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鵬!”袁化鯤聽到弟弟越說越離譜,直接呵斥一聲,“你胡說八道什么呢?”
“不是我胡說啊,”袁化鵬一攤雙手,他對二姐夫,一直就有些意見,“二姐家那口子,做人太勢利了,這是看到老爺子不行了,連人都不來了。”
“你這不是瞎扯嗎?”二姐不答應了,氣得臉眉毛都豎了起來,“化鵬,你在guo企,隨便走半個月都無所謂,你姐夫能一樣嗎?”
“拉倒吧,”袁化鵬冷笑一聲,“這事兒要是擱在他老爺子頭上,你看他有沒有時間?”
“你根本就是抬杠!”二姐氣得叫了起來,“親爹和岳父……那能一樣嗎?袁家的男人都死完了,輪得到他來?”
袁化鵬繼續冷笑,“七八年前老爸摔斷腿,他跑得可勤快呢……我說錯了嗎?”
“諸位諸位,”被叫做葉老的醫生不住地拱手,苦笑著發話,“這兒是病房啊,拜托您幾位小聲點成不?”
“好了,”大姐出來打圓場,“兩位老弟,若芳和李婷都到了……還有有為,大家別吵了。”
袁有為已經放假了,不過報著英語、國學、武術和書法班,沒有多少空閑時間。
就是那句話,快樂教育是忽悠普羅大眾的,袁家的下一代,各種小班都是報得飛起。
小有為在爺爺病危的那一天,來看過一次,今天是第二次來。
男孩子通常比較沒心沒肺,袁有為也不例外,但是他也知道,爺爺是最疼自己的,看到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的干瘦老人,他忍不住又哭了兩鼻子。
然后他就聽到,大伯在跟大姑爭辯,父親在跟二姑吵吵,心里更不開心了。
不過,他還是豎起耳朵在聽,小有為今年后半年就十三歲了,覺得自己是大人了,他希望能從二姑這里找到什么紕漏,好有力地支持老爸。
紕漏他倒是沒有找到,但是他從大伯口中,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詞——脈絡。
他扭頭低聲問老媽,“媽,脈絡是什么,經脈嗎?”
李婷不是學醫的,不能精確地回答,不過她還是盡自己的所能,為孩子做出了解釋。
當袁有為聽說,爺爺是因為脈絡堵了,才導致的腦癱,繼而成為植物人,他眨巴一下眼睛,很嚴肅地發問,“那把脈絡打通不就好了?”
“大家也都是這么想的,”李婷摸一摸兒子的腦瓜,柔聲發話,“有為你說得一點都沒錯,但是想打通脈絡……真的很難。”
袁有為眨巴一下眼睛,不解地發問,“為什么我覺得很容易?”
“因為你不懂打通脈絡的難度,”他的二姑扭頭過來,很認真地發話。
她無意刁難這個小孩子,都是一家人,擱在往日,她見到這個侄兒,還會逗一逗他,但是她今天心情也很糟糕,所以就要正告他一下,省得孩子對這個世界產生錯誤的認知。
“真的很容易,二姑,”袁有為急了,“我是想知道,打通脈絡,就能叫醒爺爺了嗎?”
“你這孩子……”他二姑也不耐煩了,“化鵬,讓你家小為靜一靜,大家的心情都不好。”
袁化鵬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又不耐煩地看一眼兒子,“看過爺爺了,一會兒回去寫作業……大人說話你別亂插嘴,成什么體統!”
袁有為覺得委屈極了,撇一撇小嘴之后,眼珠一轉,又悄悄拉一拉母親的手。
李婷看他一眼,柔聲發話,“小為別鬧,你已經是大孩子了,要懂禮貌。”
“我真的沒鬧,”袁有為噘著嘴低聲發話,“不就是疏通經脈嗎?”
“嗯?”李婷側頭看他一眼,總覺得在哪里,聽說過這個詞——或者,是在什么電視劇里?“你真的知道?”
袁有為很夸張地翻一個白眼,拍一拍自己的肚皮,悄聲發問,“老媽你忘了,我的體重是怎么降到一百三的?”
“呃,”李婷頓時愕然。
“嗯?”袁化鵬正在跟二姐辯論,但是也聽到了這句話,忍不住側頭看過來,“你是說……”
“噓……”袁有為豎起一根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
“哦,是大師,”袁化鵬反應過來了,然后他就想起,馮大師曾經再三叮囑,不許對外宣傳——想當初,徐若芳的弟弟泄露了消息,都被大師呵斥過。
然后他看一眼李婷,“大師那個,是什么藥……可以疏通經脈嗎?”
