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也就在公子修到達大宛的時候,匆忙回師的畢昆與冒頓在距離藍氏城百里開外大戰一場,廝殺足足五日,雙方死傷上萬,仆從軍更是死傷超過三萬,久戰不勝之下畢昆氣急攻心再次墜馬。
大王吐血昏迷,打扮月氏軍心瞬間崩潰,在一些忠心部族首領的保護下匆忙撤退,丟下滿地的尸體之后將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大月氏國拱手讓給了冒頓。
畢昆敗退,冒頓因為自身損失不小,因此也沒有尾隨追殺,而是開始收攏掌控大月氏國的殘余部族和力量,以藍氏城為都城,建匈奴國,自稱單于,仿照以前的匈奴王庭設置官員分封諸王,徹底雀占鳩巢將整個大夏國攥在了手中。
而逃離大夏的畢昆清醒過來之后,在安息境內收拾殘兵敗將,眼下已經失去了大量的人口、牲畜和糧食,如果得不到補充很快就會軍心渙散。
再加上如今四周的大宛、匈奴、安息、大夏四者都對其恨之入骨,若是不能盡快擺脫這種局面,差不多大月氏也很快就要徹底完蛋了。
雖然境況危急,但畢昆畢竟是在大秦的不斷追殺之下從河西走廊一路輾轉萬里才逃脫升天的,眼下的情況可比當初面對大秦軍隊的時候好的多。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后,畢昆也沒有坐以待斃,更沒有打算回去再和冒頓死磕,而是直接在占領的安息邊境進行修整之后,分別安排人鎮守幾座搶奪過來的城池,派兵四處搶奪糧食和奴隸盡快補充自己的損失和壯大自己的實力,很快便將安息大半個馬爾吉亞那行省全部占據,甚至準備攻打行省首府木鹿城。
畢昆的做法自然冒頓也沒有貿然干涉。
一是他要盡快將大夏攥在自己手中,將國內的情形穩定下來,同樣要盡快擴充兵馬增強自己的實力,這樣才會有機會殺回大秦報仇雪恨,把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閼氏還有兒子從大秦手中搶回來。
二就是大月氏夾在安息和大夏之間,還能起到緩沖和屏障作用,安息與大月氏如今勢成水火,雙方已經爆發了數次戰爭,而大月氏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拼命抵抗安息人的積壓,如此也能讓冒頓停下來喘口氣積累更強大的力量。
終歸來說,由于冒頓的反叛導致中亞局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如今的中亞簡直就像一鍋粥一般混亂。
而江琥雖然一直呆在大宛冷眼旁觀,但也感覺有些按捺不住,畢竟大秦是文明之師,攻城略地的目的是將這些地方納入大秦的版圖進行治理,若是放任由匈奴和大月氏這些游牧民族不斷的來回禍禍,等大秦征服下來,這些地方也可能都變成一片殘垣瓦礫,治理起來困難不說,而且幾乎一點兒好處都沒有,金銀珠寶糧食牲畜都已經被搶光了。
眼下萬事俱備,只等大秦王師到達。
在江琥和英布等一群期待立功授爵的將士望眼欲穿的期盼下。
五月初,李左車率領的六千勁卒和兩萬匹戰馬終于翻越蔥嶺抵達大宛。
面對著這支風塵仆仆的大秦王師,江琥等人除開激動之外,更多的是驚訝和唏噓。
兩個月時間奔襲一萬余里,所有兵卒看起來都黑瘦不堪,兩萬匹軍馬更是大部分身體消瘦皮毛枯澀,整支大軍皆都神形疲憊幾乎到了無法支撐的地步。
不過還好的是因為沿途一路安全通行順利,六千大軍幾乎沒有損失一兵一卒。
而這次萬里投送兵力,也是大秦有史以來最為快速的一次,創造了平均每日行軍兩百里的最長行軍記錄。
李左車江琥不熟,而且還是年紀輕輕尚未冠禮的毛頭將軍,但祖上卻是赫赫有名之輩的前趙軍神李牧,而且還是親自得到清河侯推薦和始皇帝拍板的大軍統帥,江琥不得不另眼相看。
至于兩位副將,李雄和李戴在大秦早已是赫赫有名之輩,不是說他們功勛卓著,而是因為雁門關事件,讓二人一舉成為了六國百姓敬仰的英雄人物。
奪雁門關,戰王離,由此一舉成名。
但讓兩個反賊充當秦軍的將軍,這是讓江琥和英布等人萬分不解的問題。
不解歸不解,但這是始皇帝的安排,也有隨行的兵部官員的兵函和諭令,江琥等人也只能按下滿心的疑惑好生接待安置這支前來征討安息的大秦軍隊。
休整半個月。
時間已經到了五月下旬。
盛夏時節,中亞已經炎熱透頂。
而經過半個月修整之后的六千大軍已經有了巨大的變化,每日吃飽喝足休精養銳,所有將卒都恢復的生龍活虎。
