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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咱倆不熟

  杜寅生點了點頭,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對,寧哥兒,你說的對,是伯祖父太過心急了。”

  他抬起眼,殷切地看著杜錦寧:“那你答應伯祖父,等過兩年你考上了舉人,一定跟伯祖父回去認祖歸宗,全了你曾祖父的心愿?”

  杜錦寧點點頭:“好。”說著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在這之前得打聽清楚,看他家是不是有了進士,否則咱們上門就沒意思了。要是他家有進士,那就等我考上了進士再說。”

  杜寅生點點頭。

  雖說他父親心心念念要回去,但重點是“光宗耀宗”,是去打臉而不是去丟臉的。要是那一支真出了進士,那就再等幾年好了。

  反正幾十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差幾年。

  “他家地址是哪里,伯祖父您還記得么?”杜錦寧雖說不愿意認親戚,但對跟這具身體有血緣關系的那家子還是有些好奇的。未來幾年她會呆在府城,沒準就有可能跟那家人接觸。

  即便杜錦寧不提這個,杜寅生也是要跟她說的。他擔心他要是哪天撒手人寰,杜錦寧即便考上了進士,也找不到家門了。

  所以聽得杜錦寧主動問起,他很欣慰,趕緊道:“自然記得。你曾祖父去世前反復交待,我在心里記得牢牢的。不光我記得,你祖父也記得。”

  杜辰生在一旁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記好了。是府城城北葫蘆巷西頭第三家。那里有棵幾百年的大榕樹,很容易找的。你太祖父叫杜承業,你叔曾祖父叫杜仲輝……”

  杜錦寧越聽臉色越古怪。

  她的新宅子可不就在城北的葫蘆巷?而且巷子里有棵幾百年的大榕樹。西頭第三家,應該跟她家就隔了有四五家的距離吧?

  這虱子莫不是她不捉,也得跳到她頭上來?

  要不要這么衰?

  打定主意不跟那家人有什么牽扯,杜錦寧坐在那里,又聽著杜寅生絮絮叨叨地把上一輩子的事重新說了一遍。

  人老了,就愛嘮叨。

  聽老哥哥嘮叨完,杜辰生趕緊問杜錦寧道:“寧哥兒,鄉試之前,你有什么打算?是去縣學念書嗎?”

  杜寅生本打算起身要走了,聽得這話,又重新坐了下來,看向杜錦寧。

  為免麻煩,他們要是不問,杜錦寧是不會提這話的,到走之前給杜寅生留封信就是了。

  可既然問了,她也不好撒謊,便道:“院試前十名是可以進府學的,我打算去府學念書,見識也廣一些。”

  “府學?”杜寅生有些詫異,“你問過關山長了?他同意?”

  “關山長要去京城了,九月初天涼些就走。”杜錦寧道,“關嘉澤也跟著一起去。”

  “原來是這樣。”杜寅生點了點頭,贊同地道,“是應該出去走走看看,老窩在這小地方,沒出息。”

  杜辰生張了張嘴,想問杜錦寧是一個人去呢,還是陳氏她們也去,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閉了上嘴。

  杜錦寧一直都是對他愛搭不理的,從沒個笑模樣。就算是有外人在,她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沒有半分的親近,兩個相處完全不像個祖孫,以至于那些外人看了都會在背地里打聽是怎么一回事。待弄清楚祖孫倆的事情后,大家就會反過來對他指指點點,并且夸贊杜錦寧大度。也就是說,杜錦寧什么都沒做,就搞臭了他的名聲,自己還獲了個好名聲。

  這讓他惱怒之余,又無可奈何。因為杜錦寧并沒有對他有任何不敬,更沒有半點不孝的舉動,他想發作一回都沒有機會。

  他盼著杜寅生把這問題問出來呢,可杜寅生似乎完全沒想到這個問題,只一味地叮囑杜錦寧:“有什么困難,盡管跟伯祖父說。府城的開銷大。雖說伯祖父能力有限,但終歸能幫你一點。你別把伯祖父當外人。”

  他說這話是真心實意的。

  當初他就借了杜錦寧一百文錢,然后在分家的過程中幫了杜錦寧一點忙。結果杜錦寧因為礙著杜辰生的關系,沒辦法對他家照顧太多,但逢年過節托章鴻文帶回去的禮物,加起來都有一百兩銀子之多了。有這錢,可是能在城里買一套小宅子了。這讓他心里實分不安,總覺得自家占了杜錦寧太多的便宜。

  “好,如果我遇到困難,我一定向伯祖父求助。”杜錦寧接受了杜寅生的一片好意。

  “祖父這里也一樣。有困難你盡管開口。”杜辰生也連忙賣好。

  “你就不用了。”杜錦寧表情冷淡,“我也不至于混到慘得要求到你的地步。”

  杜辰生一直想跟杜錦寧開誠布公地談一談,緩和緩和關系。

  聽得這話,他連忙做出十分受傷的表情,擠出兩滴眼淚,哽咽著道:“寧哥兒,你就這么恨祖父,還是不肯原諒祖父么?”

  杜錦寧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語氣卻是淡淡的:“我原來就說過,恨談不上。但要談什么祖孫情,那還是免了,咱倆不熟。就這么不遠不近地處著吧。你想要更多,那是不可能有的,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說著她看也不看杜辰生,站起來走了出去。

  不說杜辰生,就是杜寅生一臉的愕然。

  這么久以來,杜錦寧對杜辰生雖沒什么好臉色,但也沒有說這么強硬且直白的話。在這種場合,他說這話,不是刺激杜辰生么?

  杜寅生擔心地看著弟弟。

  杜辰生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指著杜錦寧的背影道:“你看看,你看看他,這像是什么話?這么沒良心的話他也說得出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怎么的也是他祖父,沒有我就沒有他。他怎么能這么對我?他怎么能對我說這樣絕情的話?”

  杜寅生本來還覺得杜錦寧剛才做得太過了一點,可聽到說“沒良心”三個字,想起杜辰生對小三房母子幾人做的種種事情,他的心也變得冷硬起來。

  他道:“父慈子孝。想要子孝,前提父就得慈。你是他祖父又怎么樣?你既對他不慈,卻反過來想要他孝順你,把你當老太爺供著,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說著他也站了起來,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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