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您喚我來有何吩咐?”馬騰跟著一個家仆急匆匆走進清河侯府的客廳。
一轉眼七年過去,馬騰也由當初一個十八九歲的宛城紈绔長成了二十五六歲的青年,頭發梳的整整齊齊,帶著玉冠,下巴上一叢兩寸長的黑須,華服玉帶,腰挎長劍,看起來穩重而帥氣,就是眉角一道黑色的胎記看起來有些礙眼。
“坐,看茶!”陳旭點頭示意,等侍女奉上香茶之后退去,這才開口說:“以前你伯父馬伯淵一家被趙高派人殺害,拋尸雁門關外,你曾經專門去尋找過,對雁門附近應該還比較清楚吧!”
馬騰愣了許久之后才臉色略微傷楚的點頭:“是,當初滕在雁門郡打探足有數月,對雁門關內外的情形還記得不少,伯父和趙高都已作古數年,不知侯爺今日為何問起此事?”
馬騰不知道趙高不久前才被殺死,但鑒于這個家伙的紈绔屬性說了也沒啥用,因此陳旭也懶得提及此事,而是擺擺手笑著說:“本侯是有一件事要安排人去雁門郡,而我也就知道你去過,因此特地想把這件事交給你去辦!”
馬騰頓時激動的站起來拱手:“侯爺放心,無論何事滕一定盡力辦好,絕不會讓侯爺失望,請侯爺吩咐!”
“嗯,此事簡單,雁門郡內有一條汾水你可知曉?”
“知曉,汾水乃是大河支流,西北諸地就有舟船來往于汾水和大河之間!”馬騰趕緊回答。
“呵呵,看來你的確對雁門諸地比較了解,如此便好,本侯聽聞汾水上游廣武縣附近有一種泥沙,清洗沉淀之后質地細膩,極其適合燒制硯臺,你也知道,如今的硯臺都是用石頭打造,費時費力而且產量不足,一方好硯臺需要巧匠費時月余,但如果能夠像陶器瓷器一般用泥坯制作燒制出來,則會方便快捷許多,本侯想讓你帶一些人前去尋找這種泥沙,如若你能夠找到并且把硯臺燒制出來,本侯不吝賞賜!”
“侯爺放心,滕一定為侯爺把硯臺燒制出來!”馬騰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臉色也變得極其輕松起來。
這個活兒的確簡單,完全就是去游山玩水一般,泥沙么,都應該在河流之地,想來找到并不難,至于燒出來那要看匠工的本事了,只需要找幾個精于制陶的工匠一起去就行了。
“既然如此,眼下你就盡快把蹴鞠隊交給別人去操持,稍后我讓人給你去送十萬錢的兌票作為盤纏和開支,同時還給你安排了幾個侯府護衛一路照應安全,你先去吧!”
“是,侯爺,滕告辭!”馬騰興沖沖的告辭離去,陳旭則騎馬去工廠找到傷勢已經好轉許多的李歸。
“上次本侯所說之事已經安排妥當,你明日就跟著馬騰去雁門郡打探消息,我會安排幾個少年跟著你一起去,方便做一個照應,打探清楚之后立刻回來告訴本侯,但切記所有事情都不能透露出去!”
“侯爺放心,李歸必然完成侯爺的吩咐!”李歸一身嶄新的藍色細麻布衣,頭發梳洗的干干凈凈,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看起來精神非常不錯,只是歪斜的鼻子和臉上一個凹坑看起來非常猙獰可怕。
臉上的變化是被趙高當時用毒蛇咬傷的,中毒之后被趙高丟棄到懸崖之下,李歸運氣比較好,懸崖下面就是一條奇寒無比的溪流,被丟下去之后只是摔斷了一條腿,隨著溪流漂流了數百丈之后被凍醒過來,天色已經亮了。
李歸跟著一群苗醫和方士在南方山林之中呆了兩年,對于各種解蛇毒蟲毒的藥材也認識不少,于是尋找一些解毒的草藥解毒,竟然保住了一條命,而他也不敢回營寨,逃出苗人的區域之后四處躲藏,雖然被摔斷的腿慢慢復原,但臉上被毒蛇咬傷的部位卻化膿潰爛,好在命大最后還是活了下來。
數月之后,李歸養好傷之后打聽到一個苗醫用一種神奇的藥水治好了左相李斯的疾病,并且還得到皇帝的召見封為了御醫,李歸便一路輾轉數月回到咸陽,不過等他回來之時,李斯已經掛了。
而李歸記得當初在趙高用蛇將他咬傷之后說過一句話,他斷定李斯的死必然和趙高有關系,因此他便化妝成乞丐在皇宮和趙府附近打探蹲守,直到那晚趙高跟著胡亥出宮,和陳勇等人撞在了一起。
前幾天聽完李歸的訴說,陳旭當時只能仰天嘆氣。
李斯的死,真的就是他自己挖的坑,怪不得別人,趙高這個貨連皇帝都敢殺,沒有什么事干不出來。
