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平聞言,渾身肌肉頓時繃緊了,然后又緩緩放松。
他連頭都沒有回,只是低聲發問,“敢問前輩,怎么稱呼?”
“想拖延時間嗎?”身后那位嘎嘎地低聲一笑,“巧了,我也是這么想的,看我的毒厲害,還是你解毒的水平高。”
方文平怔了一怔,居然還能笑出聲,“那么請問前輩,此毒何名,能讓我死個明白嗎?”
“小伙子你的勇氣,我很欣賞呀,”身后的人慢吞吞地發話,“毒名蘭芝夢……明白了?”
方文平雙膝一軟,直挺挺地就跪了下來,“前輩,您搞錯了,我從來沒有得罪過赤鳳派。”
這個位面的修武者、修仙者,都是相當有骨氣的,寧可站著死,也不愿意跪著生。
但是方文平覺得自己實在太冤枉了,因為他很清楚,蘭芝夢是赤鳳派的毒,極其霸道的火毒,名字也是“藍之夢”的諧音——藍色的火焰比赤色火焰恐怖多了。
中了此毒,不運氣行功還能挺一陣,一旦運氣行功,那真是想死得多快就有多快。
更過分的是,這毒除了赤鳳派這原主,沒有解藥,也只有陰煞派能提供點不太對癥的解藥,還死貴死貴的,至于其他大勢力,最多能有點預防的藥物,蘭芝夢入體就沒救了。
這種毒很可怕,但也很稀少,通常情況下,赤鳳派不會拿這種毒來對付小卒子——至于說是不是真的稀少,誰也不確定,但是一般赤鳳派的上人身上,都很少攜帶這種毒藥。
“嗤,”身后之人冷笑一聲,“你說沒有得罪就沒有得罪嗎?知道老夫是誰不?”
“不知道,”方文平還是跪在地上,老老實實地搖頭,“莫非……馮山主是赤鳳派的?”
“他是我赤鳳派的貴賓啊,”身后之人悠悠地發話,“老夫赤鳳榮勛堂曲澗磊,受命暗中保護馮上人……你若是想殺孔紫伊的話,我根本懶得理你,但是你不該針對馮君啊。”
方文平聽到這里,渾身都開始打顫了,赤鳳榮勛堂——這特么是守護赤鳳道統的力量啊。
這種力量,還能主動出現在派外嗎?他忍不住哀嚎一聲,“我錯了,我道歉,我愿意向馮山主顯現神魂,接受神針盟誓。”
神針盟誓是相當苛刻的盟誓,雖然不如道心盟誓鄭重,但是讓人在神魂上下禁制,相當于將自身的生死交到了對方的手上,對方心念一動,就能讓受者頭痛欲裂生不如死。
如果一定要打個類似的比方,緊箍咒肯定是不合適的,怎么也得是被下了蠱的感覺——施術者不但能操控對方生死,自身死亡的話,受術也必死無疑。
方文平如今是出塵二層,至于能否抱丹,他自己都不報什么希望,所以也不去立什么道心盟誓了,直接就是神針盟誓。
就在這時,那名煉氣六層忍不住叫了起來,“曲上人,我剛才還在反對……您也聽到了,這真不關我的事,我個人也很景仰馮山……”
話還沒說完,一道白光閃過,他的額頭上就多了一個血洞,緩緩倒在了地上。
不遠的樹上,一只貓頭鷹的眉毛豎一豎,彎曲的尖喙張合兩下,“聒噪!”
方文平嚇得魂飛魄散,這特么……“妖獸?”
貓頭鷹看他一眼,圓溜溜的眼中滿是鄙夷之色,“老身也是赤鳳榮勛……算了,要死的人了,我跟你計較什么?”
方文平的尿道括約肌痙攣兩下,還是忍不住驚恐逆流成河,“我我我……我錯得這么離譜?好吧,我罪該萬死,放過我的家人成嗎?”
“這不是我要考慮的,”曲澗磊在他身后淡淡地發話,“若不是等著馮山主前來,我哪里有這么多廢話跟你說……馮山主你還沒有到嗎?”
一聲輕笑之后,側前方百余米處出現一人,正是馮君。
他抬手一拱,笑著發話,“曲道友果然好眼光,最近總覺得心神不定,偶爾出來轉一轉……倒也巧,兩撥人都遇到了,赤鸞上人居然能指使得動榮勛堂?”
貓頭鷹冷哼一聲,“憑她還不夠。”
曲澗磊卻是極力維護夢中女神的徒兒,“赤鸞是個有魄力的小娃娃,不過我榮勛堂入世,當然要經過執掌首肯。”
方文平聽到這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了——我竟然要謀害一個四大派執掌關注的人?
