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不勝身為天心臺負責監察的真人,除了暗中保護弟子之外,也有查證弊情之類的職責。
還有就是了解修仙界局面,像打聽天才地寶、查找杰出人才,也是份內的事情。
今天白天,天心臺去天通調查了解情況,基本上是不會出什么事的——天通也是正經的修仙勢力,盤子還不算小,應該沒人不開眼。
所以季不勝才會在秋辰坊市亂逛,卻是正好路過此處,聞到了相思入夢的香氣。
除了聞到了香氣,他還看到了明晃晃的所謂“電燈”,知道這群人的身家應該不差。
對于電燈,不勝真人其實是看不上的,因為修仙界出現的燈泡,大多是使用鍋駝機,不但有煙氣,聲音也大,普通人覺得很方便,他卻嫌其聒噪。
身為金丹真人,他暗中視物的能力很強,不過他也知道,這東西對于低階修者很有用。
他對發電機沒有太大的偏見,正經是知道他們有相思入夢,就想過來蹭兩杯,不成想在接近的過程中,居然聽到了兩人在爭論對于神魂的治療。
聽了一陣之后,他對這個“馮道友”就有了一些好感,能治好紫金雕身上的混毒,不簡單啊。
沒錯,他拉攏馮君,主要是看上了他在醫療和煉丹方面的能力。
不過對方只是出塵一層,他最多也就只能拿出個客卿的位置來,吸引對方加入天心。
當然,他并不認為對方會拒絕,這可是來自五臺的招攬。
事實上,他會在對方答應之后,向其指出:我有推薦的權力,但是具體能不能被天心臺吸納,還要看你個人的實力。
哪曾想,馮君聽了這話之后,先是怔了一怔,然后端起了酒杯,笑著發話,“多謝真人賞識,真的是非常感激……我先干為敬。”
他的話說得客氣,季不勝卻是聽出了門道,“怎么,還有點不樂意?”
馮君一口干掉了杯中酒,才笑著回答,“我的修為有點低微,也喜歡這閑云野鶴的生活,等修為再高一點,見識夠多了……也許會考慮收一收心。”
季不勝直接被懟得沒話了,要知道,他本來還要說——不過我天心臺的客卿,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你還需要接受一些考核!
然而,終究是金丹真人,他還是相當灑脫的,人各有志,區區一個出塵一層,招攬不到也就算了——莫非還要為此生氣不成?
然后大家接著飲酒,相思入夢這酒還是很厲害的,季平安和梁易思喝了半斤多,也不敢再喝了,只能用普通的靈酒來充數。
馮君倒是能陪著季不勝一直喝。
不勝真人喝了三四斤的時候,臉上有些微醺之意,他很隨意地發話,“這相思三分釀制的時間不長,相思爵是在你身上吧?”
馮君提防對方生出別的念頭,就笑著回答,“我已經答應了天通,相思爵會由他們拍賣。”
不勝真人側頭看他一眼,“那你釀制得有真正的相思入夢嗎?”
他是好酒之人,通過酒香就能判斷出是相思三分,更能品嘗出這酒是新近優化出來的。
“釀不出來,”馮君搖搖頭,非常干脆地回答,“我沒有相思入夢的配方。”
季不勝無奈地搖搖頭,“這才是的,我幫你問問看吧……對了,你用靈酒釀制的時候,多花費幾天……”
原來靈酒轉化為相思入夢,三天時間是最低的要求,轉化出來的是相思三分,九天的話,轉化出來的是相思六分,如果用十八天時間,轉化出來的是相思九分。
只有得了真正的配方,釀制七七四十九天,才能釀出真的相思入夢。
不愧是金丹真人,他說的這些內容,連馮君都不是很清楚。
不勝真人喝了差不多五斤相思三分,又拿出一個小瓶來,讓馮君灌一點酒進去。
馮君也不是個小氣的,但是灌了二十斤,小瓶還沒有滿,負責灌酒的米蕓珊急了,跑到馮君身邊,悄悄告訴他這個情況。
“哈哈,二十斤就夠了,”季不勝聽到了她的話,輕笑一聲,一抬手就將小瓶招了回來,接著站起身來,“好了,今天喝得很開心,就到這里。”
一邊說,他一邊就轉身離開,然后一抖手,丟給馮君一塊白色的牌子,“我也不白吃你的,送你一個小玩意。”
看起來,他這塊牌子丟得很隨意,但是首當其沖的馮君才能感受到,白色的牌子上,有一股龐大的氣勢,一觸即發。
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嗎?馮君的嘴角微微上翹,他可是聽人說過,天心臺的人行事都相當乖張,我行我素習慣了——我心即天心。
他今天的接待還算客氣,沒有什么失禮的地方,不過很顯然,不管是他推辭對方的延攬,還是打算跟對方扳手腕,多少都有點冒犯的嫌疑。
所以這位臨走的時候,留了點好處,卻也存了試探的心思。
馮君站起身來,雙手接住了那塊白色的牌子,身子晃了兩晃,臉色頓時漲得通紅,然后嘴巴一張,“噗”地噴出一口鮮血來。
季不勝頭也不回,邁開大步似緩實急,眨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沒人能看到,他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狡猾的小子……看來還真的是有底牌。”
他一直對“扳手腕”一事不能釋懷,總覺得對方有可能坑了自己,但是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古怪,所以臨走之際,出手試對方一下。
沒辦法,天心臺的人,沒幾個心胸特別寬廣的——我既然有些不爽,為什么要假裝大度?
