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文武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整了個一臉懵。
尤其是那些年紀長的,老朽就是站著打了個盹,怎么你們就把柳祭酒給拿下了呢?
咱們不是在討論要立柳貴妃為皇后之事么?不對,那是前天還是大前天來著?記不清了……
簡直就像是喝酒喝斷片了。
圣人可不理這么多,他已經一副朕待你榮寵有加,你卻以怨報德,辜負了朕的一往情深……呸呸,辜負了朕的深情厚誼……的好哭鬼模樣了!
大臣們瞧著頭皮發麻,能別浪費嗎?
就你那龍袍糊了一堆鼻涕眼淚,說不定就毀掉了,你知道繡一件龍袍要用多少金絲銀線么?你這個敗家皇帝!
出言相勸的人寥寥無幾。
天寶黨:太子要斗死你,我們當然不幫忙踩一腳,那就是看在咱們同朝為官多年的份上啦!
吳王黨:哼,以前你們柳家說要支持吳王,現在柳貴妃有孕,就把我們一腳踹開了。還因為柳云佩的陳年舊事,來撕我們?快點去死吧?死了秘密就都帶進土里去了……
路人黨:啥?藏玉璽?造反啊!這渾水不能趟啊!君不見張亮的人頭在沖你喊,黃泉路上頭好疼,快來一起疼!
柳家姻親則是處于左搖右擺之中:怎么辦,好煩啊!到底是同他們劃開道道來,還是劃開道道來呢?
但其實也沒有到絕路吧?圣人明顯對柳家很有感情啊,柳貴妃肚子里還有金疙瘩呢,說不定孫弗查出來就是個誤會呢……
要不還是劃清道道吧……
圣人痛哭流涕的,已經不能繼續早朝了,于是以袖掩面而去。
賀知春瞧得嘴巴都合不攏,爹啊,你不覺得自己演得太過了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的真愛是柳九道……
再看周圍的大臣,竟然都見怪不怪了,站在賀知春附近的褚登善笑了笑,走過來小聲說道:“太子不用憂心,上回魏公仙去的時候,圣人也是這樣哭的;還有上上回……”
賀知春嘆了口氣,難怪賀知易能夠當狀元,原來圣人早就透過他的文章,看出了他們有共同的愛好了!
“原來如此,那師父我先去甘露殿了,問問今年春日科考的事,柳祭酒被抓了,科考還得考呀!”
褚登善點了點頭,“你先去你先去,一會兒某再去,還有事兒找圣人說呢!”
賀知春去了甘露殿,圣人已經笑瞇瞇的坐在案前吃山楂糕了,“天寶快來嘗一嘗,這山楂糕可真甜。”
賀知春拿了一塊放進嘴中,酸得倒牙。
這該不是之前你拿來哄“有孕的”柳貴妃的吧,現在不用哄了,就自己個吃掉了。
真渣!
“阿爹啊!我怎么覺得有點不對勁呢?這樣大家伙兒不會說是我處心積慮斗倒了柳九道么?”
圣人挑了挑眉,一臉淡然的說道:“本來就是你斗的啊!”
別以為你是我爹,我就不敢懟你啊!賀知春怒了,明明壞事都是你做的,我就是說了幾句話而已!
圣人瞧賀知春像是炸毛了的小貓,摸了摸她的腦袋,“傻天寶,阿爹這是為你好呢!你當太子,缺少的是什么,就是權謀與霸氣啊!”
“正所謂缺啥補啥,你連柳家都斗垮了,那些想要反對你的人,豈不是都得重新掂量掂量?像阿爹我就不同了,朕這個皇帝當得好啊,什么都不缺,不用補了。”
“你想想看,之前人家以為你是小娘子心慈手軟,都不把你放在眼中。可是你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死全家,厲害不厲害?”
她又不想當暴君,干嘛一出手就讓別人死全家……
她算是看明白,圣人早就想好要她來頂鍋了!
圣人見賀知春還不服氣,又繼續笑瞇瞇的說道:“京中的百姓都稱贊大理寺卿孫弗剛正不阿,從來不畏權貴,乃是大大的清官好官對不對?”
這倒是,賀知春點了點頭。
“其實孫弗可有眼力勁兒了,不然的話,當初也不會接受你一個小娘子去大理寺啊,但是他是大理寺卿,專職刑罰,于是朕就經常給他補威嚴,把不好判的,得罪人的案子都給他判。”
你這不是坑他?
“你當太子,三縣大比體現了你的治理地方的能力,出征高句麗體現了你的將才……可是在那些老狐貍眼中,你還是個小娃娃呢!他們不會把你放在眼中的,是以你得展現一下你的王者霸氣,震懾一下他們呀!”
賀知春覺得自己快要被忽悠得動心了,你這么說,好像是有點道理啊!
她甩了甩腦袋,恨不得把耳朵給捂住了,不能聽圣人繼續說啦!
可是圣人卻是繼續說道:“為何新君登基,總要殺一波人,可不就是要立威嗎?這皇位,就像是一把絕世名劍,吹毛可斷,端是厲害。”
“若是武林高手拿在手中,眾人畏懼,因為那就是一劍一命,要的是敵人的命,被贊驚世神兵;可若是給三歲小兒拿在手中,眾人嘲笑,那也是一劍一命,要的是自己的命,那就是催命符。”
“你現在就像是幾歲小童揮舞著寶劍,看上起氣勢洶洶的,但是并沒有人怕你啊,因為他們覺得,你根本就不敢出手殺人。”
圣人說的這個殺人,不是殺敵人,人在戰場上的時候,殺人會變得很順其自然,因為你不殺別人,別人就要殺你。
可是朝堂上的政治斗爭就不是這么回事了。
他與你只是政見派系不同,不愿意忠心于你,撇開這一點而言,他甚至可能是一個好官。對于這樣的人,你能下得了手去嗎?
圣人可以,他是一個連兄長都殺的人。
但是賀知春呢?她只是一個看上去嬌滴滴的小娘子,之前的斗爭,也都沒有上升到殺人的層面,斗倒前頭的太子,主要是魏王同崔九干的。
斗倒晉王,那是晉王自己作死,失去了圣心。天寶太子甚至還救回了自己的政敵,在圣人心中這是友愛兄長。
在那些朝臣眼中,可就不一定這樣認為了。
“阿爹還是那句話,當皇帝不能濫殺,但是一定要敢殺。有不少大臣都是桀驁不馴的,你不拿鞭子抽他,不拿寶劍嚇唬他,他還就不聽話,有兩樣心。”
“有才能的人,我們可以容忍他,但是這個容忍有一條界限,一旦越過了,不要猶豫,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