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此前并沒有宣揚,說白牧的真實身份是泥轟人,因為他有心打昆侖一個冷不防。
如果昆侖知情了,有了提防,沒準就有對應的手段了——一如王屋不請自來。
大致來說,他對昆侖的控訴還是成功的。
首先,昆侖的強取豪奪,一直是被人詬病的,此前沒有人發作,也是因為昆侖的勢力太大,藏得又比較隱秘,大家就算心有不甘,也是無可奈何。
現在有出塵上人挑頭發難,道門各脈搖旗吶喊還是沒有問題的。
第二點就是,昆侖把華夏的法寶賣給外國人,大家也覺得不太合適,除了青城張洞遠思維比較互聯網化,指出了道門對外宣傳的重要性,其他人都認為,法寶不能隨便外流。
很多人心里指不定在怎么罵呢:我們門里都沒有一件法寶,你昆侖竟然賣給外國人?
第三點就是,史密斯、徐曼莎和小齊都做了污點證人,證明不但有這么回事,而且昆侖在此之前,一直也在用各種不正當的手段收購古玩字畫。
外人指責你也就算了,可是自家的外圍成員都反水,這實在讓人有點瞧不起。
最關鍵的一點是,道門凋敝多年,每家都有不少秘術和寶物流失,很多法器、法寶只能從典冊里面回憶,現在昆侖竟然把其他家的寶物賣到國外,大家怎么能不生出同仇敵愾之心?
最后馮君還是以“飯點兒到了”的理由,才中止了大家對昆侖的謾罵。
當天的晚飯,是大家一起做的,馮君拿出了靈米,馮天揚和關山月炒菜的手段都不差,青霄子煲得一手好湯,然后馮君又拿出靈酒請大家喝。
吃喝到十二點,眾人才散去休息了,并且約定明天十點起床,十二點開始去尋找昆侖的山門。
這不是大家想睡懶覺,而是此處的時差比較大,比帝都時間晚了兩個時區。
之后還有一個小插曲,唐文姬見到楊玉欣進了馮君的房間,忍不住就是臉一黑。
不過跟她同住一屋的關山月因為喝了不少酒,絲毫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反而笑吟吟地拉著她,“好了,早點休息,明天還有事情做呢。”
第二天,大家搜尋了一整天,沒有任何收獲,因為天氣太冷,所以在下午六點就回了。
馮君也不氣餒,他向大家保證,最多三天,他肯定挖出昆侖的山門,“……除非他們的山門不在這里。”
接下來又是大家一起動手做飯,這些道門領袖以往在自家,基本上都是被人眾星捧月,很少有像這幾天自己動手的時候,興致真的很高漲。
大家甚至開始包餃子、炸丸子等比較復雜的菜,青霄子建議餃子里面包上蒸熟的靈米——他認為這種吃大戶的時候,絕對不能客氣。
一邊做飯,大家一邊就說起了小世界試煉名額的話題。
說得正熱鬧,在外面把門的武當郭長老走了進來,表情有點古怪,“于白衣來了。”
“算算他也該來了,”馮君穩穩地坐在那里搟餃子皮——他不會包,“讓他進來吧。”
這一群人在這里待了兩天,其中還大張旗鼓地搜查了一天,這種響動如果都引不來昆侖,那就只能說明人家是有意躲起來了。
不過現在看起來,昆侖終究是昆侖,哪怕頭疼對上馮君,也不會無條件地茍且。
于白衣走了進來,真是不愧白衣之稱,哪怕是大冬天,他也是一身白衣,身上一點泥土都沒有,一看就是那種很拉風的人物。
他走進大廳里,先沖著四周拱一圈手,“于某見過諸位道友。”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唐文姬,她毫不客氣地哼一聲,沒辦法,兩家結的仇太大了。
在場的其他人也有跟昆侖結仇的,但多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但是小天師在不久前被寇黑衣狠虐,甚至差一點身死道消,她有生之年都不會忘了。
只有王屋的人回應得熱情一點,“很久不見于上人了。”
于白衣也沒有在意唐文姬的態度,他認為那是寇黑衣做的事情,不是昆侖的門派行為,而且寇師弟也為此付出了代價,身死道消了。
所謂道途艱險就是如此——不想經歷磨難就想尋仙問道,天底下哪里有那么輕松的事情?
再說了,他不認為茅山在短期內能對昆侖造成什么威脅,所以他就直接無視了。
他對話的目標,肯定是馮君,不過在那之前,他看了一眼那只雪白的蝴蝶,心里忍不住一揪——這家伙又晉階了?