季不勝知道自己出手的份量——大約可以讓對方受一點小傷,多也不會有。
不過,對方雖然是噴了一口血,卻不是他想要的,因為他心里明白,那廝就沒有受傷。
那塊牌子上面,蘊含的是他的力道,他能不清楚發生了什么嗎?
他能感應到,在對方借住牌子的一瞬間,有一股極其細微的波動,也許是時間,也許是空間,也有可能是大道或者氣運什么的。
關鍵是一股波動過后,他的力道陡然消失不見了,然后那廝晃了兩晃,吐了一口血。
他非常確定,對方肯定是裝出來的,至于說為什么要裝,無非就是那兩個目的。
一個是掩飾自家的底牌,一個就是讓自己這個真人消消氣……
隱約中,他又聽到有一個女聲在嘀咕,雖然聲音壓得極低,但是他依舊聽得清楚,“這就是真人的回報?早知道這樣,不如不請他。”
“呵呵,”他無聲地笑一笑,心說一個煉氣期都沒進的小女仆,也敢聒噪?
不過他一點計較的心思都沒有,天心臺講究隨心所欲,所以他可以跟出塵一層的馮君小小計較一下,但是蛻凡四層……堂堂真人,真的丟不起那人。
他倒是有一點好奇,馮君有讓他吃虧的底牌,也不知道那底牌是什么……
馮君使用了跨位面的力量,才化掉了對方的力道,之所以這么冒險,是因為他不能準確地判斷,白曜石牌子上的力量,能給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受點輕傷的話,他能承受得起,但是重傷……他就不想接受了。
因為接下來,很可能要開戰的,原本修為就是天差地別,他再受了重傷,還有得打嗎?
所以他直接退到了地球位面,化解了這股力量,然后很快回來,借著對方的氣息激蕩,他假巴意思地吐口血——這是最后一次給你面子,你好自為之!
季不勝離開了差不多五分鐘,季平安才沖著馮君一拱手,苦笑著發話,“對不住了。”
馮君正要低頭看白曜石牌子,聞言眉頭一揚,“什么意思?”
季平安沉吟一下,正考慮怎么說,梁易思冷哼一聲,“得了,你也姓季又怎么樣?八竿子都打不著的。”
兩人不是一天的交情了,相互的秉性都了解得很清楚。
馮君不以為意地笑一笑,“好了,人家肯坐在一起聊天,也是咱們的榮幸,怎么說也是見過真人了,活的……對了,這牌子什么意思呀?”
白色的牌子上,就是一個大大的“引”字,下面是兩個篆字“不勝”,背面有天心標志。
“這是……”梁易思拿過來,仔細看一看,然后搖搖頭,“沒見過。”
季平安也看一看,思索一陣,試探著發話,“是接引牌嗎?”
接引牌就是看好了修仙苗子,將來把人接引到來的證據。
馮君看一眼米蕓珊,米蕓珊搖搖頭,低聲發話,“我沒有見過接引牌……好像我就沒有。”
季平安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暗吃驚,此女的資質,好到要被人接引嗎?
心里這么想的,他的嘴上還是說了一句,“只有大勢力才有接引牌,小勢力……不需要的。”
不遠處的墨兒叫了起來,“接引牌細黑黑的,不細白白的……我的大鍋說的。”
米蕓珊伸手摸一下她的頭,笑著發話,“你大哥可不是天心臺的,接引牌未必通用。”
第二天,馮君還是在這里待著,對外說是要養傷,直到第三天下午,才回到小院。
小院門口,出現了新的情況,居然有幾十個人圍著,觀看一張告示。
馮君心里驚訝,走過去看一眼,眼睛頓時瞪得老大,這是……“安裝電話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