“武器盤纏腰牌都已經給你備好,明天會有人來接你,還有……你這面容太過猙獰,去找個面具遮掩一下!”陳旭吩咐一番之后離開。
調查雁門關這件事必須小心翼翼,在沒有拿到確鑿的證據之前,陳旭不想讓人知道他參與了其中,而且根據雁門關來往的稿件看來,這件事被封鎖的很厲害,本來按照眼下的大秦律令,普通平民是不能出遠門的,而來往于雁門郡的書信都是通過驛卒通傳,當地官員很容易掌控,因此消息很難傳遞出來,除此以外就是商人,不過這次陳旭讓陳平詢問打探過一些來往于雁門郡的商人,要么沒聽說,要么就搖頭不回答,即便是知道的肯定也有所顧忌,畢竟個胳膊扭不過大腿,天下人都知道王氏除開皇帝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抗衡,何況王離還坐鎮西北掌控數萬大軍。
第二天,馬騰帶著兩個匠工和三個幫工在咸陽城東門外的碼頭和李歸陳勇等五個少年匯合之后,背著大包小包的行囊乘坐舟船順渭河而下,出發去雁門關附近打探情況。
熱鬧的咸陽慢慢恢復了平日的狀態,蹴鞠廣場四周和大街小巷依舊熱鬧非凡,在一些商賈經常交流的腳舍食舍,甚至還掛出了某某商會的招牌,這些新出現的商會不僅成為了各行各業商人的聚集地,也成了咸陽民眾津津樂道的一個話題。
隨著深秋來臨,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在這個草木凋零的時節,聚集在咸陽城的百家門徒卻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熱鬧和亢奮。
因為在清河侯的策劃和推動下,一個讓天下讀書人都為之振奮和激動的建筑已經在緊鑼密鼓的籌備當中。
大秦都市報已經連續用兩期專刊詳盡的介紹了清河侯的規劃,一個藏書百萬計的大秦國立圖書館,一個占地足有三百畝的大秦京師大學,還有一個為百家門徒談論各派經義和治國方略的皇家大禮堂。
而除開這些之外,最讓百家門徒激動的是,聽聞清河侯打算在通往圖書館的臺階之上,為先賢諸子各自留下一尊高達三丈的雕像。
這個消息一出,頓時整個咸陽如同炸鍋了一樣。
百家門徒幾乎全都化身為斗牛一般,喘著粗氣展開群嘲模式,要把自己門派的老祖供到圖書館最高的臺階之上,接受天下萬民和士子的膜拜。
不過這似乎還只是一個構思,因為聽說沒錢做這個巨大的工程。
百家門徒在民間熙熙攘攘互相攻擊對方的祖師爺,到處演講宣傳自己門派祖師的豐功偉績,還有一些比如道家、儒家、兵家、法家、農家、陰陽家、醫家等大門大派的領袖更是到處托關系請求拜見清河侯,想要把自己的門派老祖宗提前安排好位置。
甚至連一直以來靜心研究醫術的徐福和開館授徒與世無爭的文學院副院長安魚梁都忍不住了,前后提著禮物來拜見陳旭,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是想為自己的門派祖師撈一個光鮮的好位置。
眼下大秦說是百家門徒,但其實遠遠不止這個數量,光是文學院如今收集整理編纂的百家經義和先賢言論,能夠單獨成冊的都將近兩百部,如果這些典籍全部印刷成冊,必然是一部達到數千冊的皇皇巨著,是一部華夏歷代先賢嘔心瀝血留下的盛世典藏。
這些書籍早已在陸續出版,而先出版的,都是那些大門大派,比如儒家、法家、陰陽家、兵家、醫家等,這些大門派的典籍流傳廣影響大,而且門徒眾多,整理的比較完整也比較快,還有就是出版社也要兼顧實際應用,涉及到詩歌、法律、醫學、耕種、養殖、數學、天氣等方面的書籍,也會出版的比較快,至于其他小門小派的典籍要出版,只能安排到幾年之后了,還有就是有些小門派特么的就兩三個門徒,傳承都快斷絕了,而且還窮的舔糠,買不起書刊號,自然也無法出版。
這些陳旭眼下都沒有心情去管,他的目的就是把往日這些在咸陽上躥下跳的方士都安撫下來,如今幾年過去,效果非常明顯,沒錢出版就只能去湊錢,湊夠了自然可以出版,湊不夠也沒關系,等出版社有空了還是可以免費出版,只是需要耐心等待時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