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蓮花,馮君得自于薛洪升的儲物袋,這東西能承載的人數量有限,不如光陰梭,但是玄德洞天也是道門一脈,他不想拿出昆侖的東西。
馮天揚一見,卻是眼睛一亮,“好精妙的飛行法寶,馮山主不愧底蘊深厚。”
其實山腰到峰頂也不遠了,也就三百多米,踩在青蓮上一眨眼就上去了。
山峰看著陡峭,但是峰頂的面積還真的不小,差不多……能有一百畝地大小,也就是六萬多平米。
當然,這只是大致估算,峰頂并不是平齊的,也是高低起伏參差不齊,上面長滿了灌木和喬木,但是最多的還是茶樹,足有四五百株。
馮君大致掃了兩眼,就看清楚了茶樹的分布,很顯然,被諸多茶樹拱衛在中間的三棵,就是傳說中的千年茶樹了。
其他的茶樹,距離這三棵都有相當的距離,最近的也有四五十米遠。
事實上,這些距離四五十米的茶樹也不多,總共十來棵,看起來也年代不短了——就算沒有千年,上百年是一定了,有幾棵明顯是有好幾百年的樹齡了。
這些茶樹再往外,才是比較年輕的茶樹,其中卻也有幾棵近百年的。
傳承了上千年的道門一脈,怎么可能沒點厚重的積累?
兩人自空而降,卻見一處草棚里走來一個須發皆白的道士,“見過馮師弟。”
此人就是看管茶樹之人,這里因為地形險峻,上下山極難,通常是使用吊索運送物資。
太白一脈在此地經營了上千年,也曾經鑿出來過一條陡峭的石階,但是他們發現通了石階之后,山頂的秘密就保不住了,后來又耗費無數人力,將石階毀去。
馮天揚的師兄姓張,他將馮君引到了距離三棵茶樹大約七八米的地方,“不能再近了,再近會對茶樹造成損傷。”
馮君不滿意地看他一眼,你們在求人,毛病還這么多?
馮天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冷哼一聲,“張師兄,每年采茶,也要靠近的,馮山主是我請來處理問題的高人,你不要怠慢了貴賓。”
馮君信步走到三棵茶樹中間,四下看一看,又皺著眉頭,不住地抽動著鼻子,到最后竟然閉上了眼睛。
他閉目站在那里,給馮天揚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整個人都融入了大自然中。
張師兄輕輕吸一口氣,默默捅他一下,一指前方——看他的腳下。
馮君的雙腳,竟然離開了地面,離開得也不多,就是十來厘米,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張師兄莫要說出去,”馮天揚低聲發話,“這是‘蹈空’之境了,不過你稱山主就是。”
肉身蹈空之境是兩種可能,一種是先天,一種是出塵期,馮執掌原本是想稱呼自己的這個本家為上人的,但是后來馮君改了主意,讓他稱呼“山主”。
張師兄激動地點點頭,“那咱們的問道茶,還真可能有救了。”
馮君閉目感受了三四分鐘,才睜開眼睛,忍不住感嘆一聲,“好地方,天生靈陣啊……這是你家哪一代祖師發現的?”
這個山頂是個天生的聚靈陣,而且是可以自循環的,不需要放置靈石,雖然效果很普通,但是地脈、氣運、風水、選址之佳,真的是令人嘆為觀止。
這么說吧,馮君想要擺出這么一個效果很渣的聚靈陣,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說尋找一處山川河流都符合的地勢,就會花費他太多的時間。
要不人們都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有時候真的不服不行。
馮天揚猶豫一下回答,“據說是請了一位金丹真人,依據地勢改造了一下。”
“金丹啊……”馮君微微頷首,心說也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說得通了,“不愧是真人手筆,我看那玄德洞天,還不如這里。”
馮天揚訕訕地一笑,“玄德洞天原本就是論道之處,當然,也有清修場所,但是現在大多都凋敝了,不知山主能否幫著搭建一座聚靈陣?”
馮君并不回答,而是拿出手機劃拉了起來。
馮天揚二人交換一下目光,也不敢多說,他們倒是沒有以為,馮君會閑得無聊,在這山巔刷朋友圈或者圍脖,估計……是在拿計算器計算什么吧?
過了一陣,馮君抬起頭來,“山頂的靈氣,一直在減少,是吧?”
你這不是廢話嗎?張師兄心里暗哼,末法時代,靈氣肯定逐年減少,莫非還能增加不成?
