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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暴雨中

  十八號中午后,天氣變得異常悶熱,估計是要下大雨。不過楊景行下午還是和章楊他們打了場籃球,只用了能讓朋友自己也制造樂趣的力度。

  打完球才五點多,但是天空中已經開始烏云片片,看不見太陽了。四個人渾身大汗,也不洗澡就去選地方吃飯,碰巧在杜玲家的摩托車行遇見了她,就一起行動。杜玲當然問楊景行有沒興趣試車,楊景行拒絕了好意。

  楊景行玩摩托的時間比較長了,小學畢業時從叔叔那討來一輛舊鈴木瘋了一年,后來求爺爺拜奶奶從曲杭拖回一輛雅馬哈125,經常在國道上招罵惹恨。后來終于摔破了腦袋,大快人心。從那以后,父母甚至不讓他提摩托二字。

  吃完晚飯后天上就烏云密布了,跟天黑了一樣。正漫無目的的商量接下來怎么安排呢,雨滴就密密集集下來了,而且很快就變成了瓢潑大雨,就像無數的粗水柱從天上往下射一樣,聲勢嚇人。雨聲大得朋友們面對面說話都要用喊的,還伴隨著閃電雷鳴。

  小縣城就是這樣,一下大雨路上的車就急劇減少,尤其是出租車,何況是這樣罕見的暴雨。不多大會,民族路上就幾乎空空的了。

  魯林踢踢章楊:“還不叫章敘國派車來接?”

  章楊扯著嗓子大喊:“魯風仁,魯風仁,來接你哥。”

  趁這兩人你掐我打的時候,杜玲給楊景行透露:“章楊上次把傘給齊琪,自己淋雨,好瀟灑啦。”齊琪其實是章楊爺爺兄弟的女兒的女兒,親戚,挺可愛一女孩。

  章楊都不想理杜玲了:“我喜歡淋雨,不行啊?”

  杜玲指已經淹水的馬路:“去,去!”

  章楊眼睛一瞪,左右看看,猶豫一秒后把手機和錢拿出來扔進杜玲懷里,然后一個箭步沖了出去,站在狂雨中把雙臂展開,挺起胸膛仰天大叫:“是兄弟的跟我來!”

  這種事,初中時不就干過么。楊景行也把手機和錢包給了杜玲,義氣的撲進了雨中。許維哈哈著緊跟上了,魯林邊罵章楊蠢邊清理褲兜。

  四個蠢貨一瞬間就成了落湯雞,被周圍遠遠近近的人看稀奇。杜玲笑得前仰后合,尖亮的聲音驚擾了餐館吃飯的人。

  四個人站在雨里商量了一會,決定就近去魯林家取自行車,走過去只要十分鐘。杜玲得在這等出租,然后和男生們在郵政局會合。

  魯林自己有輛山地車,又找門房借了一輛,然后魯林載章楊,楊景行載許維,再去章楊家取車。

  門房看著四個年少輕狂的人很不放心的喊:“慢點,慢點,雨大,看不清路。”

  魯林才不肯慢,一陣猛踩,時速估計近十五了,還罵章楊太重。有了把船踩壞的經驗后,楊景行當然不敢太用力,只是緊跟上了朋友。

  兩輛自行車在暴雨中猛沖,四個人大喊大笑著從民族路囂張到大橋路。剛到招商局門口卻被嚇一跳,因為章敘國一聲大吼:“章楊!”

  章楊差點掉下車,朋友們也立刻不叫喊了。四個人接受了長輩的一陣批評,承認了錯誤又說些討好的話,五分鐘后還是四輛自行車上路了,章楊騎的是他媽的休閑車。

  雨勢一點沒也減弱,但是這阻止不了楊景行他們。四輛車又沖到黃河路的郵政局,等還沒來的杜玲。這里地勢低,路上的積水已經沒過腳踝。朋友們把車子蹬到盡量快,然后把腳伸到水中,看誰沖起的浪花大。