其實現在昆侖已經有傳言了,說洛華莊園的聚靈陣,比昆侖還要強,他只當是無稽之談——巍巍昆侖千年威名,不是白給的,可是眼見這蝴蝶進境飛快,也是有點出神。
然后他整理一下心情,對著馮君畢恭畢敬地一拱手,“見過馮上人。”
“你這是……打著先禮后兵的主意嗎?”馮君眼皮也不抬,繼續搟餃子皮,“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現在這么做,真的是有點晚了。”
“大致情況,我也了解了一下,”于白衣站在那里侃侃而談,“既然有這么多道門朋友在,我就敞開說了……胡師弟的所作所為,是他的個人行為,馮上人你可以隨意處置他。”
馮君不理他,又搟了七八張餃子皮,才放下小搟面杖,摸出一根煙來點上,淡淡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你昆侖一點責任都沒有?”
“我不是這個意思,”于白衣正色回答,“對于給馮上人和莊周老祖后人造成的困惑,我昆侖深表歉意,愿意給出真誠的賠償。”
馮君的眼睛一瞇,似笑非笑地發問,“你覺得我興師動眾前來,圖的是你那點賠償?”
“昆侖是很有誠意的,”于白衣的表情比較冷漠,但是絕對沒有傲慢的意思,仿佛他天生就是冷臉一般,“我們在收購古董的過程中,沒有有效地管理好外圍人員,這個我們認。”
馮君又抽一口煙,輕描淡寫地發問,“那你對昆侖弟子把道門法寶賣給外國人怎么看?”
“這么做絕對是不行的,”于白衣的表情冷漠,態度倒是端正,“我已經說了,這是他的個人行為,不過總算還好……賣給的是華人。”
我就知道是這樣!馮君心里很清楚,自己這邊的消息,不可能瞞過昆侖。
且不說有王屋這種不對眼的,那三個污點證人,也未必可靠——他們接觸昆侖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又是身在昆侖的基本盤中,傳遞消息真的不要太輕松。
除了這兩種可能,其他道門中人,沒準誰還跟昆侖交好呢,這又怎么說得清楚?
反正他想要大明大方地求公道,這種泄密的事情就不可能少,真要少了的話,他反而會覺得意外——道門各脈之間,真的一點情誼都沒有嗎?
所以他很無所謂地回答,“華人什么的,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法寶可能會被帶出華夏,你明白嗎?這可是法寶,比文物流失要嚴重得多!”
于白衣并不知道,馮君給他挖了一個坑,他正色回答,“你說的只是一種可能,猜測不是事實,這兩者是截然不同的……”
“我無意替他辯解,只是覺得有必要強調一遍,這是他個人的行為,不代表昆侖的意愿。”
馮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出了這種事,不該來找你們昆侖,是嗎?”
于白衣已經從傳言中得知,對方晉階出塵上人了,心里就算不爽,也得受著,他硬著頭皮回答,“昆侖有監管不力的責任,對于這一點,我們也不否認,愿意給出相應的賠償。”
他沒有直接回答,對方該不該找上昆侖的山門,但是很顯然,他覺得馮君有點小題大做了。
馮君面色一整,冷笑著發問,“那么,這個白牧本身是邁籍泥轟人,假冒邁籍華人,你昆侖也覺得,這事情也不大,法寶也會留在華夏?”
“什么?”于白衣頓時就愣住了,此刻的他不止衣服是白的,臉都白了。
“什么?”唐文姬蹭地就站了起來,手里的餃子也變成了面團,“他是泥轟人?”
不止是她發作了,王屋的人臉色也變了,“不是邁籍華人嗎?”
青霄子等人的臉色也不好看。
胡道長忍不住出聲發話,“胡說八道,白牧先生明明是華人,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馮君側頭看著于白衣,“你怎么說?也是認為我……欲加之罪?”
于白衣真是有點懵逼了,“這個……馮上人,我很尊重你,但是咱們說話要講證據。”
“證據我有,”馮君正色回答,“我倒是很好奇,你們并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對方是華人,也不能證明人家不會把法寶帶出華夏,就敢公然售賣……現在有臉跟我要證據?”
于白衣遲疑一下,恭恭敬敬地一鞠躬,“這個我真不知情,多謝馮上人告知,我要回去請示一下大長老和門主,有結果會告知您的。”
馮君輕笑一聲,“呵呵,無所謂,你們不認都行,我也沒指望你們公道對待。”
這話就相當嚴重了,于白衣當然聽出來了,人家不指望昆侖給個公道,那就是要自己來主持公道了!
這等同于最后通牒!更要命的是,這位有自己拿回公道的實力!
(年三十照常更新,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