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后,陳旭經過反復設計,終于畫出來一套實驗室用的玻璃蒸餾設備的圖紙,專門去玻璃廠準備讓湯廷用普通玻璃制作出來。
因為燒瓶、燒杯和試管這些器皿陳旭都要求玻璃不能太厚,十多天過去,上次畫的一些實驗器材制作的并不順利,用普通澆筑法制作瓶瓶罐罐沒問題,但制作太薄的器皿非常容易破碎,而且也非常容易變形,最主要的是模具制作特別困難,澆筑十個有時候一個都無法成功,湯廷已經急的眼珠子都紅了。
陳旭來到玻璃廠,看著皮膚黢黑胡子拉碴眼睛紅通通像餓狼一般的湯廷跑過來,頓時嚇的一個哆嗦讓侍衛將他攔住,“這家伙是不是瘋了,讓他離我遠點兒!”
“嗆”幾個侍衛抽出大劍就將湯廷按在地上,頓時把玻璃廠的所有幫工學徒都嚇的跪滿一地。
清河侯如今身份又已經大為不同,眼下已經是大秦左相,執掌中書省批閱審核奏章,真正是大秦除開皇帝之外的最大BOSS,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雖然平時看起來依舊平淡和煦,但瞪人一眼就能讓小媳婦懷孕,自帶壓制光環,普通人已經不能隨便靠近了。
“侯爺饒命!”感受著架在脖子上的幾把鋒利的大劍,湯廷一下從焦躁之中清醒過來,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幾日不見,你為何這般模樣?”陳旭隔著兩丈距離問。
“侯爺,廷只是制作上次侯爺要的實驗器材不成功,最近幾日有些焦慮,失神之下沖撞了侯爺……”
“原來如此!”陳旭松了一口氣擺擺手讓侍衛收起大劍將湯廷扶起來之后不好意思的說:“做不出來便做不出來,如此焦慮作甚,你是不是幾日都沒有回家了!”
“是是,因為害怕耽誤侯爺的大事,最近七八日廷都在工廠研制,不過一直都無法成功……”湯廷擦著額頭滾滾而落的汗水小心翼翼的解釋。
“先去看看你們制作的成果!”陳旭帶頭向湯廷專用的玻璃作坊走去。
如今的玻璃廠規模擴大了好幾倍,因為眼下有了從東海尋找來的大量水晶,還有不斷發現的一些優質的石英砂和硅酸鹽材料,玻璃廠制作的玻璃制品的種類多了不少,碗碟杯盞瓶瓶罐罐和平板玻璃這些簡單的東西已經不需要湯廷操心了,如今都有工匠和學徒在專門負責生產,因此玻璃廠分成了好幾個車間,一個專門生產日用品,還有一個專門生產平板玻璃和明瓦制作,一個專門制作玻璃鏡子,其中管理最嚴格的是望遠鏡的生產車間,全封閉的廠房,地面都用水泥打了地平,用最好的水晶玻璃,最熟練的學徒和幫工,各種腳踏式的拋光和打磨設備,而且所有人都必須穿工作服,因此走進這個車間,看見的幾乎和后世那種小玻璃廠并沒有什么差別,忙忙碌碌來來回回都是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
如今單筒望遠鏡的制作工藝已經非常成熟,也培養出來了一批合格的工匠,不過還是因為制作工藝的問題,要制作出來一副效果不錯的望遠鏡需要耗費一個多月時間,因此望遠鏡的產量并不高,秦始皇當初在泰山得到陳旭敬獻的一個望遠鏡之后,這次巡游回來陳旭遇到伏擊受傷,因此拖拉到三月份之后才命令少府專門撥款給玻璃廠,開始大規模制造望遠鏡,但眼下每個月產量也不過七八個的樣子,這些望遠鏡被優先送往了蒙恬和王賁的軍營配發給主要將領,而這種堪稱戰場觀測神器的東西得到了軍中將領的極大震驚和好評,甚至蒙恬還專門給陳旭帶回來兩斤黃金,要求幫他制作一個能夠看五十到一百里的超級望遠鏡,陳旭把金子笑納之后就選擇性的遺忘了。
