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藤原十五夜準備睡覺的時候,老葉漢方店這邊仍舊燈火通明。
老葉給新王寺雄介紹他比較熟的一些COS服飾店鋪,那種藏在原宿和池袋角落里不起眼精品小店,素人體裁,量身打造,如果不是熟人介紹,根本不接生客。
新王寺雄則教導老葉面對不同位置的鏡頭與光源時,應該如何選擇姿勢,什么‘阿威十八式,全活兒不打折’都出來了。
兩個色胚老頭在角落里嘰里咕嚕一陣討論,頗有相見恨晚的意味。
“你們倆有完沒完呀!”望月秀知斷喝道。
明明眼前兩人算起來也是自己的長輩,偏偏一個不著調,一個不靠譜,加在一起雙倍痛苦。
越聽他們兩個講述,越懷念以前倚著抱枕老婆看本子的咸魚日子,現在卻要為三餐奔波,太難了。
“老葉,你剛才是不是喊我有事?”望月秀知艱難地從甜蜜回憶里抽身出來,重新投入到工作狀態之中,極道專場要開始了。
“對對對!差點忘了大事!”老葉驚覺,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時鐘。
“既然你們還有事情忙,那許我先行告退。”新王寺雄也很有眼色地請辭道。
“真是非常抱歉。”老葉連連鞠躬,明明聊性正濃,談到興起卻想起還有工作沒有做完,需要緊急加班。
兩人互相交換名片,依依惜別。
老葉這才來到望月秀知面前聊起正事,“有業務,有客人需要上門服務。”
望月秀知:“誒?!現在嗎?這么晚了!”
“就現在,客人的病癥就是要晚上才能解決的。”
“那外面的極道怎么辦?放鴿子嗎?”
“沒關系的,客人已經給他們的組長打過招呼了。”
“嗯這人誰呀,這么大能量?”望月秀知詫異道。
“索尼的常務。”
“哈?!索尼?!”望月秀知蹙眉癟嘴,“老葉你不知道我是任天堂十年老粉嗎?讓我去給索尼的常務按摩?這是對我信仰的極大侮辱!對我人格的莫大踐踏!”
望月秀知之前雖然因為經濟問題出賣過任天堂掌機與卡帶,但這不影響他心中對于世界主宰的信仰。
更何況有些卡帶還漲價了,給他狠狠地回了一波血。
現在讓他去資敵?不可能!
老葉也早有預料,手指蜷縮,比了個六的手勢在望月秀知面前晃悠,“對方給這個數。”
“多少?六萬円?”望月秀知嗤之以鼻,小家子氣。
“是六位數。”老葉淡定答道。
話音剛落,‘唰’得一聲,望月秀知就消失在老葉的視野里,隨之而來的是‘叮鈴鈴’的風鈴聲響動。
老葉聞聲轉過頭,這才發現望月秀知已經拉開大門,肩上挎著藥箱,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
“不是!你還愣著干什么!”望月秀知喝道,“客人正在遭受著病痛的折磨呢!我們不能再磨磨蹭蹭的了!”
老葉砸吧著嘴,無言以對——好家伙,川劇變臉,無師自通。
望月秀知與老葉乘坐著客人事先派來接送的高級轎車,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東京都港區的高級別墅住宅區。
司機在大門口放下他們兩個之后就先行離開了。
“你穿著這身沒問題嗎?”望月秀知看著還是‘鱗瀧左近次’打扮的老葉。
“沒事,只要拿掉面具和太刀,我這也就是一件普通羽織袴而已。”老葉伸展雙臂展示道,“算不上失禮什么的。”
很快,就有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女性出來迎接,引著他們進入別墅。
相比于新王寺家駐地的那種半開放的回廊,這里的主人更喜歡封閉式的室內走廊。
望月秀知從進入這所房子后就沒見到過任何一面窗戶,狹長的走廊里光線昏暗陰郁,兩邊墻上掛滿了人物肖像的油畫,望月秀知看著一個也不認識,中央空調細微的運作聲在頭頂上盤旋,是這靜謐走廊里唯一可以聽得到的聲響。
“老...老葉,你這客戶靠譜嗎?怎么感覺這房子陰森森的?”望月秀知被這詭譎的氛圍弄得有點心慌,咽了咽口水,下意識抱緊藥箱往老葉那邊靠了靠。
“你放心,”老葉好笑地看著望月秀知,“吉田桑,就這屋子主人,很喜歡將屋內的不同房間、區域改造成不同的風格,這條走廊就是鬼怪屋的風格,也就是因為你是來給他治病的,嚇人的機關都沒有開啟,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可是被嚇得夠嗆。”
原來如此,望月秀知定了定神。
難怪老葉會認識到這種人,一般人玩人物COSPLAY,有錢人玩場景COSPLAY,都是會玩的。
因為前面還有一個陌生的小姐姐在帶路,兩人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話說回來,這吉田桑是什么病癥?需要晚上來?”望月秀知壓低聲線問道。
“你之前治過的,”老葉瞥了眼前面帶路的女人,附在望月秀知耳邊小聲道:“睡不了覺。”
睡不了覺?
自己之前治過的?
是失眠癥嗎?所以才要夜晚上門?
望月秀知一臉問號,自己按摩神功未成的時候,確實治好過不少失眠癥患者,一度以為自己技能樹點歪了,將要變成一顆人型安眠藥。
但這拿出一百萬円,只為治失眠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就是有錢人的思維邏輯嗎?望月秀知若有所思,看來應該找機會和老葉一起去參加這種同好會,能玩這些的十個九富。
終于,穿過狹長的走廊,進入到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奢華房間內。奢華說的是房間的裝修風格,擺設卻十分簡潔,只有一套沙發一張床。
吉田義司就落落大方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進門的望月秀知,望月秀知同樣打量著對方。
七十上下的年紀,斑白微禿的頭發,皺紋與老人斑已經爬滿了他的臉龐,四肢肌肉萎縮枯槁,但眼神還算明亮,穿著一身寬松的睡衣倚靠在沙發上。
這就是正主了是嗎?
