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元忙說：“有米飯啊，太好了，我就覺得缺點兒啥，是米飯，小寶，來，媽媽給你裝飯。”
一桌子肉，短短半小時，就已經吃得七七八八。
李麗元后面也放開了吃，想著不吃完也浪費了，打包帶走的那口味還能一樣嗎？
廖寶來吃完飯就說：“姐姐，我和媽媽現在就住你家外面的走廊，我媽之前都凍感冒了，沒錢瞧醫生。”
劉千舟抬眼，“我沒有地方給你們住，今天遇到了可以請你們吃個飯，但你們要賴著我，覺得我對你們就該盡到什么義務，抱歉了，那不可能。”
李麗元趕緊說：“是是是，你說得對，我其實也沒想要賴著你。我就是想找個落腳的地方。你看小寶爸爸出去打工了，我要帶小寶，沒辦法去找活兒干……說來說去，還是我沒能力，我連孩子都養不好。”
劉千舟道：“我沒地方給你落腳，西塘的房子現在不能住人，我讓你們住進去，那是害你，里面有毒，墻壁家具都有毒，需要放一段時間，很多有關新房住人出事故的新聞，你可以去搜一搜。你沒關系，你的寶貝兒子呢？小孩子的抵抗力不如成人，你要想清楚。”
李麗元不再接話，新房能不能住人，她并不知道。
但確實聽過新裝修的房子是要放一段時間，說是散味兒，有毒那就是放毒了是吧？
“可我也不想來打擾你，不想來賴著你，我知道這種有多討人厭。只是想著西塘那邊的房子，你不住，空著也空著了，那就……”
劉千舟道：“孩子父親應該承擔起撫養你和你兒子，生活也應該他來負責，一個家庭里，男人的角色就該是支撐，不是來找我。”
劉千舟看了眼廖寶來，這孩子長大了，興許是個眉清目秀的樣貌，眉眼很漂亮。
“與其來找我，不如去找你丈夫好好談談。”
李麗元拿著話不好說，看著劉千舟，臉上笑得尷尬。
“可是我們在云都什么人都不認識，以前還有奶奶對我們好，現在以為姐姐回來了，我們就有依靠了，可現在……”
廖寶來一臉委屈的看著劉千舟，眼睛直直盯著劉千舟。
“姐姐，你為什么不認媽媽，媽媽一直都跟我說有個姐姐，讓我不要忘記姐姐，可你為什么不認我和媽媽？”
劉千舟擰眉，“我和這位女士，沒有任何關系，哪來認不認的說法？”
廖寶來沉默，李麗元一臉哭相。
“千千……”
劉千舟招來服務生，結賬走人。
劉千舟是返回停車場，而李麗元母子卻一路跟著她。
劉千舟進了停車場，回頭看李麗元母子。
“你們一路跟著我，是什么意思？還有什么我沒說清楚的？”劉千舟又問。
廖寶來緊緊抓著母親衣服，眼巴巴的望著劉千舟。
“我和媽媽沒有地方住……”
“這似乎跟我沒有關系吧？”劉千舟輕聲反問。
李麗元含淚看著劉千舟，停頓片刻又朝她走去。
“孩子，當年是我錯了，我也是沒辦法。你奶奶走了，我是不能說她什么，但是當年你爸爸沒了，我一個年輕媳婦我能怎么樣？你奶奶那么強勢，你覺得她會讓我改嫁嗎？再者，我如果留在本江，留在劉家，你趙叔叔家會給劉家資助？我留在劉家，只會拖累你和奶奶，你明白嗎？”
劉千舟抬眼，眼神清冷反問：“現在是什么意思？打感情牌？”
李麗元搖頭：“我是……”
劉千舟雙手環胸而立：“李女士，別把我的客氣誤解成我是好脾氣，我很小就沒了父母，沒什么家教，千萬別高估了我的人品，我沒看起來這么好相處。”
劉千舟笑看李麗元，眼神略顯冰冷。
話不好聽，但語氣并不令人反感。
廖寶來忽然上前，抓著劉千舟的袖子：“姐姐，姐姐，你是不是因為我霸占了媽媽？如果你能給媽媽一個地方住，我以后就不找媽媽了，我可以去學校，我偷偷溜回宿舍住，媽媽是你一個人的。”
劉千舟垂眼，“這些示弱的話，是你自己說的，還是你爸爸媽媽教你說的？”
廖寶來搖頭：“我自己這么想的，姐姐，你別怪媽媽了好嗎？她很想你，一直很想你。因為很想你，所以知道你在云都，她把工作都辭了，帶著我來了云都。”
“我真這么重要，小朋友，你就不會存在了。”劉千舟淡淡出聲。
廖寶來緊抓著劉千舟衣服不放手：“姐姐，姐姐，你別讓媽媽再睡走廊了，走廊晚上太冷，她本來就生病了，我不想她再生病，姐姐，奶奶已經去世了，媽媽要真的病了，也出了意外，你心里難道一點都不會難過嗎？”