馮天揚卻是點點頭,“馮山主說得不錯,一百年前,這里每年還能出產斤半的問道茶,現在都快不足一斤了,這兩年減少得尤為厲害。”
“產量減少,跟地脈損耗有關,”馮君淡淡地發話,“不過這兩年,應該是有蟲了。”
“高!”馮天揚伸出個大拇指來,他對這三棵茶樹的情況,再清楚不過了,此前沒說明白,也是想掂量一下,這位疑似出塵期的馮山主,到底是什么樣的水平。
這一刻,他真是心服口服了,“只是這蟲子很奇怪,不知道是哪里來的……”
嚴格來說,樹上有蟲子很正常,茶樹也一樣。
但是頂級的問道茶,不但是出于這三棵古茶樹,而且就是每年春天的頭茬里的頭采。
三棵樹總共才能炒出一斤的茶,可想而知,對茶芽的要求有多高了。
一般來說,哪怕不是問道茶,就那些普通的綠茶,最好的茶也是明前頭采,就是清明前的頭采,茶樹憋了一個冬天,最先孕育出的嫩芽,那真的是精華里的精華。
這就像香椿一樣,春天里長出的第一茬最香,到了夏天……誰還吃香椿?
但是明前頭采的綠茶之所以貴,除了鮮嫩之外,還有一點也很重要——沒有農藥。
茶樹是會長蟲子的,清明之前,蟲子在冬天過后,還沒有發育起來,不需要噴農藥。
當然,這個明前只是個籠統的說法,比較靠南的地方,或者驚蟄之前就出頭采了,靠北一點的,沒準清明之前都出不了頭采。
太白山不算特別靠北,但是問道茶長在高山頂上,明前就沒有頭采,雨前能出頭采就不錯了。
但是同樣的,這里是山頂,谷雨之前基本上沒蟲子的,就算山下蟲子已經復蘇,也飛不了這么高。
太白山的問道茶,一共四百多株,從最頂級到最普通的,從來不打農藥,絕對的綠色食品,純天然無污染。
問道茶那是要問道的,如果打了農藥,那算怎么檔子事兒啊?
不打農藥,有了蟲怎么辦?引入天敵,或者……就直接拿手抓了。
尤其是那三棵古茶樹,就是純粹的手工除蟲,除非是在秋天,可能偶爾噴一波農藥,那也是希望把蟲子弄死,不要讓它們過冬。
這兩年,問道茶的新芽還沒出來,就發現蟲子的痕跡了,尤其是在那些即將爆出嫩芽的部位,黑色的小蟲子極為密集。
張師兄可以手工除蟲,但是嫩芽都沒長出來,擼上幾下尚可,擼得多了,嫩芽還長得出來嗎?
更要命的是,他看了大半輩子的茶樹,認不出這是什么蟲子。
他覺得自己對此無能為力,“我感覺這是全球氣候變暖的緣故。”
他捉了幾只黑色的小蟲給馮君看,“你看這蟲子,我真沒見過,關鍵是還有一股怪味,你用水把它洗掉,那茶葉也不能喝。”
馮君也沒種過茶樹,不認識這是啥蟲子,雖然他覺得,這玩意兒未必能用圖片搜出來——畢竟老茶工都不認識,不過他還是搜了一下。
果然是搜不出來。
但是他知道這蟲子……大致是因為什么緣故出現的,“馮道友,你這兒不是一件事情,我能幫你解決,但是最少要毀掉一棵古茶樹,能接受嗎?”
“不能,”張師兄先跳了起來,“三棵,一共就剩下三棵了……你還要毀掉一棵?”
“我是說最少一棵,”馮君淡淡地發話,“也許是兩棵呢,但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馮天揚猶豫半天,最終苦笑一聲,“這你可難為我了,老祖宗留下的樹啊。”
“這有什么為難的,”馮君對這話嗤之以鼻,“人有不死的嗎?樹有不死的嗎?我覺得你起碼要我問一句……為什么會有樹要死。”
“好吧,”馮天揚嘆口氣,“為什么會有古茶樹要死呢?”
馮君輕笑一聲,“我覺得你這個問話的態度,太隨意了,不夠鄭重。”
“好吧,”馮天揚點點頭,“咱們先下山,就在半山腰,我為山主你接風洗塵……請教人,當然是要有一個請教的態度。”
馮君二話不說,又祭出了青蓮,“好了,你壓力也別那么大,你頭疼的這點事兒,根本不叫個事兒,我有好幾種處理手段,你如果不信,可以請唐王孫或者關山月來做見證。”
關山月的麻姑山現在很一般,但是唐王孫所在的茅山,這一年在道門里的名氣,真的太大了。
馮天揚沉吟一下發問,“古茶樹一定要死嗎?”
“生老病死,誰躲得過呢?”馮君嘆口氣,然后提高了一點聲音,“我說,你到底下不下山?要下山就趕緊上青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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