尼瑪老子要是能夠研制出望一百里的望遠鏡,只怕你玩不起,兩斤黃金連工時費都不夠,更別說還要用到幾大坨純凈的水晶,有錢都沒地方去買。
看見清河侯在主管湯廷的陪同下走進來,望遠鏡車間的所有工匠學徒全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神情激動的行禮問候。
陳旭也一路微笑著擺招呼,挨著檢查了幾個工作臺上擺放的制作好的鏡片和望遠鏡的成品和半成品,然后很是滿意的勉勵了這些工匠和學徒一番。
大秦所有的軍工民用物品都是有規格的,當然,這說的是朝廷頒發的工匠律令上記錄的物品,包括弓、弩、刀、劍、戈、盾、甲、箭、矢等等,甚至包括陳旭發明出來的馬鐙馬鞍馬刀等新式裝備,工部也都制定了詳細的規格,包括強度和大小等,望遠鏡雖然眼下沒有統一的標準,但玻璃廠也還是制定了自己的標準,根據陳旭的要求按照望遠鏡的倍數做出了詳細的規定,五倍鏡、十倍鏡、二十倍鏡的規格和大小都有嚴格的制度,而且采用了后世的流水線作業,每一步每一個環節都非常嚴格,凡是制作出來不合格的都會被丟棄,而每一個工匠負責自己的環節不能有絲毫的馬虎。
在這種嚴格的工匠律令和工廠制度下,工廠的一切都看起來井井有條。
“侯爺,這就是今天燒制出來的試驗器皿!”來到湯廷專用的工作臺前面,湯廷指著放在上面的幾個大小厚薄不同的透明水晶器皿說。
陳旭挨著拿起幾個大致看了一下,發現這些器皿果然都很厚,除開燒杯是廣口杯之外,燒瓶都是大肚細頸的結構,因此也就幾個燒杯看起來還行,幾個燒瓶完全就是酒壇子,玻璃導管也一樣,就是幾個厚厚的玻璃管。
“侯爺,您要的這些玻璃儀器要求嚴格,太薄的話模具制作困難澆筑出來容易破碎,太厚又怕侯爺不滿意……”湯廷緊張不安的看著陳旭。
“嗯,不用緊張,這些東西看起來還是合用,差不多這樣子就行了,今天我來找你還需要幫忙燒制幾套更加復雜的蒸餾器具……”
陳旭從侍衛手中接過幾張畫好的圖紙在工作臺上攤開。
而一看到圖紙上工工整整畫出來的復雜結構,湯廷腿肚子轉筋差點兒就哭了,“侯爺,您這個也太復雜了,廷害怕做不出來,這些圓肚細頸的瓶子做不出來模具……”
“無妨,做成普通的瓶子也行,但是接口處必須規格一致!”陳旭擺手。
玻璃制品不同于陶器和瓷器,可以輕松制作出幾乎任何想要的新裝,因為陶器瓷器是在常溫下制作泥坯,然后入窯高溫燒制,而玻璃就和鋼鐵一樣只有在極高的溫度才能調整形狀,因此越是復雜的樣式,對于玻璃和金屬制品來說便越是困難。
“呼,那就行!”湯廷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其實圓球形的玻璃器皿也并不是不容易做,只是要用到特殊的方法,不能用眼下的澆筑法,而是要用嘴吹……”
“用嘴吹?!”
不光湯廷下巴差點兒掉了,一群侍衛和旁邊的學徒幫工全都眼珠子凸出來半截。
“有沒有細的鐵管,直徑半寸就行,去找一根來本侯教你吹玻璃的方法,不過技術很難掌握,要反復試驗,不過學會之后就能夠吹出來各種形狀的玻璃制品!”陳旭笑著說。
“快去鐵匠鋪找一根細鐵管來!”湯廷雖然不相信陳旭的說法,但還是趕緊吩咐一個學徒趕緊去麻桿的鐵匠鋪找鐵管。
學徒離開之后,陳旭便讓湯廷找來一些廢玻璃放到爐火中加熱,而且特別叮囑加熱到半融化狀態下就行了。
十多分鐘后,幫工去而復回,不光帶回來幾根長短粗細不同的鐵管,而且屁股后面還跟著一群工匠,麻桿公輸勝都在其中。
“嘿嘿,聽說侯爺要教湯大匠吹玻璃,我等前來看稀奇!”麻桿和公輸勝等一群工匠都笑著打招呼,不過笑聲帶著一些其他味道。
陳旭撇撇嘴說:“少幸災樂禍,等會兒本侯讓你們開開眼界!”