“好像是……鍛體丹?”李婷不確定地回答,事實上,她的記憶力非常普通,也就是那個丸藥,關系到兒子的身體,以后還可能還有需求,她才記住了這個藥名。
母愛就是這么偉大,涉及了兒子的事情,她記憶力再差,也記得住。
不過她真的不知道,這丸藥是否能疏通經脈——大師氣場很足,基本上沒做過什么解釋。
袁有為的大姑聽到這話,眼睛頓時就是一亮,“咦,小為真的瘦了……是疏通了經脈?”
“嗯,”袁有為點點頭,很驕傲地回答,“大師說了,鍛體丹可以強筋健體,疏通經脈,到現在,我連感冒都沒有得過。”
大姐還沒來得及開口,二姐就急匆匆接話了,“化鵬,那還等什么?趕緊把人請來呀。”
“慢著,”大姐喝止住了他們,扭頭看向葉姓醫生,“葉老,您學貫中西,聽說過這藥嗎?”
“沒有,”葉老很干脆地搖搖頭——強筋健體疏通經脈,這不是江湖野把式的路數嗎?
不過他心里這么想的,卻沒敢這么說,原因很簡單,袁家的孩子都吃過這藥。
這藥有效沒有效,他并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現在的孩子,在家里都是小皇帝——誰敢拿不明不白的東西給皇帝吃?
所以他很謹慎地回答,“我對中醫的了解,也只是皮毛,說實話,民間很多經驗方子,都是名不見經傳。”
“我來問吧,”袁化鯤主動接茬,“葉老,疏通經脈的丸藥……對癥嗎?”
“這個……怎么說呢?”葉老苦笑一聲,“用中醫的說法,腦梗就是中風的一種,祛風的、舒筋活血的藥物,都會有一定療效。”
二姐聽到這里,也著急發問,“那這個藥,我父親能不能吃?”
這問題問得葉老直翻白眼,有你這么問的嗎?換了你是我,該怎么回答?
理智上講,他是不相信有這種丸藥的,京城這么多三甲醫院,可以說是聚集了全國醫療界的精華,卻沒聽說過有這種藥,這種療法,這正常嗎?
可是從感情上講,他建議用,反正人已經那樣了,多試一試,大不了也就是個沒用。
但是做為一個專家,他不能建議服用,也不能一口否定,他要為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負責。
想一想之后,他試探著發問,“有這個孩子吃的藥方嗎?我能不能先看一看?”
袁化鵬夫婦對視一眼,還是袁化鵬搖搖頭,“沒有,孩子吃的是成藥。”
葉老沉吟一下,再次發問,“那方便跟他要一下……辯證原理嗎?”
他原本是想繼續要方子的,但是一想這都是成藥了,無須針對不同的病人和病情做出增減,也就是說,拿到這個方子就可以生產,就能換來錢。
直接要方子是搶劫,這個不合適,但是問一下病理和解決方案,就沒那么敏感。
袁化鵬遲疑一下,還是搖搖頭,“這個……估計夠嗆,那人可不好打交道。”
二姐一聽急了,直接發話,“電話號碼給我,我跟那個大師說。”
她是心里記掛著老公的事,今年就是他進步的節骨眼,錯過了,那就是一步遲步步遲,萬一有所差池,被七上八下了,那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別鬧,成不?”袁化鵬很無奈地看一眼自家二姐,“你這脾氣,兩句就得跟人家嗆了。”
他可是非常清楚,那個馮大師脾氣,有多么的古怪。
“咦……”二姐不服氣了,她還要說什么,袁化鯤出聲發問了,“化鵬,你感覺這個馮大師,行不行啊?”
“哎呀……”袁化鵬思忖一下,最終還是搖搖頭,“這個可是不好說。”
二姐孜孜不倦地插話,“好說不好說,你也得打個電話問一問啊。”
李婷見她咄咄逼人,忍不住出聲發話,“化鵬,要不我問一下馮大師?”
“那你問吧,”袁化鵬無奈地一攤手,“那位的脾氣,我是不敢輕易打擾。”
真能治好老爸,他也能硬著頭皮打個電話,但是……他心里也不看好。
李婷很快地打通了電話,難得的是,她發現大師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
不過對于李婷的請求,馮大師還是非常明確地拒絕了,“病人都八十多歲了,這不可能……撇開別的不說,你確定他能承受得住服用丹藥時,鍛體的痛苦?”
李婷這時才想起來,自己的寶貝兒子第一次服藥時,是被馮大師綁在床上的,叫聲異常地慘烈,就為這個,高強還跟大師動手了。
袁老爺子現在可是八十多了,萬一出個三長兩短的,她這個做媳婦的,承擔不起這責任……
她道了一聲謝,掛了電話,把情況說了一下。
小有為不住地點頭,為媽媽作證,“這個倒是,真的很疼。”
二姐卻是急不可耐地發問,“疼不疼的先別說,他說能治不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