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
陸恪站在了球場邊上,一臉茫然,所有一切都來得太過迅速也太過兇猛,還沒有來得及做好準備,然后比賽就突然結束了,恍惚之間,腦海之中再次想起了常規賽第四周,客場挑戰費城老鷹的比賽,絕殺與反絕殺,猝不及防地,他們就輸掉了比賽。
但這一次,卻宣告了整個賽季的結束。
突然死亡,就這樣突然死亡了,整個賽季的努力,就這樣化為泡影。
球場之上,紐約巨人的球員們都已經瘋狂了,不顧一切地沖進了球場,所有人都撲到在了布萊德肖的身上,就連小曼寧也摘下頭盔,滿臉不敢置信地表情,尖叫著狂奔著沖刺著,酣暢淋漓地釋放著所有的喜悅和幸福,就連教練組和工作人員都已經陷入了狂熱之中。
不甘心。
他不甘心,奮斗了如此之久、堅持了如此之久、抗爭了如此之久,卻以這樣一種虛無的方式結束了2011賽季,一次又一次的絕地逆轉,一次又一次的永不放棄,一次又一次的絕境爆發,辛辛苦苦地進入了加時賽,他已經做好了奮起對抗的準備,卻就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結束了。
他怎么能夠甘心?這就好像在一場戰役之中,全副武裝,卻甚至還沒有來得及上場,一枚原子彈就終結了所有一切,然后戰爭就已經結束了,宣告了他們的戰敗,之前的掙扎和反抗似乎都只是徒勞而已,只是延緩了自己失敗的結局。
他,不甘心。
如果再給他一次上場機會,如果再給他一次進攻機會,如果……但,沒有如果,結束了,這就是結束了。整個賽季的神奇之旅,就在這里畫上了句點。蠻不講理地宣告了落下帷幕,甚至就連謝幕的機會都沒有留下。
雙手緊握成拳,著實太過用力,以至于渾身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鼻頭的酸楚根本無法忍耐,淚水突然之間開始決堤,根本來不及防備和控制,滾燙的水霧就模糊了視線,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真的好不甘心!
超級碗,那是他整個賽季為之奮斗的目標,近在咫尺,伸手仿佛就可以觸碰到超級碗的席位了,卻在最后時刻被掐斷了所有希望,只能眼睜睜地目送著紐約巨人躋身超級碗,他們卻留在了原地,站在了國聯舞臺之上,看著觸手可及的國聯冠軍和超級碗席位,無能為力。
握緊拳頭,閉緊眼睛,咬緊牙關,但……“好不甘心。”
翻涌的情緒著實太過蠻橫,以至于整個人都無法忍受,那種苦澀到了極致的滋味漸漸變得刺骨起來,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除。
抬起右手來,用掌心狠狠地擦掉眼眶和臉頰之上的淚水,朦朧的視線之中就看到了雙膝跪在草坪之上的賈斯汀史密斯,平時滿臉橫肉、強硬冷漠的大漢,此時卻茫然若失地看著球場,似乎整個靈魂都已經抽空了,然后就傷心地哭了起來。
一檔防守,僅僅只是缺席一檔防守,誰能夠想到,卻成為了整個賽季的遺憾。
陸恪只是一陣心酸。
此刻,即使是他,也無法完全體會賈斯汀的感受。
賈斯汀已經加入聯盟十一年了,足足十一年,浮浮沉沉、起起伏伏,一路跌跌撞撞,這才是他第一次進入國聯決賽;今年他已經三十三歲了,是否還有下一個賽季且不說,即使有,但持續保持今年的狀態也無比困難。
換而言之,也許,今年就是他進入超級碗的最后機會,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但他卻缺席了自己的最后一檔防守。
賈斯汀哭得如此傷心,就像是迷路的孩子一般。
不僅僅是賈斯汀,陸恪還想起了受傷立場的泰德吉恩、邁克爾克拉布特里和安東尼戴維斯。
他答應過吉恩的,他答應過吉恩會奮斗到最后一刻,爭取勝利的;他答應過吉恩不會讓他的受傷變成遺憾的,背負著吉恩的分量朝著超級碗發起沖擊。但,他沒有能夠信守承諾。
他無法想象,吉恩到底是多么的痛苦;賈斯汀又是多么的難過;還有站在場邊的克拉布特里和安東尼……他們經歷了多少磨難和痛苦,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了這里,現在卻全部宣告功虧一簣,一場失利,就將他們推向了無敵深淵。
陸恪終究無法完完全全體會。
對于陸恪來說,他還年輕,這僅僅只是他的新秀賽季,他還有機會,他還有未來,他還有可能。競技體育就是如此殘酷,也如此冰冷;這讓陸恪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是領袖,他是整支球隊的領袖之一,他必須振作起來,重新率領著這支球隊走出失敗的陰影,讓他們相信,競技體育的希望從來都不曾消失。
他不甘心,他依舊不甘心。
但是,他不會被擊潰,更不會被擊倒!治愈傷口之后,重新站立起來;錯過了今年,還有明年!不要忘記了,這才是整支球隊磨合的第一年,再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他們將會重新向超級碗發起沖擊,而下一次,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松手。
緩緩地,陸恪挺直了腰桿,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所有的苦澀和煩悶都傾吐了出來,用手背將臉頰之上的狼狽全部擦拭干凈,走到了賈斯汀身邊,蹲下來,給了這位防守組老將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們不是失敗者。賈斯汀,記住,我們不是失敗者!”
