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張百仁眼中露出了似笑非笑之色,下一刻便見游方郎中剛剛走過馬路,便被不知哪里飛來的鋼刀一把洞穿鹵門,死的不能再死。
血濺長街,一片尖叫!長街瞬間大亂,無數百姓紛紛遠去。
“那個混賬做的好事!”袁天罡氣得鼻子都歪了,左看右看,卻遲遲不見再有任何可以援救之人。
“為什么?為什么!”那乞兒匍匐在地,眼中滿是憤怒火氣。
在這殘酷的亂世,弱小便是罪過。
“我不服!我不服!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少年仰天咆哮,隨即倒地而亡,
怒火沖霄再加上無盡的饑寒轆轤,在不死反而奇怪了。
“如何?”張百仁看向袁天罡。
袁天罡面色沉默的看著那街頭伏尸的少年,過了一會才輕輕一嘆:“是我害死了他!都是貧道的過錯!貧道愿賭服輸,只是錯估了大都督心中的殺機。”
“既然愿賭服輸,那日后便為我驅策!”張百仁說完話轉身離去,留下袁天罡深深的看著那倒地的少年,許久后方才轉身離去。
袁天罡走后,一朵花瓣緩緩自地上漂浮而起,慢慢向空中飄蕩。
一化二,二化三,三化無窮。
霎時間鋪天蓋地的花瓣遍布長街,然后在一剎那時間似乎倒流,一切都回到了打賭之前的最初始之時。唯一不同的是,那乞兒忽然發現自家懷中不知何時多了無數的銅錢與碎銀。
與袁天罡打賭,張百仁豈會沒有準備?
“都督如今的心性,似乎有欠妥當!”袁天罡與張百仁坐在庭院內的涼亭中,看著湖水中的游魚,眼睛里露出了一抹遲疑。
張百仁閉目沉思,曬著毒辣的太陽。這毒辣的太陽對于常人來說是劇毒之物,但對于張百仁來說,卻是無上補藥。
“都督,門外來了一位女子,說是要求見都督!”陸電走進來。
“女子?可曾通秉姓名?”張百仁不緊不慢道。
“姓名不曾通秉,只是說找都督比劍的!”陸電遞上了拜帖。
張百仁睜開眼,拿住了拜帖后,打量一會露出了詫異之色:“沒想到是她來了;請她進來吧!”
“不必,我已經進來了!”一襲白衣,懷抱劍匣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院子里的假山上,一襲白衣飄飄頭戴斗笠的掃視著場中眾人。
“攝隱娘,你上次差點斬了我肉身,壞我一世道功,本都督不曾去找你,沒想到你居然自己主動登門了!”張百仁側頭看向攝隱娘,眼中露出了驚嘆。
“常言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世人都說大都督劍道修為乃天下第一,小女子卻是不服,還請大都督賜教,咱們分出一個勝負!辯證一個高下!”攝隱娘目光灼灼似乎能刺穿紗巾,叫張百仁肌膚生疼。
“劍意入神!你確實是有資格與我一較高下,一分長短!”張百仁慢慢的站起身,瞧著立于假山上的攝隱娘,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尚未請教姑娘芳名。”
“聶隱娘便是!”聶隱娘懷抱干將,一雙眼睛盯著張百仁:“小女子若僥幸能勝得一招二式,還望都督賜還莫邪!”
“哦?你若輸了呢?”張百仁看向聶隱娘。
“我不可能輸!”聶隱娘自信滿滿,隨即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話:“我若輸了,任憑都督殺剮。”
張百仁發現,自己開始有點欣賞聶隱娘了,聶隱娘是真正的劍道高手,真正誠于劍的劍士。
聶隱娘一揮手,干將插在了腳下的山石上:“我與你比劍,斷不會依仗神兵利器勝你!”
說著話,手掌一伸,竹林內一截竹木脫落,被其拿在手中。
張百仁搖搖頭,也不辯解,直接折斷一根竹木,腳踏浩渺煙波,一劍向聶隱娘而去。
聶隱娘之所以被人稱之為攝隱娘,是因為其修煉家中秘術《攝劍術》,此劍術最是霸道,天下不論何種兵器,只要在劍仙之屬,便會歸于攝劍術的威懾、掌控范圍,攝字同取、用。
后來不知聶隱娘得了何種機緣,居然在劍道又有突破,練成了名鎮千古的御劍術。
十里之外取人首級!
攝取天下萬劍為己用,這是何等霸道的手段。
可以說,聶隱娘便是劍中之神!
縱身躍起,竹棍刺穿虛空,悄無聲息的向聶隱娘點去。
非竹棍不快,空氣失去了阻力,而是空氣已經被竹棍上的劍氣切開,再無任何阻力。
“噗嗤!”