漂亮小姐姐將望月秀知與老葉引導到位置上后,就來到兩人對面,依偎著吉田義司坐下。
望月秀知詫異地看著眼前兩人的互動,兩人十指相扣,四目相對之時還有濃濃的愛意在他們眼眸間流轉。
合著你們倆是情侶關系呀!自己還以為小姐姐只是秘書或者管家之類的而已。
但你們這歲數也相差太大了吧!小姐姐看起來才20來歲,爺孫戀啊!
直到老葉偷偷捅了望月秀知腰間一下,他才醒悟過來,這樣盯著對方看很失禮。
就在望月秀知猶豫著要不要站起來道歉時,吉田義司很大度地擺擺手,這樣的眼光他已經習慣了,客氣地介紹道:“鄙人吉田義司,這是拙荊吉田愛子。”
哈?不只是情侶,還是合法夫妻!
一旁的老葉也開口補充道:“而且吉田桑前半生也未曾娶妻,他們兩人是通過重重險阻才最終走到一起的。”
還有這樣一回事?!
望月秀知之前還腦補了一堆‘富豪喪偶,小三上位,繼承者戰爭’之類的情節。
沒想到年齡跨距如此巨大的兩人,居然還能擦出愛情的火花。
而且根據望月秀知自己的觀察,這位愛子小姐姐與他近距離接觸并沒有多大反應,仿佛望月秀知本身的魅力顏值失效了一般。
自從進到房間之后,愛子小姐姐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吉田義司身上,眼里的愛意濃郁似水。
這就是真愛呀!
望月秀知還是決定站起來欠了欠身,為自己的失禮道歉。
吉田義司倒不是很在意,等望月秀知重新落座之后,開門見山道:“望月醫生,我們也是最近聽聞您的大名,所以才拜托葉桑請您上門,實不相瞞,有一事想請醫生您幫忙。”
“但說無妨。”——不就是失眠癥嗎,至于整得這么文縐縐嘛。
“我事業成功,愛情也算圓滿,”吉田義司緊了緊掌中愛子的手,“但是我遇到愛子的時候還是太晚了,我太老了。”
望月秀知越聽越糊涂,這和失眠癥有什么關系,我不是來吃狗糧的。
“所以我希望一次就好,”吉田義司呢喃道。
什么一次就好?你聲音太小我聽不見,望月秀知感到莫名其妙,一臉問號。
終于,吉田義司還是鼓起勇氣,閉著眼睛大聲吼道:“我希望在我翹辮子蹬腿之前,能夠和愛子來一發!!!”
來一發!!!
一發!!
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
吉田義司剛毅果決,吉田愛子一臉嬌羞。
而望月秀知驚得下巴都掉地上了,艱難地扭轉著僵硬地脖子,看向身旁的老葉——說好的失眠癥呢?!合著您老說的睡不了覺這個意思呀?!
“做得到嗎?”老葉問道。
店里不是沒有來過雄風不振的病患,但那些都是被聲色短暫掏空的中年男子而已,像吉田義司這么大年齡的古稀老人,望月秀知也不敢下手呀。
一個不好,還沒來得及干正事,就成佛了。
吉田義司見望月秀知沒有回答,迅速將一疊萬円現鈔擺到桌上,“這一百萬円只是定金,無論成敗都歸您所有,如果事成,另有重謝!”
說完,雙手扶膝,坐著給望月秀知深深鞠躬,身旁的愛子見丈夫如此,也同樣鞠躬行禮。
“不用這樣。”望月秀知連忙躲開,上前將吉田義司扶起,“我先看看你的身體狀況吧。”
說著裝模作樣幫吉田義司做體察,暗地里打開望診,認真掃視起他的身體狀況來。
——相當不妙呀!吉田義司的體內臟器都已經開始衰竭,有些甚至即將停止運作了。
在望月秀知的視野里,吉田義司整個上半身基本都是嚴重警告的深紅色,某些地方還透出森森寒意的黑色。
“你知不知道你命不久矣啊!”望月秀知單刀直入。
按照他的判斷,吉田義司這身體最多再撐半年,“如果你還想要強行行房的話,今年東京的紅葉你怕是見不到了。”
“也就是說,我還是能夠來一發的對嗎!”吉田義司捕捉到望月秀知話中的語病,他是有能力幫助自己重振雄風!
“為此你連命都不要了是嗎?”
“我早就知道自己余命無幾,與其在病榻上茍延殘喘垂死掙扎,還不如趁自己四肢輕健,把正事辦了。”吉田義司雙拳緊握,暴起的青筋在手背上逶迤蜿蜒,“但是我不行啊,無論如何也...”
他突然跳起,一把抓住望月秀知的衣服下擺,跪著哀嚎道:“望月醫生,望月醫生!幫幫我!不然的話,我死不瞑目!!”
一時之間,望月秀知被吉田義司這悍不畏死的氣魄所懾,居然愿意耗費壽命來換取一時得歡愉,這就是所謂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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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吉田愛子也俯身跪下,土下座道:“請您,妙手回春。”
“如果你有把握,就試試吧。”身后的老葉勸說道,“這間屋子里沒有其他人,吉田桑也簽署了文件,就算他出現什么意外,也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望月秀知的視線在吉田夫婦之間徘徊,又看了看桌上的福澤諭吉,雙手掌心攤開在自己面前,
“我明白了!”
——順便把失眠癥也治了,這一覺睡下去就不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