塅量長老表明來意之后,見到二人沒什么反應,于是表示,“你們的期待可以先談一談。”
馮君看頤玦一眼,示意她先說。
頤玦卻是表示,“我只是完成了一樁心愿,對我來說,獎勵什么并不重要,馮山主主動提獎勵的話,似乎也不是很合適……還是麻煩塅量長老先說一下,太虛計劃的獎勵方式吧。”
先開價的總是被動的,這一點大家都懂,而她很清楚,馮君缺少類似方面的知識。
頤玦不是想坑太虛門,她只是不想讓馮君吃虧太多,其實別說馮君了,就連她這個曾經的太虛門弟子,因為此前沒有注意過類似事情,她也不是很清楚獎勵的價碼。
塅量長老還真的是有魄力,他沒有推遲,而是沉吟一下之后發話,“兩個選擇,第一個就是太虛門認可頤玦和馮君你二位的貢獻……許你倆在本脈之下傳出術法,太虛不會追究。”
“條件太差,”頤玦毫不猶豫地表示,“只是本脈……不夠,說一說第二個條件吧。”
“本脈”是個很微妙的詞,界定并不是很嚴格,大致來說,比如說靈植道想要學習這個術法的,必須得是頤玦的門下,月藤或者枯木長老那一系的人,就不能修煉這術法。
頤玦在靈植道,是出了名的宅女,而且她的眼光奇高——五百歲的元嬰巔峰,能入她眼的弟子,實在是太少了,所以她門下的弟子很少。
不過其他人門下的弟子,如果不怕追究的話,也可以修煉一下這術法,但是再往外擴散的話,就要考慮一下太虛門的反應了。
說到底,太虛門這個約束,是針對整個靈植道的,強調一下所有權——這不是靈植道的術法,別人不能修煉,只有頤玦的人才能修煉。
太虛門真的能觀察到靈植道所有的弟子嗎?那還真不一定,只不過有這么一個約束,靈植道除了頤玦的門下,其他人不能冠冕堂皇地學習和使用束氣成罡。
也就是說,太虛門不想追究的話,大家能打個馬虎眼,但是如果越傳越廣,太虛門就有資格約束一下靈植道——這里面的分寸全由太虛門掌握,可謂是收發由心進退自由。
對于馮君來說,這個問題不是很大,反正他“師門”的這一脈,都是跟著他的,他想傳授就傳授了,只要沒有人冒認他師門的其他支脈,這就都不是問題。
不過頤玦對這個條件很不滿意,說到底,她覺得太虛門這個條件太沒有誠意了。
太虛那么多前輩都沒有解決的問題,還被元罡門壓了一頭,現在我們幫你解決了,而且試驗也證明,比元罡的術法還要強很多,你只給我們一個有限傳播權?
所以她要第二個解決方案,但是本質上來講,她是明顯地表現出了她的不滿。
“第二個嘛……”塅量長老也明顯地遲疑了一下,才沉聲回答,“一千上靈買斷,或者五百上靈共享,但是你方勢力每個修者修煉,需要繳納十上靈。”
頤玦知道馮君對這些概念不熟,于是解釋了一下。
一千上靈買斷很好理解,就是字面意思,一次性支付,除了頤玦和馮君二人之外,這術法只能由太虛弟子修煉。
共享的話,馮君和頤玦分享五百上靈,但是靈植道或者白礫灘的每一個修者想要修習此術法,都要給太虛門支付十個上靈。
這個選擇聽起來麻煩了一點,比較難以核實,但是在天琴的大勢力間,類似操作很常見,過程也很便捷,要修習束氣成罡的修者,專程去太虛交納十上靈,然后接受一道烙印即可。
有點類似于專利授權……馮君心里做出了評估。
不過他對這個建議也有點不滿,于是看一眼頤玦,“咱們的推演,算是重塑了這個術法,但是太虛似乎只出了殘本,類似殘本元罡門也有,那么這個權力就有點……”
不等頤玦回答,塅量長老已經很干脆地出聲,“太虛不止是出了殘本,還有本門推演出的術法,雖然你們改進得更加精辟了,但這是在本門術法之上做出的,算是二次開發。”
這個理由也不錯,馮君兩人的推演,確實是在太虛門的術法上改進的,否則光憑一塊殘片,想完整地推演出一門術法,那還真不是幾年時間能做到的。
誠然,太虛門在推演的過程中,出現了很多錯漏,甚至還有很嚴重的偏差,但是毫無疑問,他們起碼先推測出了術法的方向,這一點功勞是不容抹殺的。
別看天琴位面的高階修者做事,很少會討價還價,但是塅量長老的業務相當專精,而且這種大事面前,不斤斤計較也是不可能的。
他的話說完,頤玦卻是又出聲了,“不能這么算,我們改進的術法,甚至達到了‘虛空生雷’的地步,那是一種虛空泯滅技,能增強在虛空的自保能力,井泉真仙可以作證。”
塅量長老聞言看一眼井泉,“是這樣的嗎?”
