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塵神情沒有什么變化，雙眸有意無意地瞥了宋理宗一眼，沉聲道：“不知，陛下有什么打算？”
宋理宗沉默了良久，把玩著青花器茶盞，似是無意識地輕聲道：“這次打擊佛教勢力，看似取得了重大的進展，其實損失也相當慘重。為了攻破三十余座寺廟，死傷的士兵高達三千多人。”
莫塵眉頭微挑，露出意外之色。
宋理宗以大勢碾壓，為何會有如此慘重的損失。三千多士兵可不是個小數目，難道這些寺廟之中還有高手不成？
宋理宗好似明白莫塵的疑惑，直接開口道：“那些寺廟盤踞地方多年，暗中多多少少有些勢力。武林中人高來高去，普通的士兵根本難以對付。最讓人頭疼的問題，他們不直接與大軍對抗，反而擅長使用陰損的能力。”
莫塵理解地點了點頭，若是被那些武林中人使用下毒暗殺的法子，普通的士兵還真的難以招架。
怪不得宋理宗神情不好，為了對付那看似不大的寺廟，賠上了數千士兵的性命。這要是被全天下的寺廟聯合起來，一個不好就會生出天大的禍端。
如此說來，自己倒是能夠猜出宋理宗的一部分目的了。
驅狼吞虎，以道教對付佛教，將損失控制在最小的范圍！
莫塵眼中神光閃爍，平淡地望著宋理宗，沉聲道：“陛下的意思是。”
宋理宗沉默了片刻，沒有直接回答莫塵的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說道：“半個月前，真人對天下道家宗師提出了三問，其答案當真是動人心弦。
第一問：世人為何修道。
真人給出的答案是，得長生不死道果，渡污穢渾濁之世。
第二問：道之一字，何解。
真人又言，天下眾生為道，修士自身為道，道藏于天地萬事萬物之中。
至于這第三問，最是有趣。真人問他們可知自己錯在何處，他們紛紛對自身做了深刻檢討，卻絕對想不到真人給出了那般答案。”
宋理宗說著停頓了幾息，雙眸深邃地緊盯著莫塵，就好像要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沉聲道：“真人告訴他們，他們錯在敝帚自珍，將好好的道學長生之法藏于深閣，不見于世人當面。真人又言，欲廣傳世人長生道果，有朝一日人人如龍！”
莫塵雙眸閃過一道神光，心中終于明白過來，宋理宗為何會找到自己。
所謂的佛教，都不過是一個借口。最重要的問題，還是想要試探自己的態度。人人如龍聽起來美好，但是對當權者可就不是那么讓人開心了。
他念頭閃過，微笑頷首，笑道：“陛下以為，貧道之大愿如何？”
宋理宗眉頭微皺，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道：“些許普通江湖之人，就能讓寡人平白損失數千士兵。真人以為，若是人人如龍，這天下可還能治。”
莫塵抿了口茶水，隨意道：“若是人人如龍，陛下如何當不得那條天命真龍！”
宋理宗神情微怔，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真命天子，這東西說說就好。也就糊弄一下愚民，連宋理宗自己都不相信，會有所謂的真命天子存在。如果趙家是天命，當年又豈會有靖康之恥？
莫塵放下茶盞，平淡道：“陛下以為，貧道的手段如何。”
宋理宗回過神來，眉頭微皺地沉聲道：“陸地神仙，前所未有之圣者。”
如果不是因為忌憚莫塵的力量，宋理宗又豈會心平氣和的與他商量此事。如果是其他人敢做如此顛覆國本的事情，宋理宗早就已經想盡辦法將之除去了。
當初他為了給道門找點麻煩，才想到建立道宮統籌天下道門。但是他唯獨沒有想到，莫塵的實力可怕到了如此境界，僅僅是一個晚上，就讓道門那些老家伙們臣服了。
面對近乎鬼神般的莫塵，他不敢，也沒有辦法。
莫塵那夜呼風喚雨，令百花起死回生的手段，讓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顫栗。其中有著對未知力量的恐懼，也有對長生不死的貪婪與期盼。
莫塵眼眸微抬，沉聲道：“陛下以前，可曾見過這等手段。又可曾聽說過，歷史上有誰能夠做到。”
宋理宗眉頭微皺，滿臉不解地看著莫塵，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說什么。
如果以前見過這等手段，宋理宗又豈會如此隱忍，面對莫塵近乎顛覆國本的事情，也不敢直接動手，反而好言相商。至于歷史上有沒有，宋理宗并不清楚。不過以他的猜測，歷史上應當是沒有這般恐怖的存在。
否則，這天下哪里還有王朝的事情？
莫塵輕吐了口氣，雙眸緊盯著宋理宗，沉聲道：“貧道降臨此世，肩負救世之重任。這是貧道的劫難，也是必須經歷的磨難。而我，選擇了大宋，選擇了陛下！”
莫塵特意在選擇上加重了語氣，警告宋理宗，自己能夠選擇他，自然也能選擇其他人！
宋理宗聞言，陡然反應過來，雙眸瞬間緊縮成了有一道細縫。
降臨此世，救世？
如果再加上他之前的那個問題，可曾見過這般手段，難道！
難道他真的仙神降世不成？
宋理宗雙眸微閉，大手揉了揉眉心，眉頭緊緊地皺成了一團。他感覺自己需要好好的冷靜一番，才能將這個消息消化掉。
他沉默了足足兩刻鐘，才深吸了口氣，沉聲問道：“真人來自仙界，不知仙界又是何等絢麗。”
莫塵微微搖首，平淡道：“天機不可泄露，無知何嘗不是福氣。陛下縱然知道了天外之景，但是能夠飛升的幾率也是相當之小，不過是給自己平添煩惱罷了。”
宋理宗沒有理會莫塵的拒絕，反而雙眸亮了起來，激動道：“真人是說，吾也有飛升的機會？”
莫塵雙眸微抬，滿臉奇怪地反問道：“陛下為何沒有飛升的機會？”
宋理宗搓了搓雙手，激動地臉色漲紅，低聲道：“前人不是說過，真命天子享盡世間繁華富貴，故而不得飛升成仙嗎？”
“呵，可笑至極。區區人間帝王，算得什么享盡世間繁華。前人之所以如此說，不過是他們沒有長生之法，而又不敢直接拒絕罷了。”莫塵好笑地搖了搖頭，沉聲道。
宋理宗理解地點了點頭，隨后期盼地望著莫塵，嘴巴微微開合，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莫塵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平靜道：“貧道觀天下山川地勢，感覺嵩山最適合建立道宮。日后貧道傳法天下，欲在此處建立一座仙武學院。不知陛下有沒有興趣，成為仙武學院的名譽院長，與貧道一起修行練法，普渡塵世！”
宋理宗聞言，頓時明白了莫塵的意思。
嵩山，那不是少林寺的地盤？
至于邀請自己成為名譽院長，顯然是對自己的讓步，也是一個機會。至于拒絕之后會有什么后果，宋理宗心中自然是明白。
選擇權，從來都不在自己手中！
他沉思兩息，抬首笑道：“真人的邀請，我怎么好拒絕。至于嵩山之事，真人既然看上了，那就依真人的意思來辦。”
莫塵微笑頷首，神情多了幾分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