而六千大軍的人吃馬嚼也讓大宛這個僅僅不到大秦一郡之地,人口不過三十萬的小國有些承受不起了。
于是江琥召集李左車和李雄李戴,以及英布等自己帳下的主要將領進行了幾次軍事討論和部署之后正式出兵。
夏至節過后,五月二十八,按照清河侯逢八必發的說法,這是一個黃道吉日。
一頓飽食之后,李左車帶領六千大軍作為主力,英布率領兩千鎮守大宛的西軍作為輔助,八千大軍祭旗出發,兵分三路征討康居。
康居是一個半耕半牧的民族,一直生活在錫爾河流域到咸海東南一帶。這里水草豐美土地肥沃,而且沿河還有大片的森林,是一個天然而優良的耕種畜牧場地。
康居人生活習慣與月氏、大宛以及西域許多部族相似,這些種族要比匈奴這種野蠻的純游牧民族文明的多,加之錫爾河流域氣候溫和物產富足,他們并非逐水而居,而是同樣修筑城池和房屋居住,而且與中亞諸國來往密切,因此商業和手工業也還算發達,于周邊國家之間相處還算比較友好。
而康居同樣是一個多民族的雜合體,一部分與大宛等同,屬于東方塞族血統,還有一部分斯基泰人血統。
而說到斯基泰人,就不得不說到一次著名的戰爭。
那便是一百年前亞歷山大東征時候的錫爾河戰役。
亞歷山大一路橫掃波斯帝國之后繼續東征,越過阿姆河之后想繼續往東北發展,征服更多的種族和更多的區域,于是在繼續向北到達錫爾河流域的時候,遭遇到早已在這生活了數百年的斯基泰人的頑強抵抗。
斯泰基人是一個強大的游牧民族,不僅騎術精良,而且還擁有強大的復合弓,這場戰役雖然最后以馬其頓帝國的勝利結束,斯基泰人受到重創不得不后撤到咸海區域,但亞歷山大大帝也終于意識到這種孤軍遠征已經難以為繼,不得不暫時停下繼續擴張疆域的做法轉而經營中亞,占領大宛指揮修建極東城等措施穩定帝國政權,可惜亞歷山大很快便一病不起,強大的馬其頓帝國不得不撤退。
而斯基泰人其實也是一個悲催的民族。
大約千年前,這些人生活在阿爾泰山以東,不過東方的大周逐漸強大崛起,周宣王征伐獫狁、西戎等族,在大周強大的壓迫下,這些被中原稱為胡蠻和犬戎的種族只能不斷往西北遷徙,于是這種漣漪般的壓迫下,斯基泰人也不得不向西域和更遠的黑海、高加索等地區遷徙,其中一部分越過高加索山脈進入歐洲和西亞,然后歐洲和中亞便越發的混亂起來。
(一不小心又扯遠了,實際上喜歡人類遷徙史的朋友可以去看看這方面的資料,非常有意思。)
如今的康居,算是一個比較愛好和平的國家,控制著咸海到大宛附近的大片疆域,在錫爾河畔開墾糧田種植粟麥和青稞瓜果等作物,而且康居人還比較喜歡做生意,與大宛大夏的關系都還不錯,因此在這個地方一直生活的非常幸福美滿。
但這種美滿和幸福隨著去年大月氏西遷就被打破了。
與大月氏一戰之后,康居損失慘重,而且此前還有大秦使臣來訪,東方有強大秦國的消息也讓康居王坐臥不安,而如今大秦使團拐走安息國王未婚妻的消息已經在西方流傳的沸沸揚揚,安條克因為此事還怒氣沖沖率領大軍攻打秦人駐守的大宛和攻占大夏的大月氏。
雖然安條克鎩羽而歸,但東西方兩大帝國之間的戰爭幾乎已經不可避免。
駐守大宛的秦軍一直不斷在收集四周的情況,同時安排使臣拜訪附近的大小部落首領,希望這些部落和勢力能夠臣服大秦。
康居作為區域大國,自然優先得到了秦軍的照顧,先后從大宛派出過數次使者拜訪康居王,但康居王都用各種借口推脫了。
為了不讓康居攪入東西方戰爭的旋渦之中,康居王一直不斷收縮自己的勢力范圍,約束部眾不要靠近大宛和安息。
但任憑他如何小心,該來的終究會來。
人類歷史上首次東西方文明的交融之中,任何夾雜在其中的種族都無法逃脫。
更何況東方大秦帝國的始皇帝的目標并不僅僅是征服安息,他還想征服整個世界。
大秦為了征服西方,首先就是要將自己的根據地穩定下來,無論康居是否熱愛和平,都必須臣服下來,免得面對安息的時候出簍子。
臥榻之側啟容他人酣睡。
作為一個在無數次大戰中成長起來的軍事統帥,江琥不會犯下這種錯誤,而作為熟讀兵書精通兵法的李左車李雄李戴三位軍神家族的后裔,自然也不會犯下這種錯誤。
何況趕軟柿子捏也是打架的傳統方式。
因此在休整期間,在弄清楚大宛附近的局勢之后,所有人的統一觀念就是先把康居干了,然后再去圖謀安息。
于是這個以胡旋舞曾經在中華歷史上留下不少記錄的康居便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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