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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逆臣逆臣,背國小人

  八月十五,月上中秋。

  這是一個華夏文明中來歷十分悠久的節日,對于全天下的中土百姓而言,這都是一個萬分值得紀念的日子。

  畢竟,中秋夜,團圓夜么。

  雖然今日之人已經很難考證出中秋節的來龍去脈,只知道這個詞最早見于《周禮》,《禮記·月令》上說:“仲秋之月養衰老,行糜粥飲食。”

  陸謙不是多愁善感的詩人,不會借景抒懷,借情抒懷。他甚至連月餅在北宋時候還都未曾流傳開來都不曉得。但這并不耽擱他在中秋之夜,‘干’出兩件震動齊魯,甚至是震動天下的大事來。

  第一,趙明誠、李清照夫婦出現在了大都督府,確切的說是趙明誠本人出現在了陸謙的中秋賞月宴席上。這可真是見了鬼了。

  要知道,這位爺可是前宰相的公子。按道理,那當是老趙家標準的擁躉,可現在竟然同梁山泊這窩反賊同流合污了?大家能體會到這種震撼力吧。

  正史上的趙明誠,在霉運結束后,二度出仕,起點便是萊州知府。因為奔母喪而南下,轉而就做了江寧知府——南京市長。而彼時他的年紀還不到四十歲。在老趙家的恩譽老臣的籠絡制度下,趙明誠的政治隱形資本就是這般的浩大。

  所以,當趙明誠成為了陸謙的貴客,并且在筵席上與陸謙唱了一次雙簧,如此就任宣政司之新聞署少監,可謂是驚呆了無數‘來賓’。

  這些人有青州本地聲譽頗佳的士紳大戶,也有張叔夜、韓存保、徐京、權邦彥、陳文昭等。

  看著趙明誠這位前宰臣公子,堂而皇之的成為了陸謙下屬的官員,眼睛里閃爍的全是荒唐。這真是比活見鬼還要叫他們震驚。

  你能想到安倍彎人的兒子叫嚷著要加入兔子國籍,叫嚷著自己最熱愛小白兔嗎?

  對于他們而言,這是顛覆性的一幕。

  而這種顛覆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趙明誠’風波所掀起來的震撼,那儼然就會是士林士大夫中的一股泥石流。給文人士大夫,給士紳百姓,都能帶來巨大的沖擊波。

  陸謙很欣賞這么個人的。有身份來歷,有文化素養,又有一副軟骨頭,那簡直就是完美至極的詮釋了何為傀儡。

  至于李清照,則在后宅受到了潘、程二女的熱情款待,同時在場的還有林娘子、徐娘子這么一票梁山泊頭領們的內眷,當然,扈三娘也在這當中。只是她注定是要受打擊的,生性喜愛舞刀弄槍的她與這內中的氣氛十分不搭。

  第二,便是宋江投靠梁山。

  雖然宋江只是一個鄆城小吏,根本不被士紳文人們看重;其江湖上的名頭對于很多文人士大夫來說,也是可笑。就本身的能量及影響力來講,宋江根本就是小蝦米。但是宋江的投降之余卻直接帶來了一座棣州,更為梁山泊帶來了一場大勝,這就叫無數心向東京的士紳文人破口大罵了。

  要知道,棣州位于京東黃河故道北岸,本身的地理位置并不重要,人文財富也不出眾。若說意義,那就只能是說它的存在,可為青州、淄州之屏障,為梁山泊帶來了一塊防御1的盾牌。可是同期的那一場攻防戰,意義就不同了。

  那代表著滄州官軍的全面敗北,代表著河北禁軍的不堪一戰。畢竟棣州城里只有千把叛軍,救援棣州的梁山軍也只有一千騎兵,可就這兩千步騎便殺得兩萬滄州軍滿頭是包。

  是的,兩萬滄州軍。

  滄州府傾力而出,人家三萬駐軍呢,怎可能只出動萬把人。

  如此消息公布來,這場中秋賞月宴便徹底的熱鬧來了。

  以至于,宴席作罷,陸謙賞賜金銀錢給在座之人,那些士紳富戶們就都自覺的這金銀幣造的精細,而無人想的太多。卻不知道,這金銀幣的面相對日后的中土又有著多么深遠的影響。

  首先,這錢耗就是沒了。

  這個時空的中國白銀諸多,已經普遍成為了流通貨幣。以至于交稅的時候,也多有百姓巨室以白銀繳納。這稅銀是零碎不成形狀的,從縣衙上交到州衙,那不可能用大把的碎銀子去對付,就只能溶銀,如此自然就有了銀耗。

  于正史上,這是張居正‘一條鞭法’之后,才大行其道的新名詞。一條鞭法規定,賦稅一律征銀上交國庫,把百姓交的碎銀熔化重鑄為上交的銀錠就有了火耗。征稅時加征的“火耗”實際上遠大于真正的“火耗”,那差額就歸官員了。滿清入主中原后,繼承了這一衣缽,且發揚光大。“火耗”不斷加重:一般州縣的火耗,每兩達二三錢,甚至四五錢。而偏僻的州縣賦稅少,火耗數倍于正賦。要不然怎么會有“康熙康熙,吃糠喝稀”這么一說呢。

