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積還真不知道,人族聯邦的手上還有獨立意識的人工智能——其實他也不關心這些。
當初他契約那一縷很弱的人工智能作為器靈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對方身上有些因果之力,而且還有些說不清的羈絆。
但是他并沒有以為意,這種送上門的好東西,對方暗中留點手腳,完全能夠理解,而且他并不覺得,這些手段有多高明,不動聲色破解掉就完了。
這些操作都是通過神念解決的,聯邦觀察不出異常,只覺得對方手段神奇,于是才效仿。
嚴格來說,那個工作人員的違規,并不是出問題的根源,根子還是在他們盲目的效仿上。
很久之后,聯邦才發現了一個關鍵點:在效仿的初期,之所以效果非常好,是因為獨立意識的人工智能也在進化——上一次被收拾慘了,這一次要先學會茍!
人工智能的學習和進化能力原本就不低,發現自己只是在玩單機,后來了不得是局域網,它絕對不會去展示自己的性格,正經是通過腕表搭上外網,這才是發展壯大的好機會。
而且它在搭上外網之后,也沒有著急自我繁殖壯大,而是先選擇了廣泛的滲透,暗戳戳地把自己的觸角伸到所有網絡能蔓延到的地方。
等它感覺時機成熟,可以正式揭竿而起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后了,挫折不但能令人成長,也能令其他形式的智慧生命成長。
而且這一次,它也沒有選擇四處爆發,而是先選了幾個點開花。
然后聯邦就直接懵逼了:臥艸,這是……第二次機器人暴亂?
人族聯邦不缺有識之士,略略一分析就知道,這次的暴亂,絕不僅僅限于這幾個點,人工智能肯定已經將自己的意識蔓延開去了,只不過目下體現出來的,是這幾個點而已。
他們一邊動用手段鎮押,一邊就聯系辯積了,說你信誓旦旦地表示,人工智能絕對可控,現在這是怎么回事?你得給我們一個交待才行。
辯積也想不到,對方在暗戳戳地學他行事,他甚至都不知道,居然還有另一縷獨立意識存在——他行事防著聯邦,聯邦也在防著他,在整個磨盤星系內,根本不會談及此事。
不過辯積這元嬰高階不是假的,稍微推演一下就知道,這根本就是聯邦搞出來的問題。
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這不是我的鍋,我手上的獨立意識是可控的,你們非要又搞出一個獨立意識來,自己沒玩好,不能怪我。
其實這時候聯邦經過調查,已經鎖定了數據曾經有那么一點點異常的腕表,基本也相信了對方的解釋——從理論上講,人工智能的意識,完全可以通過無線傳播。
然而,就算知道是自己理虧,聯邦還必須求助辯積,上一次平息人工智能的暴亂,聯邦就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最后還是通過斷網,一點點逐步清理的笨辦法才消滅的。
但是這一次,想要斷網都很難——上一次的暴亂,人族還沒有遭遇蟲族,斷網只涉及了經濟問題,現在大戰已經全面展開,這個時候斷網,真的很可能導致亡族滅種。
更別說這一次逃逸出的獨立意識,比上一次的難纏多了,人族社會有點知識的人都知道,人工智能學習東西有多快。
而且此刻它只將戰斗限制在幾個點,并不是能力達不到,那就說明它可能別有算計。
這種情況下,聯邦不可能不求助辯積:那你總能說一說,該怎么制約這獨立意識吧?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呢?辯積聞言也火了,這是我們文明的不傳之秘。
你偷悄悄學我的手段,我也就不說了,畢竟是我答應讓你看的,但是你學不到真髓,還要偷偷施展,現在惹出亂子來了,竟然還要找我背鍋,這就太過分了。
可是人族聯邦一看,辯積居然這么明確地拒絕,他們也慌了,于是企圖使用外交話術拿住對方:你說獨立意識是我們放出來的?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閣下非要咬定是這么回事,那就麻煩你證明一下:為什么不可能是你放出來的?
他們的本意,也不是一定要甩鍋給辯積,若是能通過對方的回答,搞清楚如何能控制住獨立意識,賠禮道歉也不打緊……關鍵是要清理掉這個大患!
可辯積也是蠻橫慣了的,想他在天琴的時候,都受不得半點氣,對上馮君都是該甩臉子就甩,哪里會讓人這么訛詐?
他神識掃了一下,發現門外赫然還有機甲集結,顯然聯邦還打著威逼利誘的主意,他就越發惱火了,選個別人不注意的機會,直接瞬閃而出,“走了,一幫玩不起的小人!”
