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機推薦:
入夜,鄭朋孝笑容滿面將蘇敬賢迎進餐廳,一邊讓服務員送上菜單,另一邊已經主動替蘇敬賢拉開座椅。
“阿賢表弟,快請坐。”出奇殷勤的鄭朋孝看著坐在對面的蘇敬賢,故作慚愧歉聲說道,“我早就想請你吃這頓飯,這兩天安葬父親,一直沒有機會。現在馬上就要離開香港,我怕我們兩兄弟之間的一些誤會不說清楚,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
蘇敬賢笑盈盈看著唱獨角戲的鄭朋孝,接過侍應生遞上的紅酒,開口說了句謝謝。
從李阿四的口中,他已經得知今晚這是一場鴻門宴,鄭朋孝夜晚約自己出來見面,無非是為了方便對自己下手而已。
不過即便如此,蘇敬賢依舊選擇欣然赴約,因為他很清楚,就算鄭朋孝今晚化身楚霸王,沒有范增和項莊,也不過是一只無牙老虎。
更何況,鄭朋孝著實連老虎都算不上。
“前兩天在靈堂發生的事,我真的非常抱歉,也多虧你打醒我,讓我知道自己做錯事。”鄭朋孝低頭嘆了口氣,“兩位長輩過身,我一時情緒激動,難免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實我也知道你比我有本事,鄭記交到你手里,一定會越做越大,可能這也是父親的初衷。”
鄭朋孝說著違心話語的同時,瞟了眼手腕上金表的刻度。
已經是八點五十分,李阿四的人應該已經準備就緒,只要這頓飯吃完,面前這位表弟一出餐廳,就會被人套上麻袋綁走。
想到此處,鄭朋孝嘴角不自覺露出一抹笑意。
蘇敬賢抬頭看了一眼鄭朋孝,粲然一笑:“不緊要,不過真正該抱歉的是我。”
鄭朋孝切著牛扒,嘴里敷衍道:“大家兩兄弟,以后不必說這些,總之以后有機會來英國,我招待你。”
“我講真的。”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蘇敬賢低下頭去看著在杯中搖曳的紅酒,緩緩出聲說道:“請人燒死你爺叔,在監獄逼死你老爹,最后還將整個鄭記據為己有,我非常抱歉。”
他這句話輕飄飄出口,卻不亞于一個炸雷在鄭朋孝耳邊響起,也令得原本還準備了一整套說辭的鄭朋孝呆立當場,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是不是覺得很吃驚?其實你猜得不錯,所有的事都是我做得。”蘇敬賢懶得和鄭朋孝多費唇舌,直截了當說道,“反正你也要離開香港,不如和你全部講清楚,是我派人燒掉你們鄭家的泰安貨倉,走私禁運也是我一手策劃,包括你身邊的大洋馬索菲亞,都是我專門找來做戲,不然我怎么有機會在籽棉原料里做手腳?”
蘇敬賢這幾句話實在太過突然,鄭朋孝被打亂陣腳,半晌后才強笑一聲,說道:“阿賢,你跟表哥講故事啊?”
蘇敬賢打個哈欠,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隨便你信不信,我已經把實情全部都講給你聽了,索菲亞是不是跟你說過,她要回英國交學業報告,之后就會回香港來見你?她的確回了英國,不過你以后應該不會再見到她,因為香港這片土地讓她留下了太多不愉快的記憶。”
連索菲亞對自己說出的約定都一清二楚,可見蘇敬賢剛才那番話的確句句屬實,這也讓原本還想繼續扮紳士的鄭朋孝再也按捺不住,一時間連眼珠子都變得通紅。
“小赤佬!真的是你?”鄭朋孝起身揪住蘇敬賢的衣領,喘氣如牛。
被采住西裝領口,蘇敬賢面色如常,望著鄭朋孝發紅的雙眼,平靜開口:“你的鼻梁是不是還想斷第二次?”
鄭朋孝額頭上青筋暴起,之前心中懷疑和現在對方親口承認是兩碼事,他此時已經恨不得將面前的蘇敬賢撕成碎片。
不過殘存的理智和尚未愈合發癢的鼻梁告訴他,自己遠不是面前這位表弟的對手,動起手來只會白白吃虧。
慢慢松開蘇敬賢的衣領,鄭朋孝咬牙切齒,想起自己在外面的部署,冷森森開口說道:“我一定會看著你死!”
“我怕你等不到那一天。”蘇敬賢低頭笑笑,整了整衣衫,“門就在我身后,我還有正餐沒有吃完,你要是趕著上路,不如先走一步?”
怒氣勃發的鄭朋孝沒有領會到蘇敬賢話中的雙關之意,用手指點了點他,神色猙獰:“我看誰先死!”
撂下最后一句話,鄭朋孝將蘇敬賢面前的紅酒、牛扒全部掃落在地,握緊雙拳怒氣沖沖往餐廳外走去。
他要出去告訴李阿四的人,不用再留活口,就算生意得不到手,也必須干掉蘇敬賢!
餐廳里,因為鄭朋孝掃落杯碟引起的動靜,吸引了其他客人的眼光,而蘇敬賢卻對眾人異樣的目光視若無睹,只是隔著餐廳的落地玻璃,看向走到路燈下的鄭朋孝。
離開餐廳的鄭朋孝大踏步往前走去,腦海中只想著怎么將蘇敬賢碎尸萬段,全然沒有發現,一個身穿汗衫的男人正迎面走來,兩人直挺挺撞個滿懷。
“冊那!你走路不長眼啊!”
很少說臟話的鄭朋孝怒聲呵斥,然而還沒等他看清男人的面容,就陡覺心口一痛。
鄭朋孝難以置信的低頭看去,一柄匕首已經悄無聲息沒入他的心窩,只剩一個刀柄還嵌在胸前。
坐在窗邊的蘇敬賢,將路燈下這一幕全部看在眼中,見身穿汗衫的男人如同攙扶醉漢一般,攙著已經沒有生機的鄭朋孝坐進一輛轎車中,隨著轎車逐漸遠去,這才收回目光。
“我看到了,你先死。”
鯉魚門避風塘海灣,一艘老式半棚快艇借著夜色乘風破浪,開到離岸兩百多米外的深海區后,艇夫才松開油門,將身邊的一個麻袋踹進海中。
咕咚!
胸腹中灌滿水泥的陳占五和兩塊大石綁在一起,被塞進麻袋,剛一入水就迅速沉到海底深處。
看著水面上不再有水泡冒起,艇夫連拉幾次油門拉線,快艇再次發動,直往岸邊駛去。
“軍哥,處理完了。”從李阿四的司機小軍手中接過二十塊港幣,艇夫笑呵呵搓著手,“多謝軍哥,以后有這種好事,還請你繼續關照我。”
小軍點一點頭,卻沒有說話,默默地從懷里掏出一把紙錢,揚手向海中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