賈斯汀兩眼茫然地看向了陸恪,聲音哽咽地詢問到,“但我們輸了,我們輸掉了沖擊超級碗的機會。”
“那就再次奪回來。”陸恪鼻頭微微發酸,卻沒有崩潰,而是堅定地握了握拳頭,“相信我,我們會回來的。明白嗎?下一次我們再次回來的時候,我們將牢牢地銘記今天的教訓!一切都會成為我們沖擊冠軍的重要砝碼!”
賈斯汀懵懂地點點頭,情緒卻依舊沒有辦法立刻恢復過來,只是靜靜地,就這樣靜靜地跪坐在地上。
陸恪站立了起來,朝著旁邊的克拉布特里和安東尼走了過去,分別擁抱了他們一下,但克拉布特里的情緒格外激動,用力地推開了陸恪,拒絕了陸恪的安慰,自己一個人走到了后面,滿臉懊惱地發泄著情緒。
陸恪也沒有強求,轉過身,一一來到了進攻組伙伴們的身邊,分別擁抱了每一個人,包括了斯維恩和威廉姆斯,安慰著無比自責的他們。
威廉姆斯此時已經徹底崩潰了,雙膝跪地,滿臉的懊惱和憤怒,就連淚水都滑落不下來,只是滿臉的茫然和落寞,他總是在假設著,如果吉恩受傷下場的那一次接球,他沒有掉球,而是完成了達陣,那么比賽結果是不是不一樣?
那一次掉球,不應該發生的。
陸恪知道,此時此刻,任何的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他只能重重地抱住威廉姆斯,拍打著他的后背。競技體育就是如此殘酷,一毫秒的瞬間,就可能決定了天堂和地獄的差別。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威廉姆斯只是不斷念叨著,一遍又一遍,整個人失魂落魄地呆愣著,那股心酸根本無法用語言準確形容。
陸恪重重地拍打著威廉姆斯的后背,鼻頭也是一陣發酸,那股不甘和郁悶再次翻滾起來,但他只能緊咬牙關,“凱爾,放手,放手。錯過就錯過了。我們等待下一次,下一次。”
“對不起。”威廉姆斯卻置若罔聞,只是不斷地重復著。
陸恪用力拍了拍威廉姆斯的頭盔,滿嘴苦澀地站立了起來,最后走向了洛根和馬庫斯。
洛根失魂落魄地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似乎始終都沒有回過神來,一直到陸恪擁抱住了他,他的情緒這才徹底釋放出來,嚎啕大哭地問著,“泰德怎么辦?上帝,泰德怎么辦?如果,如果泰德……”
如果泰德今天重傷,再也恢復不過來,那么他們是不是就永遠地錯過了沖擊超級碗的機會?
“我接住了,我明明已經接住了,但為什么?為什么?泰德要怎么辦?斑比,泰德呢?我們應該怎么告訴泰德,我們辜負了他的希望,我們沒有能夠殺進超級碗,我們……我們……斑比。怎么辦?我明明都已經接住了那一次傳球,我都接住了。”
斷斷續續地,洛根就這樣嗚咽地哭訴著,手足無措地肆意宣泄著,那一聲聲質問,狠狠地敲打在了陸恪的心臟之上,但一貫伶牙俐齒的陸恪,此時卻啞口無言,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視線中,陸恪就看到了滿身落魄站在球場邊上的艾利克斯史密斯。
這是艾利克斯告別燭臺球場的比賽。盡管陸恪和艾利克斯是競爭對手,但不可否認,艾利克斯的經驗和理解,對于陸恪理解戰術手冊提供了重大幫助,現在,他們卻以一場失敗送走了艾利克斯。
那個背影,讓陸恪再次心酸起來。
“洛根,洛根!聽著!”陸恪揚聲喊到,“振作起來!重新振作起來!這場失利,可以成為深淵,卻也可以成為動力,牢牢地銘記這一刻的感受,記住那種憤怒,那種遺憾,那種不甘!然后開始戰斗!從休賽期開始!下一個賽季,那是屬于我們的賽季!明白嗎?我們會回來的!聽著,我們會回來的,并且,我們會更進一步,進入超級碗!”
“記住!洛根,記住!”陸恪重重地拍了拍洛根的臉頰,大聲嘶吼到。
洛根懵懂地點點頭,視線卻依舊有些茫然,一時間緩不過神來。
陸恪轉頭看向了站在旁邊的馬庫斯,“伙計!振作起來!我們不是失敗者!這是我們走向勝利的起點,牢牢地銘記這一刻!明白嗎?啊!”
馬庫斯心酸哽咽地發不出聲音來,只能重重地點點頭表示明白,微微泛紅的眼眶閃爍著水光,卻終究沒有落下淚來,然后就跟隨著陸恪一起咆哮起來,“啊!”
“啊!”陸恪看著洛根咆哮。
“啊!”馬庫斯也看著洛根咆哮。
“啊!”洛根又看著陸恪咆哮。
你一聲我一聲,胸腔之中的負面情緒全部都宣泄了出來,精神一點一點地重新振作起來,激/情澎湃、昂首闊步,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三叉戟再次重逢了,一起品味著失敗的苦澀,一起期待著勝利的曙光。
正如陸恪所說,一場失利,可以成為崩潰的開始,卻也可以成為輝煌的起點。這是屬于他們的時刻,深深地留下烙印的重要時刻,他不會退縮、不會恐懼、不會膽怯、不會猶豫、不會懊惱,因為這一刻,即將成為了一個全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