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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飯房里的氣氛沉默片刻,鄭云宏盯著劉福,語氣森然的說道:“你們這是非法拘禁,我要見總華探長姚木!”
他這句話雖然有恐嚇劉福的意味,但實際上鄭云宏和姚木也的確相識,因為姚木前兩年有退休之意的時候,曾經接觸過各種生意,其中就包括織造業,也直接間接的和鄭云宏打過幾次交道。
當然,姚木最終沒有選擇去碰織造業,而是開了更賺錢省心的金鋪和鐘表行。
現如今,聽鄭云宏提起姚木,九龍區探長劉福臉上笑容不變,肥肉顫動:“對不住,鄭老板,木哥春節前后已經遞交了辭呈,現在已經是半退休狀態,不再插手警隊的內部事物。對了,新任總華探長其中一個就是劉某人,雖然現在還是代理期,不過鄭老板要是有供詞要對總華探長講,跟我講也是一樣的。”
最后一絲希望也隨之破滅,鄭云宏坐倒在地,臉上的冷意一點點消散,稍顯頹勢。
劉福微微一笑,接連幾次對話,現在鄭云宏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可以開始提問了。
“鄭老板不出聲,我當你愿意和警察合作,多謝!請問,六月初二的時候你在哪里?”劉福攤開記錄本,握著鋼筆詢問鄭云宏。
鄭云宏深吸一口氣,沉默了許久后才緩緩吐出兩個字:“在家。”
“在家,是淺水灣的家嗎?”得到鄭云宏肯定的答復后,劉福在記錄本上寫下幾個字,又抬頭問道,“那請問下六月初四,也就是鄭云圖先生遇害的那晚,你在哪里?”
鄭云宏聞言猛地抬頭,從牙縫中擠出話來:“六月初四白天,我和老二在中港日報老板蘇敬賢家里做客,夜晚老二離開,我和我太太在蘇家看堂會。還有,死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你他娘的查清楚沒有就敢亂開口?冊那!”
劉福點點頭,被罵一句也不以為意,低頭記錄的同時出聲道:“我為我的失職道歉,不過鄭老板你剛才涉嫌侮辱警務人員,到了法庭我會和法官提出來的。”
遇到劉福這樣的無賴,鄭云宏委實有些無力感,他畢竟是商人,比起在大染缸中走出,一步步爬到總華探長位置的劉福,還是有所不及。
“下一個問題,我們在鄭老板你的貨倉里發現了盤尼西林和pas肺片兩種特一級禁運品,其中盤尼西林共計三百瓶,pas肺片二百盒,請問你收集這么多禁運品,是準備用來做什么?”
鄭云宏見劉福兜了半天圈子,終于問到正題,嗤笑一聲:“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最清楚不過,想栽我贓?既然正主不露面,上法庭我就先咬死你!”
“隨你。”劉福一邊在記錄本上寫下文字,一邊低聲自語,“疑犯不肯交代實情,還出言污蔑、恐嚇警務人員,希望法官大人明察。”
鄭云宏聞言禁不住又咒罵一句:“冊那!”
“第二次侮辱警務人員,不過我當沒聽到,就不記錄了。”劉福抬頭看看鄭云宏,面帶笑容,“下一個問題……”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顏雄站在牢房外,對劉福點頭示意:“福爺,蘇先生來了,要不要現在就讓他進來?”
劉福回過頭看著露出錯愕神色的鄭云宏,嘿笑一聲:“鄭老板,你不是想見正主嗎?他現在就在外面,既然你不肯合作,我也不勉強,接下來的時間留給你和自己的外甥慢慢談。阿雄,開門。”
顏雄掏出腰間鎖匙,打開水飯房的牢門,劉福費勁的從小馬扎上站起身來,抹了把虛汗,沖鄭云宏微笑致意,繼而轉身離開。
水飯房外,一陣皮鞋踢踏的聲音傳來,由遠而近,在鄭云宏驚愕的眼神中,蘇敬賢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牢房門口。
“雄哥,是不是一定要鎖門呀?”沒有第一眼就去看鄭云宏,蘇敬賢走進牢房,對守在門口的顏雄夸張開口。
顏雄將牢門關上,隔著狹小鐵柵欄,朝蘇敬賢說道:“蘇先生,規矩來的,福爺剛才也是這樣,請你先忍一忍。”
將牢門鎖好,顏雄露出歉意的笑容:“我就在前面不遠處,蘇先生如果要出來,吩咐一聲就好。”
蘇敬賢聳聳肩膀,等顏雄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這才扭過臉來看向面色鐵青的鄭云宏:“大舅,最近過的怎么樣?看你的樣好似瘦了不少,要不要幫你叫一碗牛肉線粉湯先填飽肚?”
在蘇敬賢到來之前,鄭云宏心中閃過許多面孔,同業會的同行,鄭云圖的仇人全都被他猜測過,唯獨這個二十歲的小外甥,從未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在鄭云宏心目中,蘇敬賢一直都是謙卑有禮的模樣,甚至還有些怯懦,心腸根本不可能如此歹毒。
但是現在,現實就擺在面前,小綿羊變成大灰狼,已經對他露出了森森獠牙!
“原來是儂個小赤佬!我冊……”鄭云宏的一只手背靠在床腳上,只能弓著身子,一邊罵著一邊用另一只手往蘇敬賢臉上夠去,打算狠抽他一記耳光。
鄭云宏的手還沒有碰到蘇敬賢,行動自由的蘇敬賢卻已經邁出一步,自上往下一巴掌扇在鄭云宏的臉上,語氣兇戾:“我和剛才的胖子不一樣,你要是還敢繼續出言不遜,我一顆顆敲掉你的牙!老東西,你阿爸忍你很久了!”
牢房外不遠處,顏雄聽到那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忍不住嘬了嘬牙,又往后退幾步。
感覺到發麻的嘴角,鄭云宏愣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回過神來,在他的印象中,上一次被扇耳光,還是因為小時候偷家里的錢,被父親責罰。
沒想到幾十年后的今天,自己居然會被一個晚輩掌摑?
鄭云宏捂著臉頰,突然出聲問了一句:“你二娘舅是不是被你……貨倉那具尸體是不是老二的?”
蘇敬賢蹲下身,和鄭云宏四目相對,皮笑肉不笑:“你們燒我的報館,我不就燒你們的貨倉嘍?至于鄭云圖,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其實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何必非要我清清楚楚講出來。”
沒有繼續去看鄭云宏臉上的表情,蘇敬賢站起身來,從懷里摸出一張合同紙和一支鋼筆,扔到鄭云宏臉上,頤指氣使:“簽了它!”
鄭云宏木訥的撿起合同紙,略一通讀,臉上頓時露出憤怒之色。
這是一份轉讓合同,轉讓內容就是整個鄭記織造公司,至于轉讓給何人,自然是面前這個年輕的小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