  杜玲來了后,被安排就坐在出租車里跟著。出租司機呵呵笑著羨慕青春。

  四輛自行車并排沖在前面,最低時速十五公里,出租車殿后,不遠不近的跟著。從黃河路再到大橋路,再到建設路,然后是沿河大道,最后繞回民族路,幾乎就環縣城一圈了。

  到華鑫廣場東頭的時候,大伙體力不支,已經是悠閑逛街的速度了。

  楊景行突然大喊一聲:“沖刺!”猛然提了速。

  朋友們爆發最后的體力跟上,像沖鋒殺敵一樣一起啊啊啊的吼。

  發現朋友們跟不上后,楊景行在電影院門口停了下來。第二個沖到的是許維,靠在樹上喘氣。章楊來了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魯林也效仿,差點躺了下去。

  “爽!”章楊用力喊,可聲音卻只有半截,全無豪氣。

  魯林哈哈取笑朋友,可效果也很差。朋友們互相看看彼此的狼狽樣,都笑起來,呵呵嘿嘿哈哈的越來越大聲,而且互相看著的都停不下來。

  依然狂暴的雨水沖刷著笑得前仰后合喘不過氣的四個朋友,杜玲讓出租中停在路中間,躲在車里用手機拍下照片,留作日后取笑的把柄。

  電影院旁邊有家小賣部是個老婆婆開的,她好心的叫四個孩子:“別淋了,感冒,快過來躲雨。”

  可能體力消耗過多,躲雨的時候都安靜了一會。魯林先明知故問楊景行:“后天就走了?”

  楊景行點點頭。

  許維遺憾:“還沒回來幾天。”

  魯林又問:“想好讀什么學校沒?”

  楊景行搖頭:“下學期再決定。”

  章楊覺得也是:“寒假再說。”

  楊景行在朋友們面前伸出手掌:“加油!”

  朋友們都被肉麻的扭過頭去了,但還是很快把手掌拍上了上來,互相加油。

  雨小了些后,章楊他們就先送楊景行回家。杜玲不坐出租了,買了把傘,讓楊景行載著給他打傘。

  魯林他們沒什么分別的話要說,只有杜玲交代:“好好加油,別找什么公主啊小姐。”

  楊景行說:“要不是認識你,我早有女朋友了。”

  杜玲瞪眼:“什么意思?”

  “難免眼光高。”

  魯林他們紛紛表示和楊景行同病相憐。杜玲抬起右腿轉半圈,好像這個厲害的掃堂腿能把幾個朋友隔空教訓一下。

  十九號,楊景行和父母一起去看望了爺爺奶奶。晚上回家后就收拾準備,除了行李,還要給在曲杭的姨媽蕭舒云帶些東西。楊景行的姨媽比蕭舒夏只大一歲多,但是她女兒比楊景行大三歲。姨媽姨夫在曲杭開了個經營布料的公司,多年打拼下來,日子也過得不錯了。

  二十號中午,夏雪和劉苗準時到楊景行家來送行。蕭舒夏很奇怪:“劉苗苗,你們怎么來了?”

  劉苗說:“我和夏雪出來玩。”

  楊程義還關心下:“夏雪的腳好了?”

  楊景行把倆姑娘帶上四樓,取出吉他,還挺隆重:“你們是我的第一個聽眾,誰想當第二個。”

  倆姑娘都笑,夏雪說:“你自己是第一個,我們是第二個。”

  劉苗還不相信:“會彈嗎?不是早沒練了么?”

  楊景行讓倆姑娘在沙發上坐好,自己搬凳子坐對面,說:“給面子的話就伴唱,《灰姑娘》。”這些天他一直練這個,已經挺不錯了。書上的譜子是看一遍就記住了的,現在就放在姑娘們面前。

  楊景行還準備醞釀了一會,而開始彈后,直挺挺得坐得比較嚴肅的姑娘們臉上的訕笑很快變得驚喜起來。

  不過楊景行彈的是旋律,而不是伴奏,所以倆個姑娘也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唱,就干脆好好聽了。

  楊景行彈完一遍后才抱怨:“怎么不唱?”

  夏雪往后挪了挪屁股,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彈得好。”

  劉苗的笑容突然沒了,擠眉嘟嘴的盯著楊景行問:“我們真的是第一個聽?”

