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爺的集裝箱旅館,距離道觀只有六百來米,達尼埃爾的吉他聲不足以傳過去。
但是他一彈吉他,就有人跟著唱了起來,還有人張羅,“要不咱們開個趴體?”
旅館的管理人員不得不出來警告他們,“開趴體的話,還要再遠五百米……如果是重金屬,起碼一千米,不要說我沒有警告過你們!”
想開趴體的那些人,有的是沒有被選中的,就有點怨氣,說距離這么遠不能算擾民吧?
不過終究還是有知道利害的,勸住了這些人的躁動,而達尼埃爾號召大家到千米之外,盡情地玩上一個晚上。
他的建議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不得不說,西方人對開趴體真的熱情很高。
這也符合達尼埃爾的計劃,他想要打造的人設,就是一個熱情、開朗、多才多藝、又有點浪漫的高盧青年——他還喜歡研究道家的哲學。
下餌的時候不能著急,過幾天他還打算離開一陣,而不是死守在這里。
簡而言之,他的任務要求是:在一年之內,跟索菲亞成為好朋友……不需要有太親密的關系,當然,如果能有就更好了。
達尼埃爾打算用半年時間來完成任務,他對自己不是一般的自信,目前神秘的守護者對他的無視,只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接觸。
只要能認真地接觸一陣,他覺得拿下這種類型的女孩子并不難。
年輕漂亮、身家豐厚而且擁有強大實力的女孩兒,一般人會認為,追起來很難,但是達尼埃爾認為,恰恰相反,這種女孩兒真的比較好哄。
想要實現結婚的目的,也許比較困難,但是想要發生一些親密的關系,那還真的不難——因為她們的短處和長處一樣,都是非常明顯的。
達尼埃爾盤算了一下,如果相關道具跟得上的話——比如說賽馬、酒莊什么的,也許二十萬邁元就能搞定這個女孩。
當然,他也非常明白其中可能的風險,這個女孩兒手上有超過十條的人命,所以他決定住在附近的時候,第一選擇的就是集裝箱旅館——索菲亞非常給華夏人面子。
事實也是如此,馮君發現這廝住進了林四爺的旅館,就決定讓他活過今天晚上。
為此,林黑虎甚至推掉了明天上午的直播,他打算搜魂了這個高盧公雞之后再回去。
不過他還是有一點點不解,“索菲亞是怎么發現這家伙不對勁兒的?”
他倒是沒懷疑,馮君是如何發現對方不對勁的——馮老大的各種神奇,還用得著說嗎?
馮君思索一下之后回答,“可能是……好感度只有八十分?她覺得對她來說是一種侮辱。”
“可是她長得真不好看,”土地神很耿直地表示,他始終堅持華夏的傳統審美觀念,“頭發不夠黑也就算了,眼窩那么深,毛發還很濃密,腿也不夠粗,進化不夠徹底呀。”
別的不說,腿不夠粗這種觀點,馮君以前真的沒有注意過,不知道腿粗才叫進化徹底。
但是土地神孜孜不倦地給他灌輸這種思想:直立行走得越早,可不就腿越粗嗎?
林黑虎甚至舉出了例子,華夏不少球員在邁國打NBA,一般都是說上肢力量不夠,哪怕包括姚明都是如此,沒有人認為他下肢的力量欠缺很多。
華夏球員欠缺的可能是體重,可能是爆發力,也可能是上肢力量,但不可能是下肢力量。
馮君笑著搖搖頭,“你說的可能有道理,但是現在的審美觀點就是這樣,而且,就算華夏的審美觀占據了主流地位……這倆可都是白人,在白人里,索菲亞真的是絕頂美女了。”
“絕頂美女嗎?”林黑虎不服氣地抬杠,“那為什么只有八十分?”
馮君側著頭想了一想,若有所思地發話,“也許……這就是工具人的悲哀吧。”
第二天一大早,雨。不是祈雨陣下的晨雨,而是大面積降雨。
雨不算大,但是天氣預報說了,兩天之內都會存在陣雨。
道觀客房里的信眾,在八點之后陸陸續續醒來,因為大部分人的愿望得到了滿足,所以大家決定上香之后,吃了早餐再離開。
有些人感覺,自己的條件并沒有完全被滿足,比如說一名男子認為,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不該得到三分之一的遺產——因為家里大部分的家業,是他的母親和父親拼來的。
他認為,自己的妹妹能夠得到十分之一的遺產,就已經是他的仁慈了,但是道觀不這么認為,而是覺得五分之一是比較合適的。
目前妹妹的訴求,是得到三分之一,按說五分之一也算偏向他了,但是他不太滿意。
不過道觀就這么堅持,還表示說,如果你非要求十分之九的話,我們放棄對你的支持。
男子有點心慌,其實五分之一也能勉強讓他滿意,但是多少還是有點不甘。
然而在夢里,索菲亞觀主說了,“華夏有句話,叫清官難斷家務事,但是其實……家務事也有法理可循,我們會堅持自己的原則,一家人應該和和美美,你不認可的話就算了。”
男人醒來的時候,都有點憤憤不平,“這是想把你們的價值觀,強加到我身上?”
