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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流年大吉

  在呂樂老婆蔡珍親自下廚招待下,蘇敬賢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帶著笑意禮貌告辭出門。

  站在門外,蘇敬賢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笑意卻一點點斂去,面色陰沉的宛如要滴出水來。

  凌晨四點半,得到報館工作人員傳來的消息后,蘇敬賢內心的第一反應其實是慶幸,慶幸將已經印刷好的十萬冊花花公子放在中環寫字樓里,否則十萬冊造價不菲的花花公子被付之一炬,蘇敬賢才真的欲哭無淚。

  但慶幸過后,隨之而來的就是殺意和憤怒,他自問來到這個龍蛇并起的年代,還從來沒有和人結下這么大的梁子,一直以和為貴、緩緩圖之,就算被十四號的人找上門收陀地,也選擇息事寧人。

  萬沒想到,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而且到現在為止,蘇敬賢還不知道這頭傷人虎究竟為什么找上門來。

  僅僅是因為十四號的人沒有收到中港日報的保護費,感覺被駁了面子,才會縱火?

  老實說,蘇敬賢現在雖然滿腔火氣,但還沒有被沖昏頭腦,這件事表面上看的確是和十四號有關,可稍一深思,就會察覺到漏洞百出。

  就像石建輝剛才言講的一樣,十四號從49年逃到香港這個大碼頭,同年山主龍頭葛肇璜因為在德輔道皇后大酒店,召集一同逃到香港的骨干成員舉行秘密會議,被香港警方當場抓捕,驅逐出境,其后這幫人又輾轉臺灣、澳門、海南島各地,歷時數月才用新身份悄悄返港。

  而當年下令抓捕他們的,就是總華探長姚木。

  所以,即便現如今葛肇璜和他的手下用新的身份,妄圖在香港打響十四號這個名頭,但事實上到目前為止,他們都還沒有在香港站穩腳跟,論勢力也遠不及根深蒂固的本地字頭。

  拋開‘洪門正統’這個自封的虛名,以及以十四號大家姐陳燕卿為首,組建的“十二金釵”全女班底,惹得男人眼熱吸引注意外,十四號現在根本就是個空殼。

  在這種自顧不暇的情況下,十四號除非腦子有坑,否則沒理由無冤無仇放火燒了自己的報館。

  “如果不是十四號,究竟會是誰在背后陰我?”發動汽車離開呂樂的豪宅,蘇敬賢腦中一直盤旋著這個念頭。

  不談間接損失,整個中港報社因為這一場大火,直接損失就已經近十萬塊港幣,這其中最昂貴的,是剛從國外進口的一臺絲網印刷機。

  蘇敬賢能擠出笑和呂樂等人吃完早餐,已經稱得上有涵養。

  汽車開到元朗,蘇敬賢終于看到了一大早跑來報信的工作人員說出的‘干干凈凈’四個字是什么意思。

  兩間廠房已經成為廢墟,連帶著四周的黃泥地面都被燒的焦黑,救火隊的人正在往外面搬運印刷機器,即便還隔著一段距離,蘇敬賢也能聞到機器上橡膠套燒焦的臭味。

  “我撲你阿母!用不用做得這么絕?”打開車門下車,看著眼前的場景,蘇敬賢怒極反笑。

  一旁,跟著救火隊做清點工作的陳秉忠老遠就看到蘇敬賢的車開過來,見他下車,扔下手里一塊融化的電板,匆匆跑到蘇敬賢面前。

  “老板,昨晚火燭,整間報館都被燒成灰……”陳秉忠抹了把臉上的汗,雖然面色難看,但臉上黑一道白一道卻又頗顯滑稽。

  蘇敬賢擺擺手,打斷陳秉忠的話:“我就是收到風才趕過來,怎么樣?有沒有人受傷?”

  陳秉忠搖一搖頭,嘆口氣沒有說話。

  他作為中港日報的主編,從報館創業之初就跟在蘇敬賢身邊,把所有心血都放在中港日報上,如今心中的難過說更甚過蘇敬賢也不為過。

  “沒人受傷就好,大不了重建廠房,不緊要的。”蘇敬賢拍了拍陳秉忠的肩膀,安慰一句,又出聲道,“告訴員工這個月薪水照發,讓大家不要亂。”

  身為報館老板,蘇敬賢就算再憤怒,也不會把表情帶在臉上給員工看,只要人沒事,憑中港日報日益劇增的名氣,復刊只是早晚的事。

  踱著步子來到垮塌的廠房前,蘇敬賢踢開腳邊的碎玻璃碴,沉吟片刻。

  呂樂現在應該已經去找十四號的麻煩,但這還不夠,蘇敬賢準備借這個機會一勞永逸,讓香港的社團都知道,傳媒絕對不是好惹的。

  扭過臉來,蘇敬賢對陳秉忠吩咐道:“去聯系各大報館,免費放料給他們,就說是黑社會收陀地不成惱怒尋仇,中港日報被迫停刊半個月。最好就拉攏各大報館聯合起來抵制黑社會,我要搞到連警隊一哥都出來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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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們小外甥的報社已經被燒干凈,找自己人做得,還推到了廣府人頭上,萬無一失。”鄭云圖從門外進來,叼著雪茄春風得意。

  鄭云宏坐在椅子上,示意弟弟坐下講話,同時開口稱贊一句:“做的不錯,我已經看過報紙了。”

  “我做事一定不會出差錯的。”鄭云圖坐下后,面帶笑意望著鄭云宏,“下一步是不是主動拿錢找上門,幫小外甥重建報館,順便吃進一部分股份?”

  鄭云宏聞言搖一搖頭,冷笑一聲:“股份和廣告當然要捏在手里,不然怎么彌補這次禁運令的損失?不過主動拿錢上門暫時不必,我們現在什么都不知道,連小外甥有一間報館的事都不知情,等我下次登門拜訪,蘇家人主動提起來這件事,再拿錢上門也不遲。”

  鄭云宏自從在興隆米鋪和蘇守財搭上關系后,又有張媽在中間調節,這段時間他和蘇守財、鄭麗茹的關系越來越近,已經開始用一家人自居。

  唯獨蘇家長子蘇敬賢因為這段時間忙著打磨雜志,住在酒店沒有回家,所以他還沒有見過這個外甥。

  “還是你想的周到。”鄭云圖吐出煙圈,臉上掛著愜意之色,“誰說禁運令就一定虧本?我們這次無端端多了一間報館,今年算是流年大吉,流年大吉呀!”

  鄭云宏笑笑,拿起桌上制衣同業會會長沈榮濤發來的請柬,隨手扔在地上,目露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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