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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1章 何為道?

  關系到師道傳承之事,百家門徒沒有人愿意認輸,一旦認輸,那么就表示自己這一派混不下去了,也表示自己沒有領悟到祖師爺的大道至理,是在給自己門派的先賢丟臉。

  隨著這種事越來越多,百家爭鳴導致的就是百家門徒爭斗的越來越厲害,儒法名雜幾個大派互不相讓,如今法術占領上風,其他各派雖然不至于偃旗息鼓,但也都被壓制的比較厲害。

  而法家之所以占領上風,還是和他們對于天道的理解有莫大關系。

  法家認為,萬物皆在道中,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也就是說天地萬物包括人類的發展,皆都有法可依,有法可循,因此只要約束農民種田,商人行商,軍人打仗,帝王治國,所有人都各行其道,這才符合天地萬物穩定發展的最基本的規律,只有用嚴苛的法律事無巨細約束所有人,從出生到死亡,一切依法行事,那么這個世界才不會混亂。

  從三皇五帝開始,人類便開始規定各種法令,人類才慢慢有了規矩,而有各種規矩的約束,人類的道德體系也才慢慢建立起來,以前那種粗暴的野蠻的弱肉強食的野獸般的強橫和霸道慢慢變成了對上下尊卑和禮義廉恥有統一認知的道德和禮儀。

  法家并不是新生的門派,而是一個相當古老的門派,法家門徒研究人類的發展,因而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天不變其常,地不易其則,只有遵從天地固有的規律,把這種規律以文字條令的方式推廣執行,那么人類才能符合天地的發展規律,最后找到通達大道的終點。

  但僅僅有法還不夠,有人不尊法如何?

  因此就有了術,術就是執行措施,但光有術還不夠,因為抓住了違法之人進行懲罰也并不能讓人完全滿意,為什么要懲罰我?

  于是又出現了勢,所謂勢,那就是宣傳和推行,讓人懂法從而達到讓人知法守法,如若違法便依法懲處,已達到讓犯法者心服口服的目的。

  法自古就有,但術和勢兩種理論誕生的比較晚,直到春秋時期才出現,法令有了術和勢的支撐,經過法家門徒不斷的綜合融匯,終于形成了一整套的法家理論,而這套理論誕生于秦晉之地,天下皆談法,唯有秦能助其大成,而也正是因為秦國重視法術治國,借助強大的法令約束,讓百姓能夠各行其道,獲得了法家需要的結果,也讓秦國的歷代君王得到了法術治國的好處,因此法家便在大秦如今的地位牢不可破。

  秦國的歷代先王都相信,法術就是能夠讓大秦最終通達大道的唯一途徑,而滅六國一統天下,更是讓秦始皇更加確認,法便是大秦穩固傳承萬世的唯一保障。

  道德真經開篇有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到底是什么眾說紛紜甚至誰都不知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懂就是懂,不懂說破天也不會懂,但法術的確達到了讓國家強盛的目的,那么就是說,法術可能就是最接近道的治國方法。

  而且即便是傳承數千年之后,法術治國也逐漸成為了所有人類文明的共同認知,法術再次成為了治國強國的良策。

  只不過眼下的大秦經歷春秋戰國諸子百家的繁榮之后,因為對于道的理解不同,民間百家門徒都不認同法家的觀念而已,這才導致如今天下熙熙攘攘攻擊法家,甚至是不光攻擊法家,其他反正和自己理念不合的門派皆都在即的攻擊范圍之內,濺射光環打擊一切不服本派的惡徒。

  “這篇物理論非常新穎獨到,與現在諸子百家的理論皆都不同,張蒼認為,只要能夠找到天地間這種特異的力量,或許就能明悟大道的本源,或許這便是清河侯之科學一派的理論基礎……”安魚粱臉色凝重的說。

  而一說到清河侯,整個車廂瞬間寂靜無聲。

  所有人的眼前都不約而同的浮現一個神態淡然的少年形象,然后瞬間就想到了整個咸陽如今日新月異的變化,報館、文學院以及腳下正在奔馳的馬車,還有許許多多新生的事物,所有人感覺到的這些不真實的變化,都是這個少年一手造成的。

