,如果你和你的同伴不嫌棄,可以先在那里休息片刻。”跛著腳的湯普森來到轎車前,打開車門對蘇敬賢和他身后的兩人微笑示意。
蘇敬賢點一點頭,為了方便和湯普森交談,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開口道:“多謝,不過我這次來美國的時間并不寬裕,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夠盡快解決工作方面的問題。”
“當然,我已經根據蘇先生在電話里的要求,聯系到君子雜志的一位編輯,他因為雜志社不肯給他漲五美元的薪資,現在正在尋找下家。”等鐘強和鄧志鵬分別在后排落座后,湯普森發動汽車,對蘇敬賢說道。
蘇敬賢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眼,嘴里贊了一句:“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