張百仁一劍刺入聶隱娘腳下的假山,此時聶隱娘一劍向張百仁咽喉刺來。
“好一個攝劍術!”張百仁這次是真的變了顏色,竹棍回轉,蕩開聶隱娘的竹劍,然后縱身而起,竹劍過處蕩起層層波濤。
上善若水!這還是張百仁十幾年前領悟的劍法,一劍出,天下萬物莫能與之爭。
“砰!”
弱水震動,空氣似乎化作了浩蕩無邊的弱水,無孔不入無物不侵。
虛空中到處都是彌散的劍氣!
劍氣只是普通的劍氣,張百仁當然不會依仗自家誅仙劍氣欺負人。
“唰!”
“唰!”
“唰!”
二人接連走了幾十招,攝隱娘面對著無孔不入的劍氣,略微有些吃勁不住,縱身而起竟與手中竹棍合一,化作了青翠的劍虹,向著張百仁斬來。
“這怎么可能!”
瞧著那青色劍虹,張百仁頓時豁然變色,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人劍合一乃是白帝的神通,而且白帝都不能如聶隱娘一般,隨意與身邊之物相合。
白帝的人劍合一前提是人養劍,待到人與劍產生默契,感應通靈,方才能人劍合一。
但如聶隱娘這般,隨意與手中竹棍人劍合一,張百仁是做不到的。
“這不可能!”
張百仁抽身后退,身形不斷聚散變換,躲避攝隱娘的劍虹。
“嗖!”
空中劍虹轉動,瞬間化作了八道,組成一個籠罩乾坤的八卦陣勢,逼得張百仁不得不提劍出擊。
“啪!”
手中竹棍斷裂,關鍵時刻張百仁手掌一伸,居然將那虹光攥住。
可以割裂天下萬物的一劍,卻無法切開張百仁細膩的肌膚。
聶隱娘站在張百仁對面,此時面色古井無波,靜靜的看著張百仁。
“為什么?”張百仁看著聶隱娘,眼中滿是不解之色。
“我聶家的攝劍術,修煉的便是一口本命劍氣,劍氣附著之物,天下萬物俱都可以為兵。前些年小女子無意中獲得了白帝傳承,領悟了人劍合一之道,更借此領悟出御劍十里取人首級的本事!”聶隱娘靜靜的看著張百仁,看似平靜的雙目深處,卻卷起了滔天巨浪。
張百仁肉身到底有多堅固,自己的劍虹都無法斬開。
其實對于聶隱娘來說,長劍在手與長劍不再手,是沒有什么區別的。
之所以不動用干將,是因為她發現了張百仁背后的劍匣;劍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隱匿在劍匣中的寶劍。
就是無意中流漏出的那一絲絲氣機,都差點叫聶隱娘苦苦修煉出的本命劍氣崩散掉。
“呼”
攝隱娘深吸一口氣,白皙修長的手掌松開了竹棍,身形慢慢后退,話語中帶著一抹失落:“我輸了!任憑都督處置!”
破不開張百仁的防御,任憑自己劍術再厲害,也只是花俏而已。
手中竹棍化作齏粉,隨風飄散,張百仁背負雙手緩緩落在涼亭中:“陸雨,去我書房將寶劍與字帖取來!”
陸雨領命退下,不多時抱著一個匣子走出來,恭敬的來到張百仁身邊。
“啪”
張百仁打開匣子,莫邪劍似乎感受到了干將劍與主人的存在,頓時一陣歡呼雀躍,散發出道道嗡鳴。
感應著寶劍的雀躍,那熟悉的契機,攝隱娘眼睛一亮,可是隨即又黯淡下去。
寶劍復歸,但人卻非自由人!
“帶著寶劍與字帖走吧!”張百仁緩緩的將字帖用紅線捆束好,一并放入了劍匣內,端起劍匣來到聶隱娘身前。
“都督,我輸了……便任憑都督處置!”聶隱娘喏喏道。
“本都督還是要臉的!”張百仁看著那白色斗笠,將劍匣塞入了聶隱娘懷中:“走吧!日后你便是天下第一劍!”
自己雖然有劍神相助,但自己并不是一個純粹的劍客,自己對不起劍道。
聶隱娘抱著懷中的劍匣,許久無語,呆呆的看著張百仁遠去的背影。
此時袁天罡開口道:“小姑娘,你快走吧,難得這廝大發善心,若待他反悔,你只怕要留在這里暖床了。”
這話落下,頓時叫人心中一緊,那聶隱娘猛然一招手,干將落入了身前的劍匣內與莫邪落在一處。
寶劍通靈,歡呼雀躍!
“都督,江湖路遠,日后再見!”聶隱娘抱著寶劍,轉身匆匆而去,身形怎么看怎么多了一副狼狽的樣子。
“難得你小子發善心,居然把劍貼送人了!”袁天罡眼中滿是羨慕。
那可是張百仁親手手書的劍貼啊,就算是袁天罡都不能得手,每次張百仁書寫完畢必然立即焚燒殆盡,不留只言片語于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