  “科學,到底是一個什么學派,清河侯乃是仙家弟子,難道科學就是仙家的學問?”一個文士喃喃自語。

  “非也,某覺得科學乃是格物之理,只不過萬法歸宗,任何學問鉆研到深處,依舊還是明悟大道……”

  “怎么會是格物,化泥成石必然是仙術無疑,難道神雷焰火和太乙神雷也是格物之術,某不信?”另一個文士立刻反駁。

  兩人這樣一說,車廂里又立刻喧鬧起來,有的認同格物,有的認同仙術,一些人立刻就互相指責甚至橫眉冷目的開始擼袖子。

  “諸位皆都是咸陽有頭有臉之人,何故如此焦躁?科學院的功績有目共睹,格物也好,仙術也好,我等都是外行,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豈可不知而強辯,爾等自認為智慧學識強過清河侯乎?”安魚粱站起來怒斥。

  這句話一出口,整個車廂瞬間安靜,所有文士都一個個臊眉撘眼兒的不說話了。

  若是沒有清河侯,就沒有眼下這群人如今如魚得水的幸福生活,眼下天下百家門徒,皆都以能夠進入報館和文學院為榮,哪怕只是一個謄抄的書吏,如今走在咸陽的大街上,胸口掛著文學院撰史館或者其他部門的胸牌,立刻就會挺胸抬頭自認為高人一等,雖無官爵,但所有普通的官吏見面都要拱手問好稱兄道弟,更別說那些腰纏萬貫的富豪商賈,見之都待之若上賓,愿意花大把的錢請吃請喝請把妹。

  而給他們帶來這一切變化的都是清河侯。

  “魚粱公恕罪,我等知錯也!”許多文士一起拱手向安魚粱認錯。

  “清河侯雖然年幼,但所作所為我等終其一生也只能望其項背,清河侯曾與老夫言,我等百家門徒終日在咸陽無所事事熙熙攘攘,只會高談闊論實則與國與民無益,需要踏踏實實做人,認認真真做事,平日要沉下心來多多思考把自己一身所學用到該用的地方,即便是不能位居朝堂輔佐陛下治國,還可以為商賈民夫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科學院、工學院、農學院、衛生院的人都兢兢業業鉆研學問,修路架橋、研制器械、種植畜牧、研究藥方,而我文學院不光人數最多,更是匯聚了大秦學問最高的名士,然而卻只能整日吵嚷攻訐,不光不智,更是愚蠢,老朽身為文學院副院長,與其他學院的同僚相聚,自感臉上無光,莫非諸位忘記了當日李相焚書之變乎,若非清河侯仗義執言,何有我等今日之榮,如若還是這般不識好歹,繼續如此下去,誰能保證不會再次出現焚書之難,清河侯能幫我們一次,難道還能幫我們第二次,諸位意圖終為朽木乎?”

  安魚粱這番話更加嚴厲,怒其不爭哀其不幸,馬車嘚嘚繼續奔馳向前,但車廂里所有人皆都臉紅耳赤不敢再有任何言語。

  馬車很快就沿渭河進入一片樹林。

  文學院高大雄偉的院門靜靜矗立掩映在高大的樹木之中,此時冬去春來,整個樹林都已經開始顯露一抹嫩黃的顏色,。

  馬車停下,所有人一個一個安靜的下車,站在門前的空地上,安魚粱抬頭看著門楣上的大秦文學院幾個大字,然后又靜靜凝視粗大門柱上的一副楹聯,沉默許久之后對著大門深深一鞠躬,而跟在他身后的一群文士也趕緊恭恭敬敬的一起拱手行禮、

  “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老朽希望諸位謹記清河侯對我們的期望!”安魚粱回頭看著身后和許多正從學院出來準備乘車離開的文士淡淡的說。

  “我等謹記魚粱公教誨!”所有人都齊聲拱手。

  咸陽發生的事陳旭自然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在乎。

  很多事情都在他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在不停變化,無論是報紙還是文學院,都是他安撫百家門徒的手段,隨著時間流逝,民間的許多理念肯定會開始向他預料的方向轉變,這是大勢,無人可以阻擋,就連皇帝都無法阻擋。

  如果這些人的觀念不改變,便必定會出現一次刮骨療傷般的陣痛,終會有人舉起屠刀將這些不利于中國發展的毒瘡般的百家門徒血淋淋的剜掉,這是大勢所趨,也無人可以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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