  “真的,回報我一下,唱一遍。”

  夏雪輕輕抖了抖身子,滿懷希望:“重新來。”

這次楊景行加  了前奏,到旋律開始的時候就用眼神給姑娘們暗示,腦袋還不停的點。劉苗先開始,夏雪滿了半拍,還好很快兩個女聲和吉他就勉強合拍了:“……我什么都能放棄,居然今天難離去……”

  姑娘們比楊景行緊張得多,唱了兩句后就都盯著歌詞去了,而且拍子明顯慢了,聲音也挺小,好在楊景行還能配合上。

  中間錯亂了兩次,但是姑娘們沒發現的只管一句接一句的唱,楊景行就及時補救。一遍唱完后,兩個姑娘都看著楊景行,好像在等評分的選手。

  楊景行譴責:“叫你們聽我彈,變成我聽你們唱了,唱這么好干什么!”

  倆姑娘笑。夏雪雙手撐在雙腿之間的沙發上,上身往前一傾一傾的:“我一開始唱就忘記了……但是應該配合得很好。”

  劉苗認真的看著楊景行:“你再彈一遍,我們好好聽。”

  這一遍楊景行還沒彈完蕭舒夏就上樓催促了,只得草草收場。楊景行對姑娘們說:“喜歡什么歌告訴我,等下次給你們彈。”

  倆姑娘點頭。蕭舒夏給兒子吃爆栗子:“彈彈彈!”

  下樓來,楊程義問兩個姑娘要去哪里,可以送一程。姑娘們說不用,站在那里對開車的楊景行揮手再見。

  上高速前楊程義把兒子換了下來,還是不放心。到曲杭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姨媽家在不錯的小區,是復式樓,房間也足夠,楊景行一家就不用住酒店了。

  晚飯是在外面吃的,姨夫叫王建華,開的帕薩特,自嘲沒奧迪好。姨媽的女兒叫王卉,在曲杭大學讀大二了,不漂亮但很時尚,聊天的時候不相信楊景行還沒女朋友,又說可以給他介紹。

  吃完飯回家后,蕭舒夏兩姐妹開始忙了。蕭舒夏把自己帶出來的衣服和首飾都拿出來展覽,而她姐姐也獻丑自己的新藏品。

  相貌身材都好看不少的蕭舒夏在這方面也勝出一籌,她有近十萬的大碧璽鉆石戒指一枚,項鏈更貴,包包也是今年春季的新款,衣服明天還要去買。

  第二天,兩家人直奔曲杭最好的商場,蕭舒夏還是這的金卡會員。三個女人一個上午血拼下來,真是慘烈。

  蕭舒夏還非得給丈夫買一套西裝,因為家里最好的那套上次家長會時已經穿過了,說不定別人記得。三四萬一套的衣服,似乎就開家長會這么一個意義了。

  吃晚飯的時候好好休息了兩三個小時,然后就去戲院看《牡丹亭》。兩個小時下來,楊景行才發現自己以前對音樂和美的見識太少了。以前也跟母親去看過幾次戲,但是根本沒收獲。今天,感受到了太多。

  王卉還取笑楊景行:“他看得好認真啊,眼睛都不眨!”

  蕭舒夏也還在沉醉中,和姐姐討論:“唱得真是好啊,做得更好。比上次在浦海的時候更好,還是她最好!”

  蕭舒云也是追星一族:“我上次就想要個簽名啊,擠破腦袋沒進去。”

  尤其讓人羨慕的是:“這么多年,怎么就不見老!?”

  楊程義問兒子:“好不好看?”

  楊景行點頭。

  楊程義笑:“附庸風雅……戲曲,不是商業電影,不能用好不好看來衡量。這是文化,文化不是用來好看的。你要多讀書,多了解各種各樣的文化,不然音樂學了也是白學。”

  知道楊景行想考音樂學院后,王卉是最激動了。蕭舒夏就問王卉有朋友讀音樂院校沒有,是不是能幫幫楊景行。

  王卉說自己有個同學考過藝考,但是復試落榜了,然后還關懷起來:“你文化成績好就別放棄了,藝考有點難,要是考不上就不好玩了。”

  楊景行突然豪放起來:“我志在必得。”