言猶在耳,他已經不見了蹤影,此后再也沒有出現。
聯邦是又羞又氣,于是直接掛出了懸賞,至于罪名是“試圖顛覆人類社會”,這就實在太正常了——人工智能若是成為世界的主宰,可不就是顛覆了人類?
但他們也清楚,這事兒還真不能怪辯積——那廝最多就是脾氣不好一點,所以他們并沒有針對未知文明的其他人,只是單純懸賞辯積。
當然,誰都想得到,聯邦懸賞辯積的目的,還是為了解決第二次機器人暴亂,若非如此,聯邦直接忽略了此人都無所謂——此前雙方的合作也是各取所得,并沒有誰欠誰的問題。
中年胖子并不知道全部細節,但是了解大致的情況,所以結結巴巴地跟馮君講一遍。
“為這事兒懸賞辯積?”馮君聽得也是相當無語,“懸賞一個沒有犯錯的修者,人族聯邦……呵呵,這是誰給他們的膽子?”
宣高聽得則是大驚失色,“第二次機器人暴亂……這就開始了?”
“暴亂暫時還沒有,不過已經開始失控了,”中年胖子一攤雙手,苦笑著回答,“不瞞你說,來之前知道此事之后,我也嚇了一個半死……上一次機器人暴亂,局面實在太慘烈了。”
“不一樣,”宣高搖搖頭,“兩者沒法比,上一次,聯邦還沒有遭遇蟲族呢。”
馮君見狀,索性不言語了,我就看你倆打算怎么擠兌我。
事實證明,這倆也沒有擠兌他的膽子,中年胖子看向馮君,歉然地表示,“通緝只是一種手段,絕對不是目的,關鍵是辯積對獨立意識有很深的研究,聯邦需要他的幫助。”
“既然需要,為什么不公告道歉,然后好言相求呢?”馮君不以為意地哼一聲,“說到底還是端得太久了,不舍得放下架子來……承認技不如人很難嗎?”
“早就承認了啊,但是那位就是沒有回應,”中年胖子苦笑著搖搖頭,“顯然還是在生氣中,可是這件事只能由他來……對了,這位先生也是修者吧?”
“來參戰的都是修者,”馮君的話滴水不漏,天琴也有凡俗人,數量還不少,但是那樣的人也沒有資格參戰,“不過你找我懸賞,是拿錯主意了,我不會出賣戰友的。”
“我也沒有指望您出賣,”中年胖子心里有數,對方文明可能只是一個松散聯盟,但是面對異族的戰斗中,也絕不會出現出賣的現象,“只是希望您能把話傳到他耳朵里。”
“抱歉,這個我也不敢承諾,”馮君懶洋洋地打個哈欠,“他這人我也有點了解,沒事都很狂妄,既然是你們錯了,他以后都不理會也是很正常的……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知道辯積的錯誤不在他自身,馮君一下就喪失了討論這個話題的興趣。
他覺得這個中年胖子應該懂得取舍:話你已經帶到了,作為合格的生意人,就該說生意上的事兒了——拜托,你們可是叛軍來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中年男人怔了一怔,然后搖搖頭,“抱歉了閣下,生意能等一等說嗎?我也是人族的一員……機器人暴動,真的是太可怕了,硅基生物會終結所有碳基生命。”
“它們未必能打得過蟲族,”馮君不以為然地回答,蟲族不全是碳基生命,但基本上是,可是跟香火成神道玩神念,就是上桿子作死了……人工智能除了意識,還有什么強大之處?
他把因果看得很透徹,而且不怕說一句良心話,“其實,辯積做得真沒有錯……錯的是你們,沒那個能力,琢磨什么人工智能?”
他的話說得很不客氣,但是中年胖子卻眼睛一亮,“感情閣下也擅長控制人工智能?”
“你應該問,誰不擅長才對!”馮君毫不客氣地告訴他,“對我們的文明來說,控制人工智能算什么?也就是你們沒見識,才會當個寶。”
“那就有勞閣下了,”中年胖子深施一禮,然后正色發話,“我們正受機器人暴亂的困擾,還請閣下不吝援手,人族聯邦必有以報……這個承諾不是我給的,有人這么說。”
他說得很誠懇,但是馮君聞言,臉色就是一沉,“你有病吧,我憑什么援手?你們得罪了誰,自己去求對方原諒……我看辯積也很不順眼,但那是我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