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師,沒有你的悉心教導,哪有我們的今日,讓我們再敬吳老師一杯。”
李紹文再次站起來,向吳老師敬酒,馮茂林和張紅芳都紛紛站起身,伍樊不好落于人后,也端起酒杯站起,黃水根則左右張望,跟著舉杯響應。
但伍樊心里頗不是滋味,因為吳老師口中贊揚的是李紹文和張紅芳,并沒有自己,他看見馮茂林都十分熱烈回應,心里嘆服馮茂林的坦蕩。
馮茂林的坦蕩,是因為他已經是成功人士了。
“吳老師,你在我們高中畢業后的第二年,就來到了光州,在貴族學校當教導主任,開創了事業的第二春,更值得恭喜。”
馮茂林招呼大家吃菜,不用客氣,隨即又舉起杯來,向吳老師敬酒。家鄉人都習慣飲白酒,馮茂林點的這種白酒要兩百多,吳老師來到,他不敢太馬虎。
“祝愿吳老師還有第三春,第四春,路越走越寬。”張紅芳甜美的嗓音有如鶯啼,讓人如沐春風。
“哈哈哈哈,第二春,你當老師很老了嗎?不過在光州就是舒坦,不用搞關系,我就做上了教導主任,嗨——,我們白河是不能比的,想都不要想。”
吳老師四十多歲,年富力強,聽到馮茂林說他事業煥發了第二春,不以為然,不過按馮茂林和張紅芳的說法,他將來還有第三春,第四春,因此他不由得意地大笑起來,感慨一番。
和藹親切地望了望李紹文張紅芳和馮茂林,吳老師又道:“光州是個做事業的地方,要是還留在白河,我再做十年,也買不起車。”
“那是,吳老師還在市中心買了房,劉阿姨和小孩都接過來了。”馮茂林道,他口中的劉阿姨是吳老師的太太。
此時,xiāoshòu小林來電,說他已開車到了酒店門口,伍樊跟他說馬上下來,就掛了diànhuà。
“不好意思,有人找我。”
伍樊站起來歉意地向吳老師等人說罷,就匆匆離席下樓。
在酒店門口,伍樊從小林手上接過了車鑰匙,略微檢視了一下大奔,感謝了一番小林后,伍樊回到了酒樓,往酒桌走去。
新買的奔馳gl350,還沒有上牌,用的是臨時牌照,伍樊考慮到吃飯時間不會太久,暫時停在酒店門口,應該沒事。
“你們都是有出息的,像茂林做了老板,紹文進到了銀行,將來必定走上領導崗位,紅芳在外貿戰線,事業也是蒸蒸日上。你們前程遠大啊,你們說,我能不高興嗎?”
還沒有走到桌邊,伍樊聽見吳老師仍然在感慨萬千,而他口中根本不提及自己,伍樊的心里有一點失落。
不過,伍樊高中時候的成績很一般,吳老師從來沒有注意過,而且今日成績優秀的李紹文張紅芳都在,他們才是中心人物。如此一想,伍樊心中的那一絲不快,立即煙消云散了。
“伍樊,你躲了兩杯酒,補上。”馮茂林見伍樊落座,立即給他滿上了酒杯道。
“是喲,伍樊啊,你還沒有說在哪里上班呢?”吳老師似乎終于想了起來,一臉關切地望向伍樊問道。
李紹文道:“伍樊說他在電腦城那邊上班。”
馮茂林補充道:“伍樊也算不錯,他說他是在一間電腦修理店上班,it行業前途好啊。”
“是的,我在電腦城那邊上班。”伍樊有一點局促起來,赧然一笑,馮茂林說什么it行業前途好,簡直是鬼話。
如果修理電腦,也算it行業,豈不是。。。。。。較真起來,修理電腦還真的算it行業。
其實,黃水根早已沒有了剛開始到來時,準備吃大餐的興奮,見自己的死黨伍樊被人忽視,頗不是滋味,有心打抱不平,卻一直不好插話。
“伍樊,你是不是提到車了?沒有問題吧?”
見伍樊去而復返,手中多了一串車鑰匙,黃水根心知伍樊提到了車,終于有機會給伍樊長臉,于是立即高聲問起來。
“提到了,4s店的xiāoshòu員fúwù周到,幫我開到了酒店門口。”伍樊應聲道。
“哦,你這么快就買車了?”
張紅芳有一點驚異地問道,她老公到區政府做了公務員,畢業不久就買了車,但因為考慮到停車不便,她今日沒有開車過來,坐的是地鐵和出租車。
“真的?伍樊你行啊,做電腦修理也能這么快買車!”
