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奉瑭清楚,自己租住的房屋,價格大概是息陰城的兩倍還多。
但是他沒有選擇,就算這樣的房屋,在此地也不是很多,更多的房子是木屋——因為這里的地全部是山主的,誰有心思蓋太好的房子?
此地倒是有磚瓦房,甚至還有青石砌墻的堅固大院,但那都是田家、米家或者虞家的。
他們在此地蓋房,是得了山主允許的,同時還是山主的打手,自然敢蓋得更好一點。
木奉瑭覺得,如果自己能主動亮明身份,憑著達禮木家的名頭,他或者還能有借住到那里的可能,但……也僅僅是可能。
所以他租住了土坯房,對于一個僅僅擁有一名中階武師和一名初階武師的組合來說,這樣的消費能力,基本已經可以算得上中上了。
不過他承受得起,最關鍵的是,他想從房東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房東就是小秦村人,跟劉菲菲一個村的,對馮君的情況知之甚詳,但是他不想短期之內就把所有消息都告知對方——不讓你住上十天半個月的,我虧得慌啊。
但是他并不清楚,這個看起來比較有錢的年輕人,更在意什么樣的消息。
關于馮君的事情,他說得很少,但是花露水——“那是山主往外供貨,就那個玉石院子”。
托馮君的福,現在手機位面的玉石,除了滑石、華石之類的稱呼,也被人叫做玉石了。
這就是木奉瑭想要得到的消息。
對他來說,修仙者之類的話題,距離實在遙遠得很,好高騖遠的世家子弟很多,但是他不是,他只知道,對于生意人來說,時間就意味著金錢。
他如果能盡快打通上下游的渠道,躺著就可以賺錢,如果不能盡快打通,等到別人知道消息趕來的話,他不但要面臨劇烈的競爭,就算得手,利潤也會大幅度縮水。
于是在當天晚上,他就上門求見山主。
不過非常遺憾,在距離玉石院子還有差不多兩里地的時候,他就被人攔住了。
攔著他的人,是田家和米家子弟組成的巡邏隊——他們非常不含糊地直接報出了身份,然后就要對方交待姓名和來意。
雖然他們顯得很不含糊,但是木奉瑭最不怕的,還就是這種場面,他比較頭疼江湖中的宵小,以及種種鬼蜮伎倆,可如果是世家豪族往來,自有一套章法。
既然進入他熟悉的狀態了,他不卑不亢地抬手一拱,“在下是田豐郡沐唐,正是要拜會一下山主,順便談一些交易。”
他用的是假名,但是對面這倆家族如果能稍微像樣一點,應該能從田豐郡和木姓中,想到些什么吧?
不是隨便什么初階武師,都能帶著中階武師做護衛的。
然而令木奉瑭感到意外的是,對方根本沒有發揮任何的聯想,帶隊的初階武師臉上露出一絲譏笑來,“既然是同道,閣下應該知道,入夜之后在主家行走,是不禮貌的。”
這一大片地全是馮君的,所以他這指責,絕對站得住腳。
見到對方如此無禮,木奉瑭有點不高興,不過也就那么一點點,木家的家教還算不錯的。
所以他不卑不亢地回答,“本應明天白日里來拜訪的,怎奈商機在前不敢耽誤,漏夜前來,一來顯示誠意,二來也算在主人家排個隊。”
他用的是商人的口吻,但是田家和米家在此地警戒了一年多,什么樣的人沒見過?
從對方的做派上,他們直覺地感受到,對方應該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有些東西真不是能冒充得來的,也不是想隱藏就能藏住的。
一開始,他們還有點警惕對方的來意,見到他直接承認想做生意,大家就忍不住笑了。
一個高階武者搖搖頭發話,“你想多了,神醫何等身份,哪里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你先回去老實住下,或者去鎮子上逛一逛也行,明日白天再來求見。”
神醫?木奉瑭離開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此地山主居然是個醫生?