劉千舟正眼看著廖寶來，這孩子嘴巴可真會說啊。
“你想讓我怎么辦？”
廖寶來看著劉千舟，認真說：“你要給媽媽一個地方住就行了，你別擔心我會跟著，只要你不允許，我一定不會踏進你家。”
他又晃了下劉千舟的衣服，“姐姐，你相信我。”
劉千舟卻輕輕推開他的手，“小朋友，我自己家不能住，我也是住在朋友家。我自己打擾朋友，已經很抱歉了，我還帶著這位跟我沒什么關系的女士？你覺得合適嗎？”
廖寶來一眨不眨的望著劉千舟：“可是，媽媽也是你的媽媽。”
“他是你的媽媽，這么說吧，你在云都上學，你有朋友嗎？”
廖寶來點頭，劉千舟又道：“好，你有朋友，那你會帶著你媽媽一起去你朋友家住嗎？不是一天兩天的借住，是每天都在，長住，你覺得有這可能嗎？”
廖寶來不說話了，李麗元忙出聲：“千千，算了，你別聽你弟弟亂說，沒事兒。”
廖寶來看看母親，又看看劉千舟。
“但是我還小，我朋友都是學生，他們也不能做主。如果我長大了，我朋友也都長大了，他們能做主了，我覺得我可以帶著媽媽去朋友家住。”
劉千舟眼底莫名情緒飛閃而過，“孩子，如果你長大了還帶著你媽媽東借一晚，西借一晚，那你也太沒出息了。”
廖寶來話結，頭埋了下去。
劉千舟看向李麗元：“正是因為你和你現在的丈夫這種心態，令你的兒子毫無志向，你不覺得你們的教育方式很有問題？”
李麗元聽這話有些反感：“千千，你沒有孩子，你不會懂。”
“我是不懂你的教育方式，但是正因為你們對生活的妥協，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都不想辦法工作賺錢，還只等著別人給你，等著伸手接著別人恩賜的，有臉嗎？你們這樣沒皮沒臉的混著活著也就罷了，難道你們還想你的兒子以后也這樣活下去？”
劉千舟緩緩搖頭，眼里全是極度反感和不認可。
“千千，我和你廖叔叔現在沒事情做，那是有原因的。我們現在還沒找到地方住，我要照顧你弟弟，沒時間去上班。你叔叔之前在工地上受過傷，不能再做苦力，現在一直在找合適的。現在因為要賺錢，還是又回工地了，我怎么攔都攔不住他……”
劉千舟抬了抬下巴：“李女士，你的生活，不能由我來買單，請你看清楚事實。”
劉千舟大步離開，上車后開著離開了廣場。
李麗元看著兒子，劉千舟有些話還是點醒了她。
李麗元一開始也很勤勞，并不是好吃懶做的人。
可廖慶生是那種身上還揣著一分錢，就會等著把那一分錢花沒了才去想辦法賺錢的人。
李麗元是跟廖慶生相處太久，潛移默化被影響了。
再者，她也漸漸接受了自己生了孩子，照顧孩子是第一，賺錢什么的都可以放后，錢賺再多，那還不是能花完？錢再重要，能有孩子重要？
女人生了孩子就該照顧老公照顧孩子，這在李麗元心里似乎成了天經地義的事。
但現在，她忽然發現，好像自己錯了。
丈夫懶惰，她知道，但那也是她自己放任的。
沒有她的放任，廖慶生會好吃懶做成今天這副模樣？
現在窮得揭不開鍋，他們第一想法不是找工作賺錢養家養孩子，而是想辦法撈錢。
老太太的錢落空沒盼到，又想找跟前夫生的女兒要。
人家哪里那么應該給？
李麗元領著廖寶來慢慢走出廣場，是想去找份兒洗碗的工作，錢多少沒所謂，總比餓著強。
丈夫說他們日子苦成這樣，真到一分錢都沒有的時候，大女兒是不會不管的，不管那就不是人，他們可以告她。
可事實上，他們去哪兒告去？他們請得起律師？
廖寶來看著母親，晃了下她的手。
“媽，姐姐會回來嗎？”
“回不回來又怎么樣？你姐說得沒錯，我們應該自己賺錢。”李麗元嘆氣道。
廖寶來說：“可爸爸已經在賺錢了，她那么說你們不對！”
李麗元搖頭：“她說得對，我們自己把日子過成了這樣，怎么去怪別人？”
“媽，那我們還來找姐姐嗎？”
“不來了。”李麗元狠下心說。
至少這一刻，她是真打算以后不再找大女兒了，給自己留點尊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