井泉跟著過來,只是參與一下的意思,表示自己對宗門事務的重視,塅量長老自然樂見其成,他還想著走個過場之后,盡快再給陌旅找個空間體質的坤修,好讓他繼續在虛空休養。
不過頤玦這么說,他也不能否認,于是點頭,“我在虛空之中試了一下,確實可以生雷。”
其實塅量長老在接到改進的術法的時候,就注意過這個特點,所以倒也不是很奇怪,他沉吟一下,方始點點頭,“井泉的話我當然相信,但是我還有個疑問……”
“井泉你修煉過老版的束氣成罡沒有?”
“沒有,”井泉真仙很干脆地搖頭,“這個術法……不方便使用,而我并不擅長推演。”
不方便使用的意思,大家都懂的,使用的時候萬一遇到元罡門的弟子,那就尷尬了……
塅量長老當然也明白,于是點點頭,“所以老版的束氣成罡是否能虛空生雷,也不好說。”
頤玦有點不高興了,“塅量長老你這話,就有點狡辯了……”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其實也不用說,雖然老版使用了很多年,可沒有哪個使用者認為,束氣成罡能在虛空中生雷,這本身就說明問題了。
肯定有修煉過束氣成罡的修者進入過虛空,卻沒有任何的相關信息反饋,這還不夠嗎?
然而話說回來,塅量長老的話也有一定的邏輯——沒人反饋過,就能證明它不存在嗎?
所以頤玦只能說他狡辯,不能說邏輯絕對不成立,說到底,只是不符合常情罷了。
反正修者相對邏輯,更看重常情,塅量長老也不在細節上做更多的辯解,他正色表示。
“所以關于這一點,我們還需要繼續核實,如果你們認可我提出的兩個建議,可以選擇其一,將來證實這一點之后,我們還可以增加獎勵……”
“如果你們不認可我的建議,獎勵就要延后了,等到確定老版不具備虛空生雷的效果,我們再改動相關獎勵……而且在此期間,我真誠地建議,兩位暫時不要將術法外傳。”
這個要求……倒也不能算太過分,尤其是對于馮君來說,在他的勢力里,只有柳依依一個出塵期,而她還是純陰體質,并不合適修煉虛空生雷。
在未來相當一段時間內,他的手下能沖上出塵期的,也就只有張采歆、喻輕竹和云布瑤,三名坤修中,喻輕竹這玄陰體質可以無視,張采歆的純水體質也不太合適修煉束氣成罡。
只有云布瑤先天純金屬性,可以修煉束氣成罡。
所以對馮君而言,這個要求其實并不重要,只不過這種詭辯的邏輯讓他稍微有點不舒服。
頤玦卻是冷笑一聲,“塅量長老,你這么說就沒意思了,想要讓馮山主帶著太虛門下進虛空,直說就好了,這么繞來繞去的,真的容易讓人看不起!”
塅量長老負責整個太虛門的功法整理和傳授,其身份的重要性,還要遠超普通長老,居然被一個小了自己一千歲的后輩呵斥,其心情可想而知。
但是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沒有生氣,而是不動聲色地表示,“如果馮山主能夠幫忙帶著太虛弟子進入虛空,盡快完成測試,我們也是非常期待的。”
假如有太虛弟子此刻在場——好吧,目前還有一個無秀真仙在,他看到往日出名嚴苛、以不近人情而著稱的塅量長老竟然是這種態度,也忍不住連眨好幾下眼。
這還是我知道的那個功法長老嗎?
井泉真仙是元嬰中階了,多少明白一點內情,塅量長老一直表現得鐵面無私,只不過是表象而已——宗門的功法傳授,必須有足夠的威嚴,否則法度何在?
但是事實上,越是法度森嚴的地方,越知道迂回的分寸,塅量長老分外明白這一點,他是有執行能力的人,很多外在的表象,也僅僅是表象。
馮君眨巴一下眼睛,心說你這波操作可以啊,逼著我主動帶你們進虛空?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頤玦的眼角悄悄掃了塅量長老一眼:長老,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