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要走,賀知禮長舒了一口氣,阿俏膽大妄為,他這個當兄長的可只有一條命,經得起她折騰幾次啊!
晉陽說著,氣勢洶洶的走了出去,她身邊的麼麼緊隨其后,臨下樓之時,賀知禮想起那麼麼曾將阿俏綁了去,險些丟了命的事,到底氣不過。
罷了,反正馬蜂窩已經捅了,不差這么一下了。
于是他暗戳戳的踩住了那麼麼的裙角一下,麼麼沒站穩,咕嚕嚕的便滾下樓去了,摔了個四腳朝天。
晉陽公主見狀,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拉,卻是沒有拉住。
賀知禮一瞧,樂了,大聲喊道:“公主,您沒打著我妹妹,心中憋著氣,也不能隨意毆打下人吧,這位麼麼年事已高,也不知道摔壞了沒有。”
晉陽公主簡直要氣瘋了,不管不顧的想要讓自己的侍衛將賀知禮兄妹給抓起來,卻被那麼麼給拖住了,“公主,來日方長,別惹鄧康王。且讓她今日威風,等這件事平息了,咱們捏死她還不像是捏死一只螞蟻。”
“公主,那些御史們都拿著小本本暗地里盯著您呢!”
賀知禮嘿嘿一笑,“公主穿的這身襦裙可真是美極了,多謝您對我們賀家繡坊的厚愛了。”
晉陽公主平復了半晌,這才讓自己的臉不顯得那么猙獰,在侍衛的護送之下,快速的分開人群,回宮去了。
賀知禮回頭一看,只見高糯正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他。
他伸出一根手指來,噓了噓,又沖著高糯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仇有仇,報仇報仇。”
高糯整個人頓時像是煮熟了的蝦子,手足無措起來,結結巴巴的說道:“晉陽跋扈慣了,又小心眼愛記仇,你們兄妹小心些吧,回去了快同你們阿爹一道兒想想對策。我便先告辭了。”
待高糯走后,屋子里其他的小娘子,也都下樓尋了自己家的家仆,坐著馬車回家去了。
只剩下賀知春兄妹三人,還有阮麼麼以及知秋身邊的吳麼麼。
阮麼麼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小娘真是太亂來了,若不是崔九公子叫來了鄧康王,今日可如何脫身?”
賀知春吐了吐舌頭,“麼麼,今日是我沖動了,主要是看她如此待知秋,心中氣不過。麼麼讓我以德服人,到最后我還是只能用錢砸人了。”
“而且麼麼放心,就算鄧康王不來,我們兄妹也能平安無事。而且等到明日早朝之后,我賀家便不是可以隨意欺辱的了!”
阮麼麼雖然不甚明白,但還是心疼的看了她一眼,“老奴同吳麼麼多年未見,想去一旁敘敘舊,請小娘恩準。”
賀知春心知阮麼麼這是替她支走吳麼麼,讓她同賀知秋獨處呢,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賀知禮見狀,也笑道:“阿俏別欺負秋娘,大兄同三弟還不知道被擠去哪兒了,某去尋他們。尋到了讓他們來接你回府,二哥可得去繡坊讓她們多制一些疊層染的襦裙。”
知秋咬了咬嘴唇,“阿哥阿姐為我得罪了晉陽,會不會影響賀家的生意,她那句話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賀知禮擺了擺手,“這天下是姓李,可是不是晉陽的呀。放心吧,今兒個真是多些晉陽身體力行替我們將繡坊新出的疊層染鬧得世人皆知呢。公主都穿的襦裙,哈哈,想想都要賺大發了!”
他說完,跟火燒似的,匆匆的下樓去了。
賀知秋如今是平遙公主,同他可是半點血緣關系沒有,他若是在此,怕是會對賀知秋聲名有礙。
到后頭,整個屋子里便只剩下知春姐妹二人,她紅著眼將這雅室的門關得緊緊的,再一轉身,眼淚便忍不住唰唰的掉了下來。
“秋娘,這三年你到底過的是什么日子啊?”
知秋一聽,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簡直將所有的心酸全都要哭了出來,哭到后頭,差點兒喘不上氣來。
“我在宮中一人不識,便是那些仆婦也都奴大欺主,使喚不動。我先頭里以為,是因為我從小在鄉下長大,她們都瞧不起我,后來才知道,太子晉陽公主都不喜我。”
賀知春皺了皺眉,“你們不都是一母同胞么?那魏王呢?”
賀知秋聽到魏王的名字,神色這才好一些,“魏王同魏王妃都待我極好。這宮中除了陛下,便指著東宮,有那位的意思,我在宮中舉步維艱,便是想傳書回家,都難上加難。阿姐,我在宮中,日日都想你,想阿爹。”
知秋一說,又哭出聲來。
賀知春拍著她的背,也跟著心酸無比,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賀知秋能夠同她一道兒在賀家開開心心的長大。可是事實證明,上輩子秋娘在賀家長大,十二歲便早夭了啊!
“那陛下呢?”
賀知春心中嘆了口氣,便是不問她也知道,若不是陛下不在意這個女兒,晉陽怎么能欺辱她至此。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岳州之時,賀余和崔九都說,有三股勢力在盯著知秋,一個是要殺她的,一個是要利用她的,一個是要幫她的。
那女夫子便是要殺她的人,如今看來應當是太子和晉陽的勢力;
而要利用她的,應當是柳姨娘身后站著的河東柳氏和柳妃;
要幫她的,便是魏王殿下了。
事情涉及到太子與魏王,那勢必與大位相關。秋娘一個弱女子,怎么就摻和進了這里頭呢?
賀知春遲疑了片刻,開口問道:“你知不知,智遠大師與你批命之事?”
知秋點了點頭,“晉陽常常借此事來罵我,說是我命硬,奪了她的氣運,所以讓她身子骨弱,天生便有氣疾。”
“就是這樣?”賀知春總覺得有什么不對的,若是如此,太子還能因為疼愛晉陽,所以憎恨天寶不成?沒理由啊,都是一母同胞。
“不是這樣還有什么?”知秋懵懂的抬起頭來問道。
賀知春見她當真不知曉,便沒有再問,心中打定主意要去天虛省問老道士,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不然的話,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姐妹二人又各自說了這三年來的事兒,越發的親密,好似又回到了當初年幼之時,二人親密無間的美好時候。
“阿姐,你同晉陽對上,當真無礙么?”
賀知春搖了搖頭,“既然早已勢不兩立,那么又何必再做退讓。我是寧愿站著生,也不愿跪著死。陛下乃是明君,但凡明君心中自然有一桿尺度,便是做表面功夫,也不會讓晉陽任意妄為。”
“我今日若是退讓了,晉陽只會得寸進尺的越發的欺辱人。賀家的身份不夠,還護不住你,但是阿爹和哥哥們,還有阿姐都在竭盡全力。”
“但是秋娘,你得自己立起來,你是嫡出的公主,只要你自己的腰桿子硬了,這天下沒有人能欺辱得了你,晉陽尤其不能,你可明白?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她若欺負你,你就去陛下跟前哭去。”
都是一個爹媽生的,晉陽還比平遙高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