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執掌見昆侖氣勢消沉,也跟著嘆口氣,然后壯起膽子說一句,“寇黑衣人如其名,好暴烈的性子啊……既是如此,今天的事就揭過了吧?”
“怎么可能?”不等昆侖表態,馮君先不答應了。
他看田執掌一眼,冷冷地發話,“姓寇的脾氣不好,我的脾氣難道就該很好?”
因為寇老鐘的跳崖,王屋其實已經相當于惡了昆侖,自然不想再惡洛華了。
所以田執掌笑一笑,小心地回答,“我只是個建議,該不該揭過,原本是你兩家的事。”
馮君看一眼于白衣,“別的我不說,條件還是那個條件,拂塵和葫蘆。”
高階武師叫了起來,“可是我昆侖死了一個煉氣期高手。”
馮君看他一眼,微微點頭,“是啊,已經死了一個……不能再有第二個了吧?”
尼瑪你這閱讀理解能力……高階武師很想痛打馮君的小學語文老師。
于白衣終究是被視為昆侖新一代的智囊,他已經摸到了馮君的底線,于是沉聲發話,“拂塵不可能留下,我寧可毀了,也不會給你,至于原因……你應該能明白。”
馮君想一想,還真的反應過來了,其實不管對他,還是對昆侖而言,拂塵的殺傷力真的不重要,但是對兩者來說,拂塵都具有極其重要的潛在價值。
所以他呲牙一笑,“那葫蘆給我,今天我就不為難你們。”
沈青衣聞言大怒,“葫蘆是我的,你只管來為難我好了。”
為難你算多大的事?馮君不屑地笑一笑,抬起手指勾一勾,“來,你不是有符箓的嗎?還是玉符,讓我見識一下威力。”
他可是記得,她剛才就想使用那張玉符對付自己,須知玉符比普通符箓的威力大得多。
他不是狂妄自大,而是認為,有必要誘使對方使用掉那張符。
這樣的符箓,對他的傷害應該不大,但是洛華莊園的修者不少,昆侖這幫家伙又是沒皮沒臉的,他有些擔心對方把玉符使用在自己的弟子身上。
沈青衣掣出了玉符,冷冷地看著他,“你可敢收回行走印,用你的長刀,接我這一招?”
馮君心里警惕,臉上卻不以為然地笑一笑,“這山河印已經是我的了,我怎么用,與你何干?”
“這印是我昆侖的,也不叫山河印!”沈青衣冷冷地發話,“我只是怕毀了這印。”
馮君把山河印在手上拋一拋,愛理不理地回答,“你動不動手?不動手我先出手了。”
沈青衣氣得大叫,“馮前輩,你能有點煉氣巔峰的高人擔當嗎?”
馮君還沒來得及說話,唐文姬又出聲了,“昆侖寇黑衣搶我茅山器物的時候,也沒有說自己沒有擔當,你怎么對待這個江湖,江湖就怎么對待你,這很公平。”
沈青衣還在猶豫,因為玉符里封印的,是一道門主全力一擊的劍氣,門主閉關之前,給了她這塊玉符,昆侖萬一遇到大事,也算他全力出手一次。
這是她此行最大的底牌,連于白衣都不知情,在她看來,昆侖這就是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門主的劍氣之強,沈青衣還是比較有信心的,反正就算殺不了對方,起碼也能讓他掛彩——同階之內,劍修的攻擊最強,這是修者的公認。
但是用門主的劍氣,去攻擊行走印,這就當她有點蛋……有點咪咪疼了。
劍氣傷不了行走印的話,她就白浪費一張底牌;傷得了的話,她也會心疼的。
這昆侖行走印,門中早晚是要收回去的!
她的糾結無以言表,倒是于化龍聽到唐文姬又拿寇老鐘說事,忍不住出聲了,“唐道友,寇師弟有再多的不是,人已經死了,你又何必……”
“打住了!”唐文姬一擺手,制止了他發話,她一本正經地說,“這是我最討厭的三個借口或者理由……來都來了、孩子還小,以及‘人已經死了’,人死了就算沒做過錯事?”
于白衣頓時啞口無言,這三個理由,還真的是常見。
但是她這話,卻是徹底激怒了沈青衣,她厲喝一聲,“吃我一劍!”