  蕭舒夏提兒子耳朵,楊程義冷笑數聲。

王卉又問楊景  行:“不玩卡丁車了?”以前楊景行一到曲杭,就恨不得整天在卡丁車俱樂部呆著。

  楊景行說:“我幾年不玩你也不是對手,不急。”

  接下來兩天,楊景行的注意力都轉移到昆曲上去了。蕭舒夏終于找到了知音,自豪的給兒子傳授了不少東西。母子倆買了好大個花籃,獻給了他們共同的偶像章枝紅。

  二十四號上午,一家人上飛機去浦海。尚浦學校在浦海西南郊區的郊區,一個風景不錯的地方。挺偏僻,家長也放心。外地學生周末想逛街的話,先大巴到地鐵站,再地鐵到市中心,得差一個小時。整個學校占地十來平方公里,但大部分是空地花園。

  尚浦是十年前成立的,那時候所謂的貴族學校如雨后春筍般滿地冒,但如今還像尚浦這樣發展迅速名氣越來越大的已經是鳳毛麟角。

  尚浦里有初中和高中兩校,楊景行屬于少數高中才來這里的新鮮人,一開始的時候是挺不適應的,所以曾經很想回九純過他的地頭蛇日子。

  學校沒有酒店,從外地來開家長會的父母都只能住市區。楊程義租了車,負責明后兩天的接送。晚上,楊程義又陪老婆去做頭發和護膚,自己也修飾了一下。

  蕭舒夏的美容覺這么多年從未間斷過,但是她二十五號起得很早,因為已經約好美容院做臉。打扮好的蕭舒夏真的挺讓楊程義自豪的,用他討好老婆的話說就是清雅高貴。蕭舒夏也是做足了功夫,讓丈夫可以欣賞自己。

  早上九點準時到的尚浦,停車場已經有不少車,奔馳寶馬,路虎賓利。勞斯萊斯一輛是陶萌家的,有時候的周末會來學校接她。

  楊景行和父母去圖書館的大禮堂跟其他人集合,是分班坐的。工作積極的陶萌在門口負責領座:“楊景行……”在記名冊上劃勾后又對楊程義和蕭舒夏微微鞠躬:“您好,請跟我來。”

  蕭舒夏看了陶萌有一會,面帶微笑說謝謝。

  譚東已經先到了,看樣子只有他父親來了。譚東來和楊景行打招呼,并向楊程義問好,然后兩邊的家長也打個招呼。

  有老師來給家長們發冊子,說的是這兩天家長會的安排,還有今后這個學年的學生學習計劃。

  九點半的時候,所有人都到齊了,家長會正式開始。先是校長上來講話,受到了熱烈歡迎。校長五十多歲,是知名學者,挺有威望。他先鞠躬:“謝謝各位家長百忙之中抽出寶貴的時間來配合我們學校的工作,也祝賀同學們剛剛度過了一個寶貴而愉快的暑假,為什么說寶貴……”他很快就切入了主題,從說話看來,高三還真是挺恐怖。

  校長最后的結束語比較有意思,好像是說不管教育體制是不是失敗,也不管同學們今后的打算是什么,但是都應該在這一年去拼搏奮斗:“去燃燒青春的激情,為人生加油!”

  同學們鼓掌,哦哦起哄支持校長。

  然后是教務處主任上臺說計劃和安排,就是把小冊子上的內容重復一遍。再然后是老師們上臺發言,這時候班級之間的競爭就顯現出來了,每當自己班的老師上臺,學生們就拼命鼓掌喝彩。看校長的笑容,他挺喜歡這氛圍的。

  三班班主任江老師四十多歲了,教英語的。這個女人從來沒像臺下的家長們那樣打扮過自己,但是她在學生心目中的威信甚至超過父母,她提醒自己的學生:“現在,我們的集體不是高二三班了,而是高三三班。讓我們一起加油!”

  最后,是陶萌作為學生代表上臺,讓全體學生起立跟著她宣誓。除了發言稿,她的親友團也挺隆重,好像只有她連奶奶也帶來了。

  中午,全體教師,家長和學生們都在大食堂吃飯,小炒,湯,水果什么的也齊全。學生卻們紛紛告狀這是欺騙,說平時的菜根本沒這么好質量。

下午,去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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