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紀安把小電驢停在門口葛大爺那,自己往繁育區走去。
通過環形走廊,剛進入隔離圈舍,他就看到了驚心動魄的一幕。
隔離圈舍門開著,新晉熊貓媽媽花花蹲坐在角落,懷里不時傳出幼崽“哇哇”聲。馮淑和另一位男飼養員老金進到籠子里“拉仇恨”,老爸紀天浩也在籠子邊等待下手的時機。
剛產完崽的花花情緒很不穩定,母性本能作用下,就算是熟悉的飼養員,它也有可能下重口。
馮淑好言好語哄著,慢慢接近給幼崽喂奶的花花,一邊輕撫,一邊小心注意花花的肢體語言。
紀安走到紀天浩身邊輕聲問了一句,得知馮淑在偷小貓,他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老媽這么厲害,剛產崽的母貓也敢惹。
馮淑摸了兩下見花花反應相對平和,她悄悄往花花懷里伸手,試圖偷出小貓。
才碰到肚子,花花一對黑眼圈看向馮淑,眼神很是不善,馮淑趕忙縮手,退后兩步,繼續等待機會。
馮淑試完,換老金上,而花花對他的戒備心更強,剛靠近,花花緊了緊懷里幼崽,發出攻擊警告。
在母貓警戒眼神注視下,兩位飼養員全都無功而返,可花花沒察覺到,身邊籠子外還蹲著一個壞人。
見花花注意力都在馮淑和老金身上,紀天浩突然抓向花花懷里一團粉色,搶了就跑。
紀天浩得手,馮淑、老金迅速退出籠子,把門鎖上,里面失去幼崽的花花馬上起身追趕,無奈被籠子攔住,焦急發出咩咩聲。
值班室里,紀天浩把“粉團”放進一只鋪著毛毯的盒子里,給哇哇叫的粉色幼崽裹上毛毯,蓋緊盒蓋,抱起往育幼室跑去。
馮淑和老金緊隨其后,紀安聽到花花焦急咩咩聲,不解問道:“為什么要偷它孩子?”
養滾滾就等于在養孩子,馮淑這時候已經忘了親生兒子,心思全在剛出生的兩只小滾滾身上,老金解釋道:“要去給大崽做出生體檢,還要剪臍帶。”
“那小貓不還了?花花怎么辦?”
“會還的,等到……”
眼看已經到了育幼室,老金不再說話,往里走去。
紀安也想跟進,在門口被攔下。圈舍里他可以隔著籠子看,但育幼室他只能老實待在外面趴窗戶。
撇了撇嘴,紀安跑到窗口,往里看去,馮淑已經換上一次性藍色外罩,戴著口罩和手套,托起盒子里的小粉團放進育幼恒溫箱里。
然后接過身后遞來的消毒剪刀,她一只手拿起哇哇大叫,扭來扭去的小粉團,干凈利落一剪刀剪去臍帶。
紀安第一次這么清楚觀察剛出生的滾滾幼崽,相比它們父母的龐大蹲位,此時的小滾滾不過一只老鼠大,全身粉色,扭動掙扎,看起來有些肉麻,活像一只外星生物。
旁邊育幼箱里也趴著一只小粉團,馮淑剪完臍帶,讓給別人照顧,她抱出隔壁沒什么聲響的小粉團,放進盒子里,三人再次跑回隔離圈舍。
紀安追上老爸,疑惑詢問。
熊貓生崽50概率為雙胞胎,通常情況下,為確保至少存活一只,生出來的雙胞胎,母貓只會挑選一只養,另一只任其自生自滅。但在基地里,飼養員們有辦法讓母貓兩只一起養。
不久前,花花接連生下大崽和二崽,它抱起了大崽開始喂奶,馮淑把地上被棄之不顧的二崽“撿”走。
等大崽喝飽奶后,就是紀安剛才看到的一幕,偷出大崽,回育幼室換出可憐二崽回去喝初乳。
這一口初乳非常非常重要,對新生熊貓的體質有決定性的影響。
隔離圈舍,不見了孩子的母貓花花不停發出羊叫,見馮淑返回,它馬上湊了上去討要孩子。
馮淑從盒子里取出二崽,小心放回籠子里,花花嗅了嗅,沒發現異樣,便用嘴叼起,坐到它認為安全的籠子角落,跟人喂奶一樣,把二崽抱到胸口。
還沒睜開眼睛的二崽在母貓懷里扭啊扭,本能找到了奶嘴,一口嘬上。
5分鐘后,聽到二崽也發出洪亮“哇哇”聲,馮淑等人總算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圍觀花花喂奶。
紀安:“花花看不出孩子不一樣了?”
紀天浩:“都是它生的崽,就算發現不一樣,還是會喂。”
“那大崽怎么辦?還送回來嗎?”
紀天浩點頭:“當然得送回來,等明天還要換一次。人工調配的奶到底不能跟母奶比,我們喂一點,花花喂一點,確保兩只幼崽都能健康長大。”
聽完,紀安揚了眉,心道養熊貓還真是個技術活,光是偷換幼崽就足夠驚心動魄了。
馮淑最近要照顧花花母子,沒人管的紀安下午一掃完地就自動進入放養狀態,開著巡邏車,帶著胖虎在動物園里四處亂逛。
不過巡邏車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進,亞洲叢林、非洲原野、澳洲部落這三塊都有鐵籠電網圍住,里面的獅子、老虎、斑馬、犀牛都是散放。想進去只有乘坐動物園提供的,加固鐵窗防御的觀光車。
紀安和胖虎停在鐵籠電網外看了一會,他對小胖子告誡道:“別的地方隨便你,這里絕對不進去,不然再見到你就成一坨粑粑了。”
胖虎歪著腦袋看向紀安,瞧它樣子顯然沒聽明白。
紀安也不再多說,揉了揉胖虎腦袋,繼續往前開去,他相信聰明伶俐的小胖子不會活不耐煩跑進去找屎的。
傍晚,紀安返回基地,準備前去探望他新出生的侄兒、侄女。
繁育區門口,他再次見到那只臉上印著腳印的熊貓往里走去。
說實話,紀安根本不擔心老頭察覺出鑰匙被調換。就算他發現了也不敢聲張,他的鑰匙本來就來路不正。
拉住旁邊路過,瘦瘦小小,長著兩顆齙牙的年輕飼養員祝彤,紀安指向剛剛進入的繁育區的假熊貓:“那老頭怎么回事?為什么能進繁育區?”
入職不到3個月的祝彤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師傅只是叫我別管他。
這兩天他每天都穿著熊貓服進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紀安一挑眉,偷胖噠的最后一塊拼圖,他覺得可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