下一刻,玉符中一道劍氣沖天而起,在空中幻化成一柄丈許長的大劍,沖著馮君狠狠地斬了下去。
王屋的四個道士看得心旌搖曳,田執掌忍不住出聲贊嘆,“果然……不愧是巍巍昆侖。”
馮君卻是沒想到,玉符不是符箓,竟然封印著一道劍氣,要知道,他在手機位面都沒遇到過劍修,對劍氣還真有點稀奇。
嚴格來說,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劍修,而是沒見過人家出手——赤鳳白鸞似乎就是個劍修。
不算劍氣葫蘆的話,他是第一次直面劍氣的攻擊。
他非常直觀地感受到了劍氣所帶來的威脅,而且他的直覺告訴他:已經被劍氣鎖定了。
如果馮君沒有得到行走印,面對這一道劍氣,他十有八九會拿著長刀,使用玄元刀法硬拼一記,看看對方有幾分成色。
他有一種感覺,這道劍氣的主人,在劍道上的修為,要勝于他在刀道上的修為。
但是要說對方必勝的話,他也不會服氣——沒有打過怎么知道?大不了負傷而已。
有石環在手,只要不是當場必死,他就不介意嘗試。
不過眼下……既然有行走印在手,為什么不用來抵擋呢?
馮君可不是那種為了磨練自己,就一定要自虐的主兒。
說起來這行走印的煉化,其實也有點意思,馮君一開始也是想強行煉化的,但是以他的神念,煉化起來都極為困難。
嘗試了幾次,又推導了一番,他隱約猜到了原因。
往小里說,是行走印代表昆侖接受因果,跟昆侖的淵源太深,甚至能受昆侖氣運影響。
往大里說,行走印在這個位面,人間的因果糾葛太重,煉化它大約比煉化法寶還要費勁。
馮君的選擇是,找個不受本位面影響的地方煉化就是了。
對別人來說,這是一件幾近不可能的事,但是對他來說——那也叫事?
事實上,在煉化行走印之前所做的分析,讓馮君對氣場有了更多的感悟,這里除了包涵屬性靈氣、氣運,也包涵了地脈。
馮君對地脈的感知能力有了提高,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大印轟擊山峰,否則的話,王屋的陣法發動,山峰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擊中的。
他雖然解析了不少陣法,但是陣法的相關知識掌握得并不算多,王屋的陣法又是地球位面的陣法,短期內他很難看出章法來。
閑話少說,沈青衣雖然有點舍不得門主的這道劍氣,但她不愧是心性堅毅之輩,一旦激發了,哪怕對方用九州印迎了上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斬了下去。
馮君估摸著,山河印十有八九接得下這道劍氣,因為煉化大印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這大印的潛力可不止是法器。
當然,就算大印被劍氣斬破,他也不會特別心疼,搶來的東西就像從賭場贏來的錢,用起來真的很不節制。
在大劍虛影和大印即將碰撞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提高了警覺——這一擊,不能說是火星撞地球,威力也小不了吧?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丈許長的大劍虛影,竟然悄然融入了三四丈方圓的大印中,沒有發生任何的沖擊,兩者的相撞,仿佛雨滴落入湖面一般。
馮君的臉色卻是為之一變,他感覺到,新煉化的山河印,控制起來不那么自如了。
他馬上就反應過來原因了:這大印……他煉化的時間太短了。
他是在手機位面強行煉化的九州行走印,并且將其改名為山河印,但是他對大印的操控,只能說是中規中矩,而不像昆侖,十數代甚至數十代弟子輪流溫養。
這種差距,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抹殺的,仙俠小說里寫的,一件本命法寶能溫養數千甚至上萬年年,也是這個道理,煉化溫養得越久,使用起來越隨心所欲,別人也不好輕易奪去。
而且大印雖然改了名字,但是跟這個位面的因果,卻沒有完全斷絕。
這種情況下,一道舊主的劍氣擊上來,沖擊他新近烙下的印記,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別人看這一擊,是波瀾不驚,但是在大印的內部,掌控力、因果和氣運,卻是產生了劇烈的波動,而唯有目前真正的掌控者,才能體察到這一變化。
見到劍氣沒有反應,沈青衣毫不猶豫,一轉身,化作一條青線狂奔而去。
她雖然是女人,但是一旦做出決定,執行力相當令人佩服,知道劍氣不能建功,她甚至沒有看后續的結果,果斷撤離現場。
如果有人細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她的眼球都變成了紅色——這是激發了精血秘術。
沒辦法,昆侖的飛行法器不多,寇老鐘所攜帶的光陰梭,其實是門中對外共用的法器,歸寇黑衣調派就是了。
沈青衣倒是有飛行法器,那是一張云帕,使用起來需要時間,加速也需要一個過程。
她沒時間等待了,為了保住身上的劍氣葫蘆,她不惜燃燒精血奪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