再加上毒性發作,他的身體一軟,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而在他的頭頂,冷酷的對話還在繼續,“馮山主,此人是不能放過的,他還計劃明天邀約‘少一塊’,狙擊你們一行人。”
“我對他沒有好印象,盯了我很久,今天終于知道,是什么人在盯我了。”
“那這個人的尸體,我們處理了吧……畢竟蘭芝夢的毒很有特色,容易被人看出來。”
聽到這里,方文平驀地冒出一股求生欲來,“馮山主,我……我可以幫你干掉游龍子。”
合著通過對鳴砂坊市消息的深挖,他都知道馮君跟游龍子有糾紛了。
“靠你干掉游龍子?”馮君有點想笑,“我真要弄他,輪得到你嗎?我是沒時間。”
“搞游龍子……太簡單了吧?”曲澗磊雖然是離腿休老gan部,但是榮勛堂既然有隨時發揮余熱的打算,對別的大勢力的主要人員一點都不陌生——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他甚至指出,“宰他不如宰掉他大師兄,現在戒律堂首座乘風子……他倆應該都是師從于隕落的墨熊真人。”
馮君聽得有點汗顏,“戒律堂首座應該也是出塵九層吧?搞掉這么個大家伙,會不會引來很多是非?”
曲澗磊不以為意地笑一笑,“赤鳳和陰煞,還差些許是非嗎?搞掉乘風子,那游龍子自然不敢多事了,還能省得別人懷疑到馮道友身上,豈不是兩全其美?”
“你這個觀點……非常有道理,但我還是覺得,對你來說太危險了,”馮君正色回答,“我不喜歡欠人太多,你又何必讓我為難。”
“嘿,你這個脾氣我喜歡,”曲澗磊呲牙一笑,然后點點頭,“那好,我們的任務是悄悄保護你,但是道友你太精明了,為了不讓你誤會,今天晚上才會相見……那我們聽你的好了。”
下一刻,貓頭鷹發話了,“馮道友是有擔當,那這方文平的家人該如何處理?他一直在私下調查你,打聽你各種隱私。”
方文平此刻已經被燒得有點糊涂了,聞言忍不住想大喊——我也只是想保護家里的妻兒,現在我知道錯了,放過他們好不好?
但是非常遺憾,現在的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有聽的份兒,甚至神智都已經開始恍惚。
恍惚中,他聽到馮君說,“無所謂,你們看著處理好了,不過是螻蟻……”
不過是螻蟻!方文平恍恍惚惚地想著,我用這種理由,處理過太多人了,現在居然輪到自家人身上,莫非真的有天道好輪回一說……
第二天,馮君和孔紫伊飛往白礫灘,因為她的病情基本上控制住了,大家不再趕路,而是一路走一路游玩著過去,用了差不多一個月。
等到抵達白礫灘的時候,高產油井十口,五十萬方的油庫十個,更有許多小油庫。
因為庫存滿了,白礫灘目前雇傭的工人都歇下了,不過日常的巡視工作中并沒有耽誤。
抵達這里,基本上也就算到達了馮君的主場,于是兩棟行在同時放了出來,杜問天、高韜和吳上人也在當天就趕了過來。
在這種地方,馮君也放得很開,當天晚上喝過酒之后,他跟孔紫伊打個招呼,“我要出去另外搭建一個聚靈陣,你跟我出來一下。”
杜問天三人是何等的眼聰目明?馬上就表示,這里的房屋已經建好了,我們可以在外面居住,你二位有什么話,只管在馮山主的行在里說好了。
他們退了出去,馮君則是拿出了斂息陣盤,直接在行在的院子里激發。
殊不料,孔紫伊還真是見多識廣,見到陣盤之后,就訝然出聲發問,“斂……斂氣陣?”
馮君摸一摸額頭,“可能是稱呼不同吧,我管這叫斂息陣。”
孔紫伊給人的感覺有點蠢萌,但其實不乏精明,她眼珠一轉,“是你取出師門的故物?”
“不算是吧,”馮君含含糊糊地回答——這是大佬暫時借給他的,“你見過這東西?”
“這是收束氣息用的,比隱匿陣高級得多,”孔紫伊很坦率地發話,“在師尊的記載里,我看過類似的記錄,但也不是特別確定……這是師門都沒有的東西。”
站在斂息陣里,馮君拿出兩個淺灰色的盒子,交給了孔紫伊,“去了迷魂之林一趟,得了一些師門故物……不能讓你白辛苦一趟,這是一點小心意。”
孔紫伊在迷魂之林玩得其實挺爽,這是她生命中不曾體驗過的經歷,但是對于馮君一直不說收獲了什么,她心里多少也有點不舒服——對我還隱藏著什么嗎?
現在馮君給她兩個盒子,她反而是有點心虛了,然后左右看一看——什么樣的東西,值得你激活斂息陣呢?
所以她都沒有心思去拒絕,而是直接伸手,打開了一個盒子,瞬間就感到沖天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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