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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魯莽娘子

  太子既不說話,也不讓開。

  賀知春思緒翻滾,她是小娘子,身邊又無什么高手,若是讓太子冷靜下來,必然會知曉她之前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她想著,對著阮麼麼說道:“麼麼和青梨坐好,我來駕車。”

  她看了一旁嚇得不輕的車夫,心中暗道賀家到底底蘊太淺,這人太不得用了,得重新尋過好的。

  只聽得馬鞭子一響,那馬車立即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朝著太子所在之處沖了過去。

  太子嚇了一大跳,被身旁的侍衛一下子就攬開了,那馬車立馬飛奔而去,連盹兒都不帶打一個的。

  “死蠻子!”太子怒罵道,“沒用的東西,連小娘子都攔不住,回宮。”

  一旁的侍衛心中委屈,螳臂當車,咱們一不想當烤乳豬,二也不想被碾成肉餅子啊!誰知道一個小娘子會這么魯啊!

  賀知春這一舉動,把阮麼麼也嚇得不輕。

  直到在天虛省門口停了下來,都還驚魂未定。

  “小娘,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亦不做此危險之事。”

  賀知春將阮麼麼扶了下來,“麼麼,你也說了,我是小娘子,又不是君子。只恨我為何只學了點三腳貓功夫,不然一鞭子抽死他。還想讓我做妾,哼。”

  她連崔氏宗婦都不想當,還做妾,去死!

  賀知春想著將阮麼麼扶了進去,在門房那兒尋了間雅室,又讓青梨給阮麼麼上了熱茶,這才去尋老道士。

  老道士正在雅室中打坐,此刻讓人瞧了,倒真有了幾分道士模樣。

  “阿俏來了。若你是太子,此刻應當如何?”

  賀知春一愣,往常老道士都只讓她猜測旁人所行所舉是何意,今日倒是首次問她會如何做。

  “跪地痛哭,祈求圣人原諒,自述魏王盛寵,兒憂心忡忡,夜不能寐,生怕阿爹將要棄兒于不顧。說到底,太子是不是太子,都是要仰仗圣人的。若阿俏是太子,便死皮賴臉的喚醒圣人的慈父之心。”

  “你可以待魏王好,但是也得想著點兒子呀,不然兒子就要吃醋了。”

  老道士白了她一眼,“虛偽,厚臉皮。”

  賀知春哭笑不得,“是以我是阿俏,不是太子。但是,但凡想要手握權力的人,都得心狠手辣臉皮厚。”

  不然的話,你以為在家中坐著,皇位就能從天而降,家主就能輪到你來當,敵人就能投來降。那不過是話本子里才有的罷了。

  “還有呢?”

  “安葬稱心,引為知己莫談春事,讓東宮之人瞧瞧,太子并非薄情寡義之人;然后打今兒起,做足長兄姿態,比圣人更加寵愛魏王,但凡魏王有半點心思,不用太子出手,旁人便會跳出來說,兄友弟卻不恭。”

  其實只要太子自己個不作死,便沒有那么容易下馬,可是太子到最后,總是容易作死。

  不難想,只是因為手握寶盆,全天下的人都想來搶,那壓力,能將人逼得瘋魔了去。

  他不想瘋,自然有人讓他瘋。

  老道士嘖嘖了兩聲,“雖然看起來淺顯,但卻是最能戳中圣人心的啊!阿俏你的觀人之術,已經出師了。”

  賀知春搖了搖頭,“我不是太子,所以能夠這樣云淡風輕的說著。真的太子,要做到卻并非容易之事。”

  就好比太子與魏王兄弟不和,若是讓他寵愛魏王,估計自己個都得犯惡心。

  他自來高高在上,做不出這等低頭的事。

  “那你覺得,崔九和李思文所作所為,是否妥當?”

  賀知春皺了皺眉,“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應當是有后手。不然的話,稱心之事,完全可以讓旁的人湊巧發現了,何必親身上陣,激怒太子,將事情扯到魏王頭上。在圣人心中,也會覺得魏王對兄弟不留情面。”

  “但是,如果此時魏王出了什么事……”

  賀知春說著,也說不下去了。

  因為下一步極其有可能是苦肉計了,崔九和魏王,當真是不光對敵人狠,也對自己狠。

  老道士瞇了瞇眼,“老道士可沒有說,都是你說的。”

  賀知春臉一黑,咬牙切齒道:“師祖!太子并非良善人,也未必就沒有那個心思。”

  不是你問我的么?

  “師祖,適才我來天虛省的路上,被太子攔住,他說要讓我進宮當良娣。”

  “啥玩意?哈哈,你莫要擔心,他要敢提,圣人定要抽他幾個大嘴巴子。”見賀知春心生疑竇,老道士又接著說道:“賀家可是圣上的錢袋子,他迫不及待的要圣上的錢袋子做什么?”

  “那我可以撒手不管了?”

  老道士點了點頭,“放心吧,他若是當真要迎你進東宮,老道士代替你去。”

  賀知春不知作何想法好,她覺得太子若是娶了老道士,大約會從此不舉吧!

  “今日功課便到此為止,大師閉關了,你把佛珠留下,待他出來了,某再給他。”

  賀知春點了點頭,將錦盒從袖袋中取了出來,放在了崔斗的身旁。

  她想了許久,到底沒有忍住,開口問道:“師祖,知秋帝命在身,賀家已經深陷泥沼。崔九他……清河崔氏應當是不愿意的吧?您不如勸勸他。”

  她會害了崔九的吧。

  她說得十分的艱難,雖然她原本以為會很簡單。

  崔九于她,就是長在血肉深處的一根刺一般,想要拔出來,自己個就先得鮮血淋漓。

  沒有愛,又哪里來的恨;若不歡喜,又怎么會怨呢?

  崔斗難得的睜大了眼睛,看了賀知春許久,笑了笑,“老道士都是半截身子入了黃土的人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小九他想什么,老道士是管不著咯。不光是某,就是他阿爹阿娘,也管不住他。”

  “不是某自夸,崔家的榮辱,都在小九一念之間。他看起來怪不正經的,有時候甚至傻不愣登的,但是他心中自有丘壑,已經是一個真正可靠的男子了。”

  “你若是見過三年來小九是如何整頓崔家的,便能知曉,他在你面前,沒有帶腦袋,只帶了一顆真心呀。嘖嘖,怎么辦,老道士自己個說的,都有些感動了。”

  賀知春心中沉甸甸的。

  她突然有些后悔,同崔斗說起崔九了。

  “阿俏是個好孩子,小九也是好孩子。”只是命太好,又太不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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