通紅的爐火之中坩堝里面的碎玻璃開始慢慢軟化融在一起。
“侯爺,玻璃已經軟融了,再燒半刻時間就會融化成汁……”一直注意觀察火爐的湯廷提醒說。
陳旭從幾根鐵管之中選了一根細長的遞給湯廷,“你用這根鐵管從里面攪一團玻璃出來,然后使勁兒用嘴吹鐵管試試!”
湯廷滿頭霧水的接過鐵管,在坩堝之中攪了拳頭大小一團通紅的玻璃出來,然后用嘴對著鐵管口憋足了氣使勁兒吹。
“快看,玻璃鼓起來了”
湯廷腮幫子鼓老高臉皮憋的漲紅,在他拼命的吹氣中,圍觀者都清晰的看到鐵管頭上的一團玻璃開始慢慢的鼓起來。
“哈哈,果然吹起來了,快使勁兒”一群人都開始興奮起來給湯廷鼓勁加油,而湯廷一看果然有效果,因此深吸幾口氣吹的更加賣力,瞬間脖子都漲的又紅又粗。
“快,放在臺沿上一邊吹一邊轉!”一看果然有效,陳旭也激動起來。
湯廷言聽計從,把鐵管靠在工作臺邊上,一邊吹一邊轉動,半融化的玻璃越鼓越大的同時開始變的圓潤起來。
“拿鉗子和剪刀來!”看著玻璃的溫度開始降低,陳旭吩咐幫工拿來一把鐵鉗和一把剪刀,先用鐵鉗夾著鼓起的玻璃中間的一個地方拉扯出來一截,然后彎成一個把手的形狀,同時讓湯廷停止吹氣,等到整個玻璃球慢慢開始凝固之后讓一個幫工戴上厚厚的手套將玻璃球托住,最后用剪刀將玻璃球從鐵管口上剪下來,趁熱趕緊用剪刀咔嚓修剪了幾下瓶口。
一個圓底帶把手的空心圓球形玻璃杯。
看著這個玻璃杯,陳旭忍不住臉皮抽抽了幾下。
太特么丑了,圓底圓肚圓口,把手也歪歪扭扭不成樣子。
但就是這個丑到爆的杯子,卻讓四周圍觀者都目瞪口呆。
“侯……侯爺,這就是我方才吹……吹出來的?”湯廷揉著眼睛猶自還有些不相信。
“自然!”陳旭戴上厚厚的手套拿著這個人類文明歷史上第一個吹出來的玻璃杯點頭。
“嗷”湯廷發出一聲驚喜的嚎叫撲上來,盯著陳旭手中的玻璃杯雙眼紅通通的嚷嚷:“侯爺,原來玻璃竟然真的能夠吹出來,有了這種方法,以后什么形狀的玻璃豈不是都能做出來!”
“吹玻璃是一個力氣活兒,也是一個技術活兒,的確能夠做出任何形狀的玻璃制品,但大小和規格卻不太好控制,最好還是配合模具使用,而且可以反復燒融吹制,這樣就能夠做出很復雜的結構,玻璃的溫度,吹氣的力度,修剪拉伸調整形狀等都需要慢慢總結積累經驗,本侯只能告訴你這種方法能夠很快制作出不同形狀的玻璃器物,至于你們能夠做出什么來全靠你們自己摸索……”
“侯爺放心,玻璃燒成半融狀態,就像面團一般柔軟,想怎么弄都行,有了這吹玻璃的方法,我們一定很快能夠做出更加精美的器物!”湯廷已經激動的快站不穩了。
陳旭今天帶來的這個方法,可以說一下為他打開了一個玻璃制作的全新窗口,無需制造模具,而且吹制出來的器物冷卻之后外觀光潔潤滑透明清晰,和澆筑出來的帶著朦朧效果的毛玻璃完全不一樣。
接下來,幾個玻璃廠的工匠又反復試驗了好幾次,而且在吹制過程中很快就找到了一些經驗,可以一邊吹一邊轉動,還可用鐵棒剪刀鉗子敲打拉扯修剪,半個小時便制作出來幾個完全不同形狀的瓶瓶罐罐。
看見湯廷和一群工匠都開始熟悉吹玻璃的步驟,陳旭便留下圖紙叮囑了幾句之后離開玻璃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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