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地黃浦街,中國健身會所在的待客閣樓里。
“哇!輝哥,送黃金這么大方?”蘇敬賢翻看著剛從石建輝手里接過的純金卡片,語氣夸張。
他手上這張卡片是石建輝成立的中國健身會會員身份的象征,純黃金壓制,上面燙金書寫著會員的名字。
按照目前的金價,中國健身會這一張會員金卡造價就要兩百多塊。
“你要是鐘意,可以交一筆入會費給我。”石建輝咧嘴笑笑,舉起酒杯和蘇敬賢碰了一下。
一杯酒落肚,蘇敬賢把金卡揣在懷里,笑瞇瞇開口:“入會費就冇,不過以后輝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出聲。”
聽到蘇敬賢這句話,石建輝臉上笑意更甚。
他成立中國健身會,就是為了打造一張關系網,現在蘇敬賢的加入,意味著健身會以后又多了一份傳媒資源。
當然,資源是用來交換的,就好像這次石建輝幫蘇敬賢查到縱火的黃浦人陳占五,下次他再開口,蘇敬賢便不好開口拒絕。
從黃浦人那邊,石建輝很輕松就打探到陳占五的消息,這人雖然是黃埔灘出生,但卻在廣府碼頭待過五六年時間,這就是為什么他不但會說一口流利的廣府話,而且連十四號招牌詩都能背出來的原因。
得到這個消息的蘇敬賢并沒有太大的意外,從他請石建輝幫手去查黃浦人的時候,心中就約莫有了答案,現在無非是給這個答案打上個對勾。
不過現在同在飯桌上的呂樂,顯然認為蘇敬賢是在故意耍他。
坐在閣樓里,轉動著手中酒杯,呂樂黑臉看著飯桌上推杯換盞的蘇敬賢和石建輝,忍不住罵了一句:“你個撲街明知道是黃浦人放火燒你的廠房,仲讓我好似死狗一樣四周圍團團轉?正衰人!”
“大佬啊!我講過八百次,是臨時想到去查黃浦人嘛!從我進屋到現在你就一直兵兵梆梆講個不停,現在是我的報館被人放火,你以為我不想早點抓到人呀?”蘇敬賢和石建輝碰杯后,扭過臉望著呂樂,眼中滿是無奈之色。
呂樂哼了一聲,冷冰冰開口:“冚家鏟!等人抓到我一定親手斬掉他的手手腳腳,然后丟去種荷花!”
蘇敬賢聳聳肩膀:“隨便你,不過現在就拜托你收聲,知不知你吵得我腦漿都突突直跳?”
“你活該呀!”呂樂瞪了蘇敬賢一眼,想了想又慢悠悠說道,“話說回來,最倒霉的還不是我,應該是十四號那班人,無端端被人塞只死貓在嘴里,真正可憐。”
蘇敬賢笑笑,呂樂所謂的塞只死貓在嘴里,又叫食死貓,是一句廣州俚語,有被人冤枉、背黑鍋的意思。
放火的陳占五從頭到尾都是以十四號紅棍的身份出現,一開始就誤導了屋里的三人,所以呂樂問都沒問,直接帶人掃了十四號在香港的大部分場子,等于是十四號幫黃浦人背下了這口大黑鍋。
“你想丟陳占五去種荷花是不太可能了,我查到那個撲街跑路去了荷蘭,現在全港掃黑,風頭不過他應該不可能回來。”石建輝望著呂樂開口說道。
“挑!他跑了我就搞他頂爺。”呂樂爆出臟字,將杯里的白酒一飲而盡,指著蘇敬賢對石建輝說道,“不找個人出來瀉火,都對不住我前段時間幫這個撲街,到處刮人浪費的時間同精力。”
雖然明知道呂樂這么做是在替自己出頭,但蘇敬賢聞言后還是搖搖頭,臉上的神情正色幾分:“今次全港掃黑,警察隊官字頭威風八面,仲不夠樂哥你瀉火?陳占五也好,他頂爺也好,暫時不要去動他們,我留著還有用。”
聽到蘇敬賢說出這句話,呂樂和石建輝微微皺眉,用疑惑的眼光看著他。
“不用這么奇怪望住我,我不是發善心,不過不想打草驚蛇啫!無端端黃浦人為什么燒我的廠房?當然是有利益驅使,現在對方想吞掉我的報館,比比看邊個的口張的更大嘍!”蘇敬賢摩挲著酒杯外壁,咧嘴笑道,“算了,先不講這個,最近掃黑的事進展如何?”
呂樂和石建輝都是聰明人,從蘇敬賢的只言片語中也猜到這件事的始末,現在蘇敬賢有意岔開話題,他們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兩位商會會長發聲,當然一切順利,不過這兩天關了大煙檔,那些道友犯煙癮,在街上到處搞事,警隊的手足忙得要死。”呂樂撇撇嘴,對蘇敬賢揚揚下巴,“掃黑結束報紙要刊登的時候記得通知我,我好換一身靚衫拍照。”
蘇敬賢笑著點點頭,這是他和呂樂一早約好的,借這次全港掃黑的風頭,再在報紙上替他助力一次,爭取年內拿到升職探目的文件。
“如果你想再搞大點,可以再動一動十四號,動黃浦人的青幫也可以,不過最好不要牽扯到燒我廠房的那幾個。”沉吟片刻后,蘇敬賢再次對呂樂開口說道。
呂樂低頭想了想,臉上露出了然之色,咧嘴笑道:“明白,葛志雄和李裁法嘛!看來這次我真的要打擊罪惡了!”
對其他香港社團來說,十四號和從黃埔來的青幫門生都是外來社團,這兩家社團并不依附商會賞飯吃,十四號是因為沒有找到大商會收留,全靠龍頭葛肇煌從臺灣匯錢接濟,而黃浦人如今在香港除了杜月笙,就以李裁法為尊,李裁法從鴉片里提煉嗎啡,又有麗池這個吸金機器,財力深厚,養活跟在自己手下的黃浦人綽綽有余。
這次全港掃黑,依附在商會下的本地社團關門歇業是在做戲,而十四號和黃浦人則是被形勢所迫,呂樂當然不能去動同臺演戲的本地社團,但對十四號和黃浦人卻可以肆意揉捏,而且名正言順。
見呂樂會意,蘇敬賢又笑著開口:“我在尖沙咀有兩個朋友,現在都在警署當差,有機會的話樂哥教一教他們嘍。”
“尖沙咀警署?叫什么名字。”呂樂問道。
“一個叫林志勇,之前在尖沙咀警署跟過我,春節期間我花錢捧他升做了便衣。另一個叫魏世勛,武館出身,軍裝新丁。”蘇敬賢向呂樂介紹道。
呂樂聞言點一點頭:“過兩日我找馬文亮要人。”
蘇敬賢笑笑,想換環頭這件事春節的時候林志勇就登門和自己提過,現在他和呂樂的關系比之前更近,正好借這次機會提出來。
舉起酒杯,蘇敬賢對呂樂示意:“我替他們兩個先謝過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