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主任聽到馮君夸自己的老家,心里也很舒坦。
然而,她對某一件事終究是不能釋懷,“那個峨眉武校怎么處理?”
“冷處理,”沈光明毫不猶豫地回答。
關于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好了,現在也正是表現誠意的時候,“我也不解散武校,省得別人又做起來這個牌子,就是往爛里經營……做好一個牌子很難,做爛還不簡單?”
這話一出口,連楊玉欣都被逗樂了,她看一眼馮君,“呵呵,還真是草莽龍蛇,這種缺德主意都想得出來……唉,可惜了峨眉這塊牌子。”
她對峨眉的感情,還是很復雜的,實事求是地講,她對和尚是沒什么偏見的。
以她本人的身份,遇不到那種不布施毛爺爺,就給你顏色看的和尚。
就算那些勢利的和尚,見到她,也擺不出勢利的嘴臉,肯定是一副高僧大德的模樣。
而峨眉是蜀地一大名勝,更是公認的佛門四大道場之一,是極為難得的人文和自然資源,這么一塊牌子被毀了——哪怕僅僅是武校這個領域,她也忍不住有點唏噓。
不過怎么說呢?她畢竟是在峨眉武校門口受到了槍擊,而且峨眉對他……也極其不友好。
那么,她能做的,也只有唏噓了。
沈光明察言觀色,附和著發話,“峨眉是個好牌子,但是現在的和尚,并不能代表峨眉……道德淪喪的社會,丑聞也太多了一些。”
楊玉欣看他一眼,然后扭頭看向馮君,“你認為怎么樣?”
馮君一攤雙手,很隨意地發話,“那就這樣吧,不過沈光明,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點……如果你說到做不到,下一次,我絕對不會給你解釋的機會。”
“我懂,”沈光明心里長出一口氣,笑著點點頭,“愿意給我機會,是您做人講究,不懂得珍惜機會,那就是我蠢了。”
馮君點點頭,面無表情地發話,“希望你夠聰明。”
這話說得很是有點居高臨下,不過沈光明喜不滋滋地點點頭,“大師您等著看吧。”
又聊了幾句之后,遠處走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小田警官。
她個子足夠高,步頻也快,邁動兩條大長腿,沒多久就趕了過來,“楊主任,關于槍擊案的嫌犯,有最新消息……”
一邊說,她一邊有意無意地看一眼沈光明——喂喂,自覺點成不?
沈光明見狀,趕忙告個罪,說我去別墅門口等著好了。
小田帶來的消息,是最新的排查結果,一條看起來沒什么用的消息,引起了警方的關注。
馮君他們抵達峨眉武校之后不久,馬路斜對面的居民樓里,走出一男一女,男人打著傘,女人打著電話離開了。
這是太常見的場景了,同一時刻,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不知道有多少。
但是警方走群眾路線就不一樣了,他們拿著這一男一女的照片,在那棟居民樓里挨個詢問——誰知道這兩人是誰?
那棟居民樓里,沒人認識這兩人是誰,就有警察覺得,這里面或許有文章。
他倆行走的道路,一直在天眼的監控之下,女人打了一路電話,但是警方通過技術手段查出,在這樣的行程里,周邊兩三百米范圍內,沒有哪個電話號碼在一直通話。
所以可以得出一個結果,女人是在假裝通話。
這個結論是非常難以得出的,要排除海量的無用信息之后,才可能發現異常,其難度……跟大海撈針相差也不多。
發現這個異常之后,警方通過天眼,又發現在不久之后,在距離事發地四百米左右,男人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簡而言之,警方發現這個電話呼叫了另一個號碼,而這兩個號碼,都是屬于機主身份不詳,無法查出的。
那個被叫號碼又打了一個電話,這次是打給了一個身份明確的號碼,那人是青城下院的一個弟子,身份不低。
也就是說,身份不詳的男人,打電話給另一個身份不詳的人,這人又聯系了青城弟子。
這名青城弟子所處的位置,距離嫌疑人所乘坐車輛的位置,大約有四百米。
四百米的距離不算近,但是這名弟子當時身處一棟高樓上,而他接完電話之后,高樓的戶外廣告牌掉閘了,三分鐘后才重新供電。
看起來是偶然事件,但是串起來看,就不那么偶然了,這顯然是一個信號。
警方已經認定,此青城弟子有高度嫌疑,但是他們所掌握的消息,只是邏輯上的異常,并不足以形成證據。
所以他們認為,這個人不宜輕動,打草驚蛇不是好的選擇,更合適放長線釣大魚,不但能收集到充足的證據,更可能查出更多的真相。
警方的判斷,肯定是專業的,但是他們必須考慮楊主任的心情。
原本這個消息,都未必要讓楊主任知情,但是發現嫌疑人之后不采取行動,這就要必須說一聲了——他們寧可現在通過非正常流程抓人審訊,也不想引起楊主任的誤會。
楊玉欣聽明白她的意思了,不過她還是有點疑惑,“這名青城弟子……跟南越有關系?”