  眼下時空的錢耗倒不如正史厲害,因為百姓繳納的稅賦里一部分是實物稅,且銅子也是頗多。

  但陸謙考慮到日后要開發日本的金銀礦藏,中國境內金銀肯定無缺;且這稅賦方面,日后也肯定要重點發掘商稅,金銀會逐漸成為主流。如果不加以控制,火耗必會愈演愈烈。

  陸謙當然可以加以約束火耗的份額數,但他發自內心的就覺得“火耗”這玩意是不該存在的。

  且縣級政權就有融化稅銀重鑄的權利,那必然會滋生許多的蛀蟲。

  同樣,陸謙也是想要賺錢。鑄造金銀幣的利潤有多大,那是無需多言的。

  如此消息就像夏季里的狂風,不須幾日,便傳遍山東,亦傳到了與京畿路臨近的興仁府。就像東南方臘起義的消息短短時間中便被兩浙路官員通報道了東京一樣。實乃是摩尼教勢頭太盛,叫喊出的口號也太叫朱勔心驚膽寒。

  什么“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什么“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此處不足,則遷彼處,彼處不足,則遷此處;”

  什么“叫天下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

  再有就是殺朱勔,除贓官。

  那誘惑性是極大地。那眨眼間便就聚眾數萬,叫百姓們從者如云。

  他們先殺了睦州團練使蔡遵,睦州境內的民團對上了摩尼教,就是孫子對上了爺爺,被摁在地上摩擦了再摩擦。接著在青溪縣息坑全殲兩浙路常駐官軍五千人,兵馬鈐轄察顏坦被殺,隨后,義軍又乘勝席卷了整個睦州。

  攻城奪池,方臘自號圣公,建元“永樂”。

  這他么勢頭比之梁山泊可更猛烈。剛剛起事就已經建元“永樂”了。

  兩浙路官員不敢隱瞞,急報東京,而后不少傳聞就也已經飛著傳到了東京城。叫天下人都知曉了江南摩尼教方臘的名頭。

  但東京城的第一目標依舊是梁山泊。誰叫梁山泊距離東京太近,那是眼睛一下都能殺到東京城下的存在。當然,皇宮大內的道君皇帝是大大的憤怒了一次,拉過蔡京、梁師成、童貫都都是一陣猛噴。

  現在童貫還未出東京,趙良嗣先來為他打前站。

  府城濟陰一處莊園里,八月桂花綻放,滿園都是淡淡的清香。一處花廳中,趙良嗣正與一人在說著話。

  “直閣,我們派去的密探,已經查明了陸逆的消息。彼處大軍主力就部署于青州,再分兵濟州與沂州,腹地又有孫立引兵掃蕩,防守嚴密,實尋不到愿意為國出力者。”來人遞上了一封密報。

  趙良嗣取過密信,讀著,又站起身來,大堂內來回度步。梁山泊實力不俗,更叫他難以置信的是,偌大的齊魯之地,竟然尋不到一個愿為國而毀家紓難的。真是可笑至極。

  這陸謙崛起的迅速,但行事端的有章法。他主力屯有青州,一分兵沂州,一分兵濟州,再有棣州宋江為屏,孫立率軍緝剿匪患,一時間竟叫他尋不出破綻來。

  而齊魯廣大,西軍戰力甚強,這點趙良嗣也深以為然。可此戰西軍只來了五萬,兵力還是有些稀少了。又因為沂州之事,而讓江南水師不得北上,缺少了水師助陣,這著實給童貫帶來了沉重的戰略壓力。

  即便來日陸上廝殺得力,可陸謙使人據守梁山泊,自己引兵大步后撤,童貫還能一口將八百里水泊都給喝凈了,如此好叫陸軍直攻山寨么?

  不然的話,童貫便只能分出一支軍隊來與水泊內的賊匪對峙。可賊軍有著水利,八百里水泊,多的是出擊的空擋。不僅能叫留守部隊焦頭爛額,更居于京東水陸要害,大大的威脅著大軍追擊時的后勤命脈。若萬一被切斷了糧道,童貫麾下的西軍便是戰力再強,也只能向后回撤。

  此局面不破,梁山賊軍幾近立于不敗之地。這是童貫萬不能容忍的。

  這‘主子’有事,‘奴才’服其勞。

  趙良嗣雖然得了趙佶的嘉賞,卻一萬個清楚自己真正的靠山是誰。童貫有不順,他便要為之排憂解難。卻不料這梁山泊驟然間得了這般大底盤,竟還能存得住氣。

  “這金槍手徐寧本是朝廷將官,可否勸其棄暗投明?”趙良嗣再問道。

  “這個卻難。金槍手雖人在水泊,卻早將妻兒送去了青州。他那條性命便是陸賊所救,甚是忠誠。副將劉唐更是早早便跟隨陸賊鞍前馬后的賊首之一。兩個水軍頭領,阮小七、張順,盡皆陸賊死黨。”

  那書生打扮的密探頭領,忙把話說死,省的趙良嗣心懷萬一,拿他手下人性命不當回事。

  趙良嗣聞言,仰天一嘆。

  “那宗澤處可有回言?”

  作為梁山泊明面上最為人矚目的對象,對宗澤的攻略,趙良嗣也早就開始著手。那最初的時候還有點音訊,可不久后便半個字也沒有了。趙良嗣心里知道那宗澤可能有變,但這個時候他也不需要試上一試。

  “好叫直閣知道。小人派了兩撥人前去聯系宗澤,皆石沉大海,無個半點音訊傳回。”

  如此,一切也就盡在不言中了。

  趙良嗣抓起杯盞就狠狠的摔在地上,“逆臣逆臣,背國小人,統統該殺,統統該殺。”

  這老趙家何嘗有半點對不住中原的士大夫,先是宗澤,后是趙明誠,都是貪生怕死的小人。

  “勿去再勾搭這些賊黨,只叫人張貼告示、散布傳言。等到樞密相公大破梁山賊兵后,自然有人會來歸附。”擺手叫那密探首領退下。趙良嗣略沉思片刻,提筆寫了一封書信。招來隨從,要他迅速送回東京童貫處。

  雖然幾番周章都未成事,但趙良嗣好歹訪得了一員能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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