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春見崔九和陸尋都不說話了,這才將堵住耳朵的手放了下來。
“阿俏,你是怎么想的,便怎么回應,不用為難。即便是你……那陸大哥也還是陸大哥。”
陸尋微笑著走到賀知春身旁,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去壓一壓她頭上飄起的一撮亂發。
卻被崔九啪的一下打了手,“不要動手動腳。”
陸尋差點兒沒有繃住,想要同崔九再打上一場,就聽道屋子里兩人走出來的聲音。
“陸兄見諒,改日再一道兒飲茶。”這是賀余的聲音。
“賀兄說的哪里話,年輕后輩們就是有生氣,咱們也是那時候過來的。大侄女是的難得一見的好小娘,那某就回府靜候佳音了。”
賀知春聞言抬頭一看,只見走出來了一位心寬體胖的男子,他長了一對瞇瞇眼兒,不管笑沒笑,都好似在笑一般,讓人心生親切之感。
“賀兄留步留步,阿尋咱們該走了。”
陸尋聞言點了點頭,對著賀余行了個禮,“賀伯父,小侄心悅阿俏……望伯父能成全尋一片癡心。”
賀余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尋今日先回吧,好好的睡上一覺,接下來還有吏部選官呢。”
陸尋緊了緊手,“如此小侄先告辭了。”
等陸家人一走,賀余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某的阿俏就是好,你看一家女百家求。”
笑完了又有些傷感,“某的阿俏都到了要嫁人的時候了,阿爹的心都要碎了。”
賀知春眼角有些抽抽,阿爹自打來了長安城,戲越來越多啊!
崔九一聽,趕忙蹦跶了過去,“陸尋選官,說不定要外放,指不定把阿俏帶到哪個窮鄉僻壤的角落里去了呢,那伯父您豈不是好些年都見不上一次,不好不好。”
賀余瞪了他一眼,“他不好你好?”
崔九忙不迭的點頭,“那必須的啊!某就在長安城,崔家隔著賀家不過幾坊之地,阿俏想回娘家了,連馬車都不用,踢踢腳就回來了啊!”
“伯父啊,你若是不好意思拉下臉拒絕,沒關系啊,某明兒便遣媒人登門,不,要不某現在就去宮中求圣人指婚。”
賀余對著他擺了擺手,“行了啊你,某要再考慮考慮。你看看你的樣子,衣衫不整的,昨兒個飲多了才起吧?”
崔九呵呵一笑,撓了撓頭發,“這不一收到風,就從榻上跳了起來,胡亂扒了一件衣。若不是下人提醒,穿著中衣就來了。”
賀余瞧著眼神一暖,“你去阿俏那整整衣衫,把一頭雜毛給捋順了,瞧著礙眼。”
崔九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這是啥意思!?
讓他去阿俏那兒!賀余這是認同他了啊!
他一激動,結結巴巴的說道:“那……爹……某去了啊!”
賀余作勢要打他,“誰是你爹呢,別蹬鼻子上臉了,快去吧。你這么些年,某也看在眼里了。”
崔九頭一次覺得,賀家人的魯直是一項天大的美德啊,你看人賀余,就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花花腸子,說行就直接說行了。
當真不枉費他掏心掏肺了。
然后陸尋才是他的大媒人啊,若是讓他知曉,因為有他的襯托,他崔九才在賀余面前脫穎而出,豈不是要氣炸,哈哈!
崔九這樣一想,半點怒氣也沒有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朝著賀余行了個大禮,就朝著賀知春跑了過去。
他圍著賀知春轉了幾圈兒,嘴里不停的念叨著:“阿俏,阿俏,阿俏……”
賀知春被他轉得頭都暈了,“走吧,別轉了。”
“阿俏,某覺得這時候應當說些甜言蜜語,表一表忠心,但某現在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有兩個字阿俏!”
賀知春臉一紅,你這還不是甜言蜜語啊!
所以崔九讓她捂住耳朵之后,到底說了什么呢?賀余怎么會突然就應承了崔九呢?
她這輩子還是要嫁給崔九為妻么?
兩人一路里朝著芳菲院走去,崔九時不時的喚上一聲阿俏,然后發出嘿嘿嘿的傻笑。
到最后賀知春都恨不得在他身上踹上兩腳了。
一進了屋子,阮麼麼便指揮木槿給崔九端來了水,替他重新梳頭。
豈料木槿的手剛碰到崔九的頭,崔九便從傻樂呵中回過神來,身子一閃,“某不慣被人碰。”
賀知春心知他的德性,對著木槿搖了搖頭,接過了她手中的梳子,“墨竹呢?去尋墨竹過來吧。麼麼你也下去吧,我有事要問崔九。”
阮麼麼欲言又止,到底還是聽了賀知春,領著旁人都下去了,只是不放心,拿了個小幾子在門口坐著。
賀知春自然不會上去給崔九梳頭整衣。
她坐了下來,給崔九倒了一盞君山銀針。
“在什么情形下,你會棄我而去呢?”
崔九正襟危坐,阿俏這是要考校他。
“沒有這種情形。即便是大慶要亡,吾乃守城之將,某也會帶著阿俏一道兒戰死在城門前,若是棄你而逃,或者是讓你一個人做亡國奴茍且偷生,光是這種想法,都是對你我的侮辱。”
賀知春有些不知道如何才表達清楚自己的含義,她總不能直接問,你為何不同我圓房?
太羞恥了啊!
“若是我們無法有后代呢?”
崔九驚呆了,轉眼又心疼的看著賀知春,結結巴巴的說道:“阿俏你不能生嗎?某是宗子,一定要有后的。”
賀知春有些失望,果然如此么?
崔九一見賀知春誤會了,趕忙擺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可以在族中過繼一個。咱們從他還是奶娃娃的時候就抱過來,跟親的一樣。你若是不想養奶娃娃,那等他長到元豆這么大了,三歲看到老,咱們選一個品行好,有孝心的。”
“你性子耿直,但是這事兒除了你知我知,不要告訴別人了,尤其是我阿娘。老人家你知道的……不行讓我阿爹阿娘再生一個,日后把家主之位傳給弟弟。”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他是他爹唯一的嫡子,庶子繼承家主之位?美得他們呢!
要是他娘老子知曉阿俏不能有后,便是他把嘴皮子說破了,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崔九想著,小心的問道:“阿俏可是有哪里不適,葵水來了嗎?是不是那時候為了救我,在洞庭湖中泡太久了的?英國公醫術極好,某帶你偷偷的找他瞧瞧,不要諱疾忌醫啊!”
你連葵水都知道?紈绔子弟曉得的有點多啊!
賀知春不知道怎么接話,崔九又搖了搖頭,“不對,他連李恬都治不好,肯定也治不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