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中港報館辦公室里,陳秉忠拿著剛印刷出來的一份花花公子雜志,翻到甜心寶貝專欄頁,一眼就看到了瑪麗蓮夢露的彩色胴體照片。
“嘩!原來全彩印刷這么逼真!”看著專欄也夢露的照片,陳秉忠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蘇敬賢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微微一笑,繼鐘強和鄧志鵬之后,陳秉忠已經是今天第三個做出這副夸張表情的人了。
其實嚴格來說,在蘇敬賢眼中,現在全世界都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全彩印刷技術,花花公子里這張質量最高的彩頁在他看來仍舊是黑白色,和后世五顏六色的插圖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不過在這個年代人們的眼中,因為使用了目前最先進的高質明亮絲網印刷術,瑪麗蓮夢露的相片在雜志頁里的唯一一張銅版紙上顯得格外層次分明,已經算是全彩逼真的頂級畫質。
至少在蘇敬賢的了解下,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一本雜志如此大費周章的印刷人像,大多還是采用傳統油墨漫畫的印刷形式。
所以,在此時陳秉忠手里拿著的這張花花公子雜志封面上,瑪麗蓮夢露微笑揮手的照片旁邊,理所當然寫著一行對讀者的承諾:各位讀者將會在這本雜志的某一頁找到這位女演員的露出照,這將是她在所有雜志中第一次曝光的、全彩色的照片。
“老板,我們的報紙也用彩色印刷得不得?”陳秉忠很長一陣子時間才從花花公子彩頁中回過神來,抬起頭來一臉希冀的望著蘇敬賢。
蘇敬賢聞言翻個白眼:“你想做彩色報紙?好啊,這一張雜志彩頁,紙張五分,印刷費八分,以中港日報的版面大小,這些成本還要翻六七倍。只要你愿意以后每份報紙提價到一塊錢,銷量虧損你也包負責,我立刻換銅版紙印刷彩報。”
聽到蘇敬賢提起僅一張雜志彩頁的成本就高達一毛三分錢,陳秉忠咋舌的同時連連擺手:“現在報紙定價一毛錢讀者都嫌價高,提價一塊?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中港日報印刷采用的是最廉價的新聞紙,印刷技術也是油墨噴涂,在成本上自然比不過花花公子雜志的銅版紙和絲網印刷。
“老板,這一本雜志你打算定價多少錢?”見印刷彩色報紙無望,陳秉忠又將注意力放在雜志上,揚了揚手里的花花公子,開口詢問蘇敬賢。
蘇敬賢思索一下,出聲道:“初期還是按照美國的市場價來,一本定價六十美分,郵費和關稅可能會損失一部分,不過還是有得賺。”
“六十美分。”陳秉忠低頭心算一下,抬起頭說道:“即是三塊四左右的港幣,按老板你講的成本,這個價格的確不高。”
現在香港街邊報攤的本地雜志,一本的價格平均下來不超過一塊錢,但這些雜志且不提品質還是風格,單從質量上就給人一種粗制濫造的感覺,根本比不上制作精良的花花公子。
拋開印刷和油墨不談,陳秉忠現在手里拿的這本花花公子雜志,除了甜心寶貝專欄頁面的紙張是使用造價最高的銅版紙外,其余的分頁也全部都是由壓光雜志紙組成,整本雜志拿在手里就很有分量和質感,即便在物價相對較低的香港,這樣一本雜志賣到兩塊錢港幣也綽綽有余。
“各個環節抽水比較多,不過一本雜志賣出去應該還能賺一塊半,不會蝕本。”蘇敬賢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陳秉忠翻看了眼面露倦容的年輕老板,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說出心中所想,只暗中祈禱手里這份雜志能在美國大賣,趕緊把報社賬面上的錢補回來。
“幾位先生,你們不能進去!”
“閃遠點,你他老母想被斬呀!”
就在蘇敬賢和陳秉忠在辦公室對坐的時候,辦公室外一陣爭吵聲響起。
蘇敬賢皺了皺眉,回頭望門口看去。
砰——
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四五個面帶囂張桀驁的精壯漢子站在門外,領頭一個男人披著一件風衣,卻沒有系扣,風衣里面空蕩蕩袒胸露腹,展現出胸前一幅猙獰的狼頭刺青。
刺青男人闖進辦公室后,揮一揮手,身后跟著的其他幾名手下立刻兇神惡煞把門堵上,屋外辦公廳的一眾員工紛紛被擋在門口。
“你就是這家報館的老板?”男人的目光直接繞過年紀輕輕的蘇敬賢,看向坐在主編座位上的陳秉忠,聲音冷硬。
看著這幾位不速之客,蘇敬賢眉頭已然皺起,又看到他們腰間都大模大樣別著西瓜刀,蘇敬賢眉頭皺的更緊。
撲你阿母的呂樂!這就是你給我撐的場?
蘇敬賢心中罵了一句,然后遞給陳秉忠一個放心的眼神,站起身來直視著對方開口道:“老友,我是中港老板蘇敬賢,有什么事同我講。”
“你是老板?”男人詫異的看了一眼蘇敬賢,隨后面色變為不耐,“隨便你是誰,總之我叫陳占五,以后這間報館每個月交五百塊陀地費,不然我就一把火燒了它!”
聽到這個要求,蘇敬賢眉眼間一道怒氣閃過,心里又把呂樂問候了一遍。
“五哥是吧?”看了眼對方幾人腰間明晃晃的西瓜刀,蘇敬賢強壓下心頭火,擠出笑來,“據我所知元朗這一片是歸和字頭的人罩,五哥在和字頭是燒哪一柱香?”
“和字頭?呸!”陳占五啐了口唾沫,抬起頭看著蘇敬賢,不屑地笑笑,“我是十四號的,以后香港十四號說了算!”
十四K,軍統殘黨?
蘇敬賢張了張嘴,剛要開口,門外卻突然又傳來另一個惡狠狠地聲音。
“邊個講以后香港十四號說了算?撲你阿母!夠膽踩到元朗?你以為我和二平是假的?”
隨著這個聲音浮現,一陣凌亂腳步聲響起,比陳占五人數多出兩倍有余的本地字頭和二平人馬,齊刷刷出現在辦公室外。
來到報館的和二平成員中,領頭的是一個青年男人,身穿粗布短打。
這個青年男人蘇敬賢曾經見過一面,是元朗本地社團和二平的紅棍大底,花名快刀哲。
中港報館剛剛成立的時候,快刀哲也帶人上門收過陀地費,不過被呂樂派來的人警告過后,一直都很守規矩。
“蘇先生,我已經派人去通知細九哥,他去警署槍房取槍,很快趕過來。”快刀哲來到辦公廳,直接推開門口幾個持刀的十四號成員,讓他的手下和對方對峙,自己則踏進辦公室,先對蘇敬賢打聲招呼,故意將取槍兩個字咬重幾分。
蘇敬賢沖快刀哲點一點頭,掃了一眼他和他帶來的人個個都赤手空拳,心中明白,和二平的人想必是收到報館溜出去的工作人員報信后,就已經匆匆趕來,連家伙都來不及帶。
和蘇敬賢打過招呼后,快刀哲這才轉過臉來,面色嘲諷的看著陳占五:“胸前畫個土狗就敢來元朗蝦蝦霸霸?十四號是吧?交你的風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