他不是個特別聰明的人,但這想法還真的沒錯,土地神在托夢的時候,會輸出價值觀——林黑虎其實沒有這意識,不過家長里短的事情,他管得多了,根本不在意家務事好不好斷。
——你想把自己代入家務事的任何一方,就都不好斷,不要代入,才能公斷。
不過馮君非常看重這一點,他覺得輸出價值觀……這很好呀,你們號稱文明國家,居然為了不戴口罩,做出讓老人們自愿去死之類的事情,這種價值觀真的不能鼓勵。
所以阿姆斯丹的道觀,不僅僅是道門的事情,也是華夏文明輸出的橋頭堡。
猛然間,他覺得自己的格局有點小了,光顧自己修煉了,忘了文明輸出。
其實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修者老實修煉才是正道,文明輸出啥的……能頂一塊靈石嗎?
哪怕地球破滅了,他還能帶著家人朋友女人和徒弟去昆浩位面。
但是鄉土……能這么丟棄嗎?人如果連自己的根都忘了,走不遠的。
落葉要歸根,這是華夏文明的基礎,無根浮萍終究沒有歸宿,不知道自己魂歸何處。
這些就扯得遠了,反正馮君覺得,在“有求必應”的過程當中,適當地輸出一點價值觀,是比較令他舒心的。
馮君的感覺就不用說了,反正這位只能得到五分之四遺產的家伙,心里是有點不舒服,但是他不確定,沒有道觀支持的話,自己能得到多少。
沒準真的只能得到三分之二,甚至更少——打官司是要花錢的。
所以他雖然有點不情愿,卻不敢表現出來,其他人“有求必應”之后,都是一臉的狂熱——尤其其中有一個,是運輸業巨頭的兒子。
這位是耳聾,小時候家里條件一般,不小心慶大霉素用多了,神經性的耳聾,等到家境好了,想再修復就難了,神經元損傷,差不多跟漸凍癥是一個性質,不是錢多就能治好的。
霍金都治不好,別人還想啥呢?
戴個大功率的助聽器,多少能聽到點聲音……也就這輩子了。
但是他現在的樣子……起碼目前就沒有戴助聽器,一臉的興奮,那別人還能說啥?
簡而言之,大部分被選中的人,都得到了滿意的結果,有些人的結果,不是很盡如人意,但也不是道觀的問題,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所以燒一炷香吃點早飯再離開,過分嗎?
這些都不過分,達尼埃爾看到這些幸運兒的表現,覺得自己應該上前湊個熱鬧,但是太過熱情又不合適,于是問義工黛西,“他們離開的時候,我能畫一幅畫嗎?”
黛西就是那個買過高價粽子的女孩,她對道觀篤信無疑,但是也很喜歡這個來自高盧的陽光男孩——誰家少女不懷春?
她想一想之后回答,“一直在下雨,不用畫了吧?”
這個回答符合達尼埃爾的預設,他覺得自己應該得到這樣的答案——其實他沒有打算畫這么一幅畫,只是想讓索菲亞知道,自己有這么浪漫。
所以他點點頭,不無遺憾地發話,“可惜了,這么美的景色。”
感嘆完畢,他就轉身離開了,并不在意黛西怎么想——迷戀我,那是你的事情,我沒有做過任何的承諾。
這么做,看起來有點無情,但這是他的生活,是他的工作。
就像馮君點評的一樣,其實他是個工具人。
他對索菲亞的愛慕,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話,起碼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是很遺憾,工具人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他必須控制,這也是組織的要求。
不過他以為自己可以離開,然而這真的不可能,馮君一直在關注著他:因為你小子,林黑虎甚至鴿了一回直播,就是為了搜魂一下。
土地神看著他在雨中漸行漸遠,直到身影都看不到了,忍不住出聲發問,“就這么讓他走了,好不好呢?”
馮君卻是微微一笑,“走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