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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四章 老狐貍

  趙不試并非是真的被法院判刑,可陸皇帝一發話,他也只能乖乖收拾行李去西北喝風吃沙了。

  作為一個曾歷經過大風大浪的弄潮兒、老狐貍,趙不試絕不是粗人莽夫。

  早在他‘露頭’之前,趙不試就已經與不少人有過暗中的接觸,對天竺感興趣的,又非只有趙氏?

  現在趙家第一個站出來試探陸皇帝的心意,若是有不妙,挨打的第一個就是趙不試,他豈能平白無故的給他人擔此風險?

  只可惜啊,叫趙不試感慨的是他的兒子。

  有著不錯的前程的長子趙似,落得調任西域的下場。而國子監里且還沒有結業的次子趙非,也離開了學堂隨他一起來到了tsxsw西域。

  在即將迎來二十歲生rì之際,趙非猛然的收到此噩耗,與他那余生都難返回中原的老爹,一同踏上了去往戈壁黃沙之地的旅程。

  趙不試一家因為屬于自我的主動遷移,待遇較之普通‘移民’可謂是優待很多的,不只是田畝的分配,就是時間上都寬松許多。

  從金陵進到高昌,他們有大半年的時間,只要在明年四月份前抵到高昌辦理戶籍,那就ok。

  但是現在這時代,冬季里的西域是他們這些初來乍到之人所能通行的嗎?還不要凍成冰棍啊?扣除了西北漫長的冬季,那時間也不是非常之寬松,故而趙家的遷移也是很急促的。

  再則,老大趙似是官方人物,要去高昌衙門報道。那時間更早,要三月份就到位。

  所以,一家人在金陵上了船,是直抵江陵,然后換乘馬車,馬不停蹄地向大西北馳去。

  待進入肅,時間已經是七月中旬,比起江南來,入秋的大西北已然帶上絲絲寒意。

  此時此刻,行進在河西走廊那水草豐茂,南北狹窄,東西卻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原野上,望著兩側重巒疊嶂的群山,趙似的心情沒有半點被貶的惆悵,有的只是大大的暢快。

  他絲毫沒有因遠調邊地而感到悵然,相反很有自知之明的趙似一直就認為西域方才是他大展身手的舞臺。

  中原不是不好,可是他的身份卻限制了他的發展。趙似在中原便是混到滿頭白發,也邁不過州衙正堂官這道坎兒。但是在西域他卻可以。

  這里雖然不能讓他的‘限制’全都煙消云散,卻可以叫他無有阻礙的邁過正四品的門檻。雖然趙似知道自家只需要等候些rì子,等到福國公封國就藩之后,一樣是能發達。但是在新福發達與在中原發達,那是兩個不同的層次啊。

  何況,趙家又怎可能讓所有人都離開中原呢?

  家廟不守了么?祖宗不祭拜了嗎?

  賣了祖宗不假,但也不意味著真就不要祖宗了。

  老趙家祖宗幾代人的皇陵可都在鞏縣呢。

  趙似就是留守名單中的人物之一,后者當中多是趙氏子弟里才能突出之輩。或是在官場,或是在商場,可以嶄露頭角的人物。這般人留守下來,才有意義。可以一定程度上維持趙家的影響力。

  不過在趙似的‘前途’上,很多人卻與他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在不少趙家人眼中,趙似即便是在大西北坐上了一省之布政使,那也不如在江南富裕之地當一個州丞。

  因為別人坐上了西北的布政使之后,還可能再上一層樓,甚至是調任內陸來。而趙似卻不會有那般的好運氣。他本人是覺得‘天高海闊’了,其他人卻都認為是受趙不試之連累了。

  “景芝啊,這里離高昌還有多遠的路程?咱們一路拖家帶口的行不快,可別耽誤了你的正事。”母親關切的聲音打斷了趙似的思路。

  卻見他一扯韁繩,馬兒乖乖的轉回到車前,自從東北、西北和北方大草原徹底被陸齊收為囊中物后,馬兒在中原就全面取代了轎子,即便是女性出行也更多的做起了馬車,而不是使人抬轎。

  趙似馬背上一彎腰,寬聲安慰道:“母親放心,此地沿著官道向西去,月底見定能進到沙洲城。八月時候西北雖是降溫,但還不是大雪漫天。封路之前,我們至少能走到哈密。從那里到高昌,快馬加鞭,也就是十天的時間,不會耽擱孩兒報到的。”

  胡天八月即飛雪,這話放到大西北一點不差。最晚八月末,肯定會下大雪。大雪一落,幾乎就是封路了,趙似現在若快馬向前趕去,這接下整整半年的時間,他不要說跟父母見面,就是聯系上都困難。如何能讓人放心的下?

  “你有這份孝心就夠了。可別再為了這家里的懊糟事影響自己的仕途。咳,要不是你父親,憑你的你才智,何以來此苦寒之地討前程?”趙母說到這兒忍不住便又抹起眼淚來。從安安穩穩的富貴太太,轉眼間淪為“發配”邊疆的流民,這樣的打擊對一個婦道人家來說無疑是沉重的。

  “母親,可別這么說。相公同媳兒怎能看著二老幼弟獨自來邊地受苦呢。”一旁的趙似的妻子見狀連忙柔聲撫慰道。

  她心中何嘗沒有怨言?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人就是這樣兒。公公和丈夫一塊決定的事兒,豈是她可阻斷的好歹不是抄家滅門的大禍呢。

  “娘子說得是。母親您就別把這事老放在心上了。此來西域保不是孩兒的造化,孩兒就覺得值得。”趙似跟著接口道。

  聽兒子、兒媳這么一說,趙母也好只擦了擦眼淚將事情盡量往好的地方想。并在心中祈禱兒子能建功立業早rì調回中原去,皇帝也能網開一面早早發下話來赦免她那糊涂的老頭子。想到這兒,趙母不由又回頭望了望坐在里頭的丈夫,心里有許多的話,但也不能道出。

  寬敞的四馬車里很輕松的便坐下了趙家老幼三代人,三個孩子跟趙非的娘子坐在最里面,趙老二陪侍著老爹。趙似與母親對話期間,趙不試眼皮子都不帶張一張的。

  他是被‘發配流放’了,這輩子除了直接去海外,是很難再回到中原了。但如此大的犧牲他也換來了巨大的收獲,那收獲可不是單純的貢獻給趙氏的。

  趙不試就披著大衣坐那里一動不動,仿佛一頭修煉了千年的老狐貍。表面上風輕云淡的,實則心中算的明明白白,清楚地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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