李紹文吃了一驚,因為他在銀行上班,都還沒有買車呢,他臉上的表情有一點復雜。
“你買的是豐田還是日產?我那輛豐田,前年買的,二十多萬,超級省油,伍樊你應該買日系車,省油。”
馮茂林其實也很意外,但他久歷江湖,見過世面,比較沉得住氣,因此不動聲色,一臉淡然地問道。只是他相信,伍樊竭盡所能買的車,估計都不會是豐田,極有可能是更便宜的日產車,甚至是更便宜的國產車。
“都不是,是其他牌子的。”伍樊笑了一笑,淡然回應道。
“我的也是豐田,開了幾年了,準備換一輛德國車,安全性能好一點。”
吳老師一邊說,一邊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伍樊,他想不到,這個平平無奇的學生,畢業一年多,居然買得起車。名牌大學畢業,在銀行上班的李紹文都還買不起呢,當然,張紅芳是另當別論,她老公在政府部門上班,有房有車不出奇,不能比的。
眾人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因為在這個時代,買車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在白河縣的一些鄉村,許多鄉民都買了車,過時過節,鎮上都會堵車。
何況,現在的年輕人都有攀比之心,東挪西借,養不起車也敢買,司空見慣。伍樊買了一輛低檔車,不足為奇。
酒桌的氛圍越發融洽,講起一些同學在哪里做事,大家都十分熱烈。有的同學大學一畢業,就進入了政府機關,有的進入了大型國企,收入都不錯。另有一些同學,自己創業,在家鄉發展畜牧業,綠色農業,生態觀光旅游,事業都做得風生水起。
一般人只看到別人的風光,但背后的艱辛,沒有人關心,比如搞畜牧業,風險極大,不說價格的劇烈波動,一場瘟疫就血本無歸。這種現象,是人之常情,那些混得很慘的同學,酒桌上更不會有人提起。
“各位,是哪一位先生的車,一輛suv停在酒店門口,擋住了貨車卸貨,盡快去挪一挪。”
一名身穿保安zhìfú的男子,匆匆走進酒樓,在伍樊等人附近的幾桌邊上,用詢問的目光掃視。
“是不是我的車?一輛7座車?”
伍樊想起來,剛提的車就停在酒店門口,很有可能會阻擋了別人的車進出。
“是一輛新車,掛臨時牌照的奔馳,是不是你的?”保安見伍樊詢問,有人認,他就放心了,上前過來確認。
“臨時牌照,沒錯,就是我的,我馬上去挪一下。”伍樊趕緊起身,跟隨保安出去。
“上樓的時候,我看見了酒店門口停了一輛7座suv的奔馳,最少要一百萬。”
隔壁一桌的一名男子,見事情解決了,言之鑿鑿地向他的同伴說道。
眼見伍樊離去,吳老師馮茂林以及李紹文,張紅芳都一時反應不過來,面面相覷,張大了口。
黃水根也沒有想到伍樊買的車,居然是大奔,愣了起來。
酒桌的氣氛變得有一點異樣,安靜了半晌。
“伍樊應該是我們高中同學中,混得最好的一個,一百多萬的奔馳,每個月的保養費,都是不少的。”
張紅芳對車有一定的認識,她先開了口,在光州這個大城市,一個人發了大財,但不顯山露水,太平常了。高中同學伍樊有這樣的性yùn,應該祝福,何況他長相不差,要是當年成績好一點,一定有大把女同學追。
“你說伍樊是在電腦修理店上班,他是老板吧?”吳老師望向馮茂林,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臉疑惑。
“他沒有說,我也不清楚,對了,水根,你跟伍樊是老友,應該很清楚。”馮茂林轉頭望向黃水根,希望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我和伍樊是初中同學,有時會碰面,他現在應該發了大財,是不是修理店的老板,我也不是很清楚。”黃水根有一點振奮,但回答起來還是模棱兩可,因為他知道的確實也不多。
李紹文的心情,不自禁地有一點悲哀。他當年高考是全校第二名,考入了光州最好的名牌大學,前程似錦,也如愿進入了銀行工作,但拿的是一份死工資,而人家伍樊雖然讀的是三流大學,卻已經發大財了。
這個世界光怪陸離,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
說起來,進銀行工作是外表光鮮,現在的社會形勢,是網絡金融如火如荼,傳統的銀行業效益越來越差,很多福利都取消了,收入早已經不像前幾年那樣讓人眼紅。
銀行工作,只剩下一點光環還在,唬一唬不懂的老百姓還行。
酒桌上的氣氛,變得沉悶起來,主食叉燒包已經上桌,但大家都沒有了胃口。
伍樊在酒店門口,將大奔挪了位置,回到了酒樓。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九點,酒席上各人都不動筷,知曉快要結束,于是在柜臺刷卡買單。說起來馮茂林是有心買單,因為是他召集同學相聚,但伍樊作為其中一員,而且死黨黃水根在馮茂林手下打工,買單也是合情合理。
“伍樊,來干一杯。”回到酒桌的伍樊,想不到吳老師還不夠盡興,要繼續干杯飲酒。
“你很不夠意思,伍樊,我在東浦,你在銀河,這么近也不來走動,罰酒三杯。今日好在是你來了東浦找水根,我們老同學剛好碰到。”馮茂林也酒意正酣,要罰伍樊飲酒。
“fúwù員,再上一瓶酒。”伍樊已經買了單,但另外再付酒錢,手機支付極其方便。fúwù員拿了一支同樣的白酒過來時,要伍樊掃二維碼支付完畢。
“來,伍樊,我們干一杯。”
李紹文終于放下了矜持,強烈要求和伍樊推杯換盞,酒桌上的氣氛重新熱烈起來。
“水根,你不能再飲了,等下估計要開車。”伍樊警告道。
師生相聚的一桌酒席,現在居然形勢逆轉,變成以伍樊為中心,這讓伍樊很不舒服。因為前程遠大的李紹文,事業有成的馮茂林,才應該是酒桌的中心,而不是伍樊。
張紅芳飲酒不多,但更顯嬌艷欲滴,她的靚麗,雖然在繁華的光州算不上什么,但當年在白河中學,那是男同學見了就眼直的班花。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男不多情。
恍惚中,伍樊的思緒飄回到了中學時代,他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幕幕,都是在準備高考的枯燥日子里,在洗手間接受五姑娘fúwù時,幻想的對象就是張紅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