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劍宗,東仙峰。
回到宗門之后,蘇祁大約又在洞天之中呆了兩天時間。
在蘇祁心中都有些焦急不耐煩的時候,他才終于是等到了姍姍來遲的宮虞。
“抱歉,蘇師弟,讓你久等了。”宮虞那仿佛敷著一層淡淡金粉的臉上,帶著些許的歉意。
而蘇祁此時卻沒有注意這些,而是盯著宮虞空蕩蕩的頭頂,有些困惑地道:“宮師兄,你的那頂……”
說到這里,蘇祁眨了眨眼睛頓了頓,覺得那個仿佛有好幾尺的高冠叫帽子似乎有些不太合適。
是的,宮虞今天頭頂空空的,只是挽起了一個隨意不怎么標準的道髻。他那宛如標志性的高冠,此刻卻是不見了。
見到蘇祁這問題,宮虞也是微微笑了笑,隨后他神色間似乎有些激動地說道:“我當年被逐出家門,孤身一人來到了北域,在這等情況下,我自然要戴上南地獨有的高冠,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我曾經是如何屈辱過,要將這份屈辱,戴在頭上,時時銘記,念念不忘!”
“可現在,再度要回南域,我已經是北域大青劍宗東仙峰弟子,身份早已不同,這時候,我是去揚威,是去狠狠地踩踏那些當年對我落井下石之人。如此,自然,我也就不再需要將那代表恥辱的高冠戴在頭上!”
聽到這話,再看著很明顯情緒有些激動地宮虞,蘇祁這時候才恍然地點了點頭。
隨后,蘇祁的臉上卻不禁是出現了些許的敬佩,他以前一直以為宮虞頭上帶著那個高冠是為了裝比,卻沒想到,人家是把那個高冠當做恥辱,一直放在頭上,只是為了展示給人看,以此恥辱來激勵自己,不要懈怠。
一個人若是有了什么見不得人的過往,或者是自己視為奇恥大辱的東西,便都是會拼命地將之藏起來,生怕別人知道,而像宮虞這樣,把自己心中以為恥辱的東西當做警戒,這等行為,的確是非常人能夠做到!
“蘇師弟,你準備好了的話,我們等一下便離宗出發吧!前往南域的定點傳送器我已經備好了,是前往南域荊州郢都的!”宮虞開口笑著道。
此時終于要前往南域,直面自己多年來的心魔,宮虞似乎是有些緊張,而在這種緊張的狀態下,宮虞不論是笑容,還是話語似乎都多了些,這大概也是他為了掩飾心底的緊張?
“不能直接在這里用嗎?”蘇祁仿佛是一激動,又問了一個看著很小白的問題。
宮虞不禁是啞然失笑,無奈地道:“我大青劍宗的護山大陣全面開啟的時候,是能夠隔絕傳送器的啊……”
“哦哦!”蘇祁這才答應著點了點頭,又滑稽的看了眼宮虞。
宮虞一愣,這才發現方才情緒復雜地回答蘇祁這個小白問題,心中那股緊張的感覺,卻仿佛是略微去了一點?
難道,蘇師弟是故意的?
“走了走了,宮虞師兄!”蘇祁這時候卻已經御劍起飛。
宮虞這才跟上,看著蘇祁那自信的背影,莫名地,宮虞覺得他的緊張好像又淡了幾分。
宮虞心中卻是產生了一絲奇怪的念頭:奇怪,他明明要比我要低兩個境界啊?怎么會……
南域。
荊州,郢都。
作為南域楚王府所在,南域第一城,郢都自然是當之無愧!
不同于北域的城墻那般高且厚,郢都的城墻顯得有些低矮且薄,而城內的風景更是大不一樣。
北域之中建筑多以宏大而蒼茫的殿閣為主,而郢都則多是舞榭歌臺居多,縱然是有些高聳的建筑,也多是些高而精巧的塔樓。
再配合以郢都內縱橫的那條河流,整個郢都便是有一種直白的美輪美奐之感。
此刻,在這南域最為繁華的郢都當中,也是一派十分相稱的熱鬧喧嘩場面。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還有一些街頭雜耍的伎人在表演苦修多年的絕活兒,便就讓郢都顯得是更加熱鬧。
而郢都如此熱鬧的原因,便是慕家將要迎來每百年一次的“返祖祭典”。
慕家作為南域頂尖的五大世家之一,他們的族中活動成敗順利,自然是足以影響到整個南域所有的家族,甚至是每一個街頭小民的切身利益。
畢竟,在一地駐扎超過萬年的世家,其利益網上交織的方方面面,實在是難以用言語來表述清楚。
因為這一次巨大的“返族祭典”,慕家在南域的無數支脈,此刻都是帶著家族中最為優秀、祖血最是濃郁的族中子弟,從南域各地,不遠千萬里,紛紛趕到了荊州郢都。
此刻,在慕家專門為參與返祖祭典的慕家子弟特意留出的別苑當中,這里面都是一個個獨立的小院,皆是附帶一個二層的小閣樓。
遠遠看去,清一色的小院小樓,顯得極為整齊美觀。
慕家作為萬年望族,自然不會在住所這等區區小事上,對主脈支脈弟子形成差異化對待。
這一處別苑當中,都是住著整個南域的慕家人。
這其中,自然也是包含著慕家第七脈。
而作為原本慕家主脈之一的第七脈,現今已經是衰頹,甚至連一些排名中下游的支脈都比不上了。
因為如今慕家第七脈男丁盡歿,其余人修為低下,只剩下第七脈最為年長的老嫗,慕楓容一人在苦苦支撐。
而慕楓容,也不過是金丹境巔峰而已。
此時,慕楓容顯得有些干枯的雙手,緊緊地握著她孫女的手,臉上帶著認真叮囑道:“瑾鳶,這兩年來,如何激發提純祖血的法門,你已經是修行了整整兩年多了,只要你能在這次返祖祭典上……唉,我第七脈的希望,便是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奶奶,您放心吧!”慕瑾鳶臉上露出了一絲甜甜的笑意。
慕楓容這才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后,她伸手摸著慕瑾鳶白皙卻顯得有些憔悴的俏臉,喃喃道:“唉,瑾鳶,這兩年來,辛苦你了!”
待到奶奶走后,慕瑾鳶才微微起身,在走動之間,看得出來,她的身子,相比于在北域時,消瘦了許多。
慕瑾鳶就這般斜靠在了窗邊,遙遙望著北方的天空,有些怔怔出神。
此時,她念的想的,或許便是那時的少年。
不知他還好嗎?是否他也如她一般,很是辛苦?
可此時他遠在萬萬里之外,相思相念,又能如何?
大抵,這世間最多的,便是相思苦,可到頭來,只是苦相思。
也是,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君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