不過這么一來,此人的地位超然,也是有可能的,須知修仙者也會生病的。
他帶著滿腦門子不解,回去之后繼續跟房東打聽山主的事情,怎奈房東東扯西扯,就是不跟他說此地山主的事。
木奉瑭惱怒之下,少爺脾氣又上來了,摸出一封銀元,往桌上一拍,“老人家,你若是能說清楚山主究竟是何人,我不吝重賞……嗯,我是來找山主做生意的,你不要想歪了。”
他已經看出來了,房東是個喜好財貨的。
然而,房東看著桌上的銀元,雖然眼里都快伸出手了,但是最終嘆口氣搖搖頭,“這個錢……我是真想要,可是你問的事情,我回答不了。”
財帛固然動人心,但是有命掙,也得有命花才行,他非常清楚,馮神醫雖然不管事,但是那幾大家族查起消息來,絕對是辣手無情。
這一片土地上,僅僅這一年多時間,就死了百余人,無頭案的情況最多,但是神醫和那幾家出手的情況,也不算少。
不過大致來說,此地的治安還算不錯,只要你不是別有用心之輩,又沒有惹是生非的話,在這里沒誰敢公然難為你。
木奉瑭沒有問出想問的東西,但是他也得到該如何拜會此間主人的章程。
第二天用過早餐之后,他遵著房東的指點,來到一處院子,院子里此刻已經有四五撥人了。
有人招呼他拿個號牌,他取了過來一看,卻發現自己是“甲酉”號,心里有點小小的吃驚:我來得這么早,竟然只是第十位?
又過了一陣,一對年輕的男女前來,開始按照號牌招呼人,挨個詳談。
這倆年輕男女也不避諱其他人,問題問得也很直接。
與此同時,外面也迅速趕來一些人,原來是那些拿到號的人在外面吃早餐,聽說這里開始辦事,紛紛地跑回來。
木奉瑭看著對方問話的章程,心里暗暗地盤算,輪到自己該怎么回答。
旁邊有仆婦推著一車鐵皮罐到了他近前,看起來挺沉重的樣子,他忙不迭退后兩步讓開。
就在即將輪到木奉瑭的時候,一直不見蹤影的“甲申”號牌的主人來了,那是兩男一女三個中年人,雖然出面的是一個中階武師,但大家能感覺出來,這三人隱隱以女人為首。
男人報的姓名是姓秦,想跟“馮神醫”談一談止戈山的貨物在南方的總代理。
這口氣可是比木奉瑭大多了,他只想要花露水在田豐郡的銷售權,對方竟然敢考慮吃下所有的貨物,并且范圍是整個南方。
負責接待的年輕男子卻不感覺奇怪,來止戈山的各路人馬里,腦洞大的主兒真的不要太多,他很淡定地表示,我們的貨物很多,其中有不少是已經有人負責銷售了。
你想要說批量買什么,只管說出來就是,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會安排后續的談判。
這時中年女人淡淡地說了一句話,“我們可以預付兩萬兩黃金做定金。”
排在他們身后的木奉瑭,感覺到了整個世界對他的惡意——有種你別拿錢砸人!
他全部的身家,只有黃金兩百多兩,對方的定金就是兩萬兩。
不過年輕男子不為所動,他表示說,規矩就是規矩,已經談好的一些項目,是不可能改的。
女人勃然大怒,因為在她了解中,這倆小毛孩子只是負責登記而已,之后的篩選和談判,是另有其人,她非常不高興地表示:兩萬兩的定金,憑你倆,有資格否定嗎?
年輕男人也火了,說我既然坐在這兒了,就有資格做一些決定,倒是你不尊重我們,這買賣可就不好談了。
女人還有點不服氣,旁邊的男人勸住了她,笑著跟年輕人表示,我這個姐姐最近情緒不太好,小哥多體諒一下,我們是真的想跟止戈山全面合作的。
看到年輕人的臉色陰轉多云,木奉瑭心說壞了,再讓他們談,我的機會就要小很多了。
于是他走上前,抬手一拱,高聲發話,“這甲申號牌實在有點過了,別人都在排隊等候,他們溜出去不見了,好不容易能回來,卻要胡攪蠻纏,真當我們這些排在后面的人欠你?”
兩方說話,猛地冒出了第三方,那兩方聞言,齊齊就是一愣。
中年男人發愣了一愣之后,勃然大怒,“小子,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
“天下事,天下人說得,”木奉瑭傲然回答,別看對方想承包整個南方的代理,說句不客氣的話,達禮木家在南方,還真沒怕過什么人。
哪怕對方也是世家聯盟的人,他都不會發憷,木家雖然只有一個先天,但是在聯盟里口碑極好,聯姻的家族極多,而且木家先天年紀很輕,還占了聯盟里一個執事的位置。
說完這話,他沖著負責接待的年輕人一拱手,“這位秦先生準備不充分,誠意有所欠缺,態度也不夠端正,真的是誤人誤己。”
年輕人也是個受不得激的性子,他聞言點點頭,“也是,秦先生且去,想好了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