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洛杉磯縣,托倫斯市。
“先生,今天有什么新的雜志推薦嗎?”湯普森從車上下來后,拖著傷殘的右腿,一瘸一拐走進街邊的報刊亭。
報刊亭的老板是一個白人老頭,正捧著一張紐約時報看得津津有味,聽到客人開口,放下手中報紙抬頭看著湯普森,語氣輕快道:“剛到的新一期紳士和新時代,如果你需要君子的話,很抱歉,一大早就被人搶光了。”
君子雜志的火爆除了內容外,更大另一部分是源自于它印刷在扉頁的彩色油墨漫畫,漫畫內容多是性感的床頭女郎。
值得一提的是,這本雜志的老板早在幾年前就不止一次公開表示,要取消床頭女郎油墨畫插頁,不過每次取消都會面臨一次銷量大跌,過段時間又不得不繼續在扉頁加上漫畫女郎,循環往復數年之久,以至于現在來報刊亭買這份雜志的大部分男性讀者,拿到新一期君子雜志后,都會先檢查一下扉頁有沒有彩圖,然會才會考慮是否購買。
很顯然,今天新一期的君子又加上了床頭女郎的油墨彩頁,否則不會這么早就銷售一空。
“沒有別的了嗎?比如說最新出版的雜志?”湯普森往后攏了攏半長頭發,低頭在一排排擺放整齊的雜志里翻看著。
白人老頭皺眉想了想,聳了聳肩膀:“你可以找一找,我不記得今天有新雜志上架,郵局的人把報紙和雜志打包送過來的時候,我正在陽光下打盹。”
湯普森看了一眼老頭坐著的老年搖椅,微微一笑,繼續翻看報攤上的各種雜志。
“瞧!這本雜志我就從來沒有見過。”在一層層雜志當中,湯普森終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拿起那本封面印有瑪麗蓮夢露照片的雜志,對白人老頭揚揚手,“花花公子,你以前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白人老頭在嘴里重復一遍花花公子這個名字,接過雜志看了眼定價,輕輕搖頭:“聽起來很陌生,或許的確是一本新雜志,不過我還沒有看過,很抱歉不能給你詳細介紹。但是從材質上看,這本雜志定價六十美分并不算貴,你需要購買一份嗎?”
“暫時不用,謝謝。”湯普森一邊和白人老頭交談著,一邊整理被自己弄亂的各色雜志。
上了年紀的白人老頭沒有發現,在湯普森離開后,整個報刊亭的雜志攤位,原本堆積在最底層的花花公子,已經被整齊擺放在第一層,接下來的光顧的讀者客人們,一眼就能看見這本嶄新的雜志。
“呼——”跛著腳回到車里,湯普森打開車載電臺后長長地吐了口氣。
從早上開始,他就已經開著車在托倫斯市鬧市區四處晃悠,每經過一個報刊亭,都會停下車在銷售點駐足幾分鐘,和報刊亭老板熱情攀談幾句,然后不動聲色將花花公子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白人老頭的報刊亭是他今天光顧的第十六家。
這是花花公子雜志分發到美國的第一期,整整十萬冊,除了衣阿華州和其他幾個以農業為根本的未發展區域,余下各州的報刊銷售點都或多或少有花花公子雜志鋪貨。
誠然,雜志上甜心寶貝專欄的夢露照片,陪湯普森度過了多個寂寞難捱的夜晚,但這份打出性感、高端品味的雜志究竟能不能俘獲美國男性讀者,仍舊是未知數。
如今的湯普森作為花花公子公司在美國的中間人,每個月都會從匯豐收到香港寄來的一筆令人眼饞的報酬,他那輛破舊的雪佛蘭剛剛換成了全新捷豹,原本空蕩蕩的手腕上,多了一條閃著璀璨光芒的鉆石金表,連耳朵上都打著象征現在美國青年叛逆一面的鉆石耳釘,從上到下無不彰顯富足。
更重要的是,現如今他的家人不必再為他的工作而煩惱,在此之前,作為一個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傷殘記者,靠政府一丁點可憐的救濟金生活,想找一份好工作難于登天。
所以,跟遠在香港的花花公子老板蘇敬賢比起來,現在湯普森對這份雜志在美國的銷量好壞更為緊張。
如果花花公子遇冷,毫無疑問香港那邊的酬金立刻就會終止匯送,到時候自己又要一瘸一拐跑到各個報社,厚著臉皮求人征用自己。
坐在車里的湯普森想到這里,不由打了個冷戰,摸著身上做工考究的背心套襯衫,聞著滲透進嶄新車飾里古龍香水的味道,湯普森心中不斷祈禱著,但愿從香港分發過來的雜志可以有一個火爆銷量,在這片土地一炮而紅。
在車里待了約莫十分鐘,湯普森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半,放棄了繼續去往下一個報刊亭的計劃,他開車前往市中心的一家西式快餐廳。
快餐廳是剛剛在美國興起的現代餐飲業,因為在速度和效率上的優越性,再加上汽車的普及、人口流動增加,快餐廳短短數年時間已經崛起到可以和傳統餐廳分庭抗禮,受到大眾的追捧。
進入餐廳,湯普森一眼就看到,角落里坐著的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美國青年,正抓著一塊無骨炸雞翅,往嘴里送去。
“亞歷克斯,少吃點油膩的東西,我感覺你這兩年比在戰場上胖了有一百磅。”湯普森招呼坐在角落的朋友,又對迎上來的侍者開口道,“一份水果沙拉,少放芝士,謝謝。”
“沒有那么夸張,最多八十磅。”美國青年亞歷克斯說話的同時,噴出食物的殘渣,“不過說真的,加利福尼亞的快餐和肯塔基比起來還是有不小的差距,鹽湖城新開了一家炸雞店,有機會我帶你去嘗嘗。”
湯普森笑著搖搖頭:“我對吃不感興趣,直接進入主題吧,知道我這次約你出來的原因嗎?”
“難道不是老朋友敘舊嗎?”亞歷克斯抬起頭,被脂肪擠壓的瞇縫眼對上湯普森的炯炯目光。
“當然,不過敘舊只是一部分。”湯普森眨眨眼,“我知道你父親在衣阿華州有很大一片棉花地,這次約你出來,就是想和你談一談棉花的生意。”
亞歷克斯聞言愣了一下,咽下嘴里的食物,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有些好奇的看著湯普森。
他努力想用目光表現出自己心里的疑惑,可惜他的眼睛太小了,就像是沒有睜開一樣。
放棄了用目光傳遞情緒,亞歷克斯端起一杯可樂痛飲一口,打個響嗝:“棉花?你最近在做紡織生意還是進出口?”
湯普森在椅子上挪動身體,將自己受傷的一條腿舒展開,平靜開口:“我現在的老板對這個比較感興趣,如果可以談,我安排電話讓你們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