小田搖搖頭,“這個我倒是沒聽他們說起。”
馮君聽得心里也好奇,青城道士找南越的殺手,用的還是外國手槍,這畫風感覺……感覺很不符合認知啊。
懷著這種不解,幾人又回到了別墅。
沈光明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雙手遞過來一張五千萬的支票,表明剩下的錢,半年內肯定付清。
馮君和楊玉欣對此都沒啥興趣,最后還是楊主任發話了,“馮大師你不是又包了一塊地?這錢你收起來吧。”
馮君斜睥沈光明一眼,“算了,這點錢我也不看在眼里,不如給我家干點活吧。”
對方是搞裝潢的,他的父母親要在深山里建造房屋,肯定用得上的。
“那算了,還是我收起來吧,”楊玉欣不動聲色地發話。
馮君有種感覺,似乎自己又做錯了什么。
沈光明人后出聲邀請二人共進晚餐,被干脆地拒絕了。
果不其然,在沈總離開之后,楊玉欣指出了馮君的錯誤,“你都已經說了,他是草莽龍蛇,怎么會又邀請他幫你干活呢?”
馮君有點愕然,“這個……有什么問題嗎?”
他并不認為,對方敢使什么壞,草莽龍蛇固然是無法無天之輩,但也最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吳利民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好我的馮大師,”楊玉欣無可奈何地瞪他一眼。
來到錦城之后,她一直是直呼馮君的名字,或者稱馮總,從不喊什么大師,為的就是不驚動警方,不過現在,估計是藏不住了,不光是有五連跳,今天沈總也直呼馮大師了。
所以她索性攤開了說,“你不是一般人,但你的父母呢?理論上講,沈光明知道你不好對付,應該是不敢再起別的心思了,但是安全問題,是防范為主。”
小田倒是沒有奇怪,馮君為何不是一般人——能讓楊家的女兒、古家的媳婦心甘情愿侍奉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而且那個神出鬼沒、悄然偷走了醫院的大型設備、并且造成五人跳樓的瘦小道士,十有八九跟馮君也有關。
不過很遺憾,還是那句話,邏輯上講,兩人應該有關,但是沒有證據,所以警方無法直接傳喚馮君,尤其是他在身邊還有一個楊玉欣的情況下。
其實很多時候,小田和楊主任的認知還是一致的,她點點頭,“楊主任說得沒錯,我們搞安保工作,首要強調的是防范……零失誤,才是及格線。”
你們那是什么級別的安保?馮君真的很想吐槽:現在的領導也太怕死了。
他倒不是一點不擔心父母,但事實上,他認為這概率非常低,不比遭遇高空墮物之類的概率更高,更別說他的父母身上,還帶有精血護符。
不過不管怎么說,這倆是一番好意,他也要懂得感激。
所以他笑著道謝,“多謝,還是我想得少了……對了小田,這個青城弟子叫什么?”
小田看他一眼,“你問這個做什么?”
馮君笑一笑,“我對打聽消息,也有些心得,沒準能幫到你們什么。”
“免了,”小田搖搖頭,毫不猶豫地拒絕,“你保護好楊主任就好,其他事交給我們來做。”
馮君繼續笑著,“保護楊主任,可不是還有你嗎?附近應該還有你的同事。”
小田面無表情地回答,“這涉及保密紀律,我身為警察都無權打聽,就別說你了。”
頓了一頓之后,她終于還是忍不住說一句,“告訴你那個人名字的話,我很擔心,他又會死于意外,所以還是不讓你知道的好。”
別墅外不遠處的一輛汽車里,兩個黑影苦笑一聲,“小田這家伙,還真是啥都敢說。”
馮君一聽這話,認為自己必須撇清,于是輕咳一聲,“小田你可不能這么說,我這兩天的行動,都在你們監控之下,手機估計……也沒啥秘密可言,誰的意外死亡能跟我有關?”
(第一更,賀盟主傳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