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響起一陣嫌惡的叫嚷聲,不少人攛掇起服務員驅趕這只野貓。
“親愛的,你沒事吧?”男人甩了下衣袖上的粥液,有些急切地拉過身旁的女伴詢問道。
女人皺著眉頭,不停地朝著手背吹著氣。
白皙的手背之上,一片燙紅的皮膚顯得尤為刺目,依稀還可以瞧見幾個觸目驚心的水泡。
看到女伴如此痛苦的樣子,男人登時感到無名火起,只見他猛地抄起椅子,狠狠地朝著桌上的野貓砸了過去。
一個成年男人含憤砸出的椅子,便是落在人身上都會造成嚴重的傷害,遑論一只瘦弱的野貓。
當然,前提是椅子能夠砸到野貓,誰都知道貓的動作非常靈活矯捷,騰躍躲避的本事遠非人類所能相比。
正舔著粥的野貓也察覺到了呼嘯而至的椅子,它下意識地準備跳起躲避,然而當它蹲下身發力時,其中一條腿卻是虛抬著沒有著地。
顯然,野貓的那條腿應該是瘸了,這才動作如此古怪。
椅子重重砸在桌面,鍋碗碎裂,粥液四濺。
千鈞一發之際,野貓避開了椅子直擊,踉蹌著從桌面跳了下去。
不知是倉促之下沒能掌握好平衡,還是腿部受了傷的緣故,野貓竟是沒能四肢落地,側著身軀掉落在地板上。
落地的聲響并不沉重,但看到這一幕的人皆是感覺心頭一顫,野貓這下應該摔得不輕!
嗚嗚的叫聲斷斷續續從野貓口中傳出,它努力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顫抖打擺的腿卻無論如何都沒法將身子撐起來。
一下又一下,野貓的腳蹬著地面,身子微微離開地面,隨即又支撐不住趴下。
男人正準備抬腳踹飛野貓,他的女伴卻是不顧手上的疼痛,急忙從身后拉住了他。
“不要了!這貓怪可憐的!”女人搖著頭說道,看向野貓的眼神中泛著些許不忍。
男人煩躁地扯了下衣領,而后沖著呆愣在地的服務員大喊道:“服務員,趕緊把這只貓給我丟出去!”
一名男服務員找來掃把和簸箕,赫然是打算將野貓當做垃圾般清理出去。
狼藉不堪的地面上,到處是鍋碗碎片和粥液,倒在其中的野貓看上去顯得尤為輕賤卑微。
或許不少人早已忽略了其作為生命的重量,而將其與旁邊的垃圾視作相等的存在。
一絲血跡從野貓口中流淌而出,化開在粥液之中,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命運,野貓凄涼地低聲叫著,圓溜溜的眼睛中竟是滲出了幾滴眼淚。
“無上天尊!這只貓已經落得如此凄慘的地步,居士何必咄咄相逼?”
略帶哭腔的稚嫩嗓音陡然在廳內響起,只見一道矮小的身影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野貓面前,隨即動作輕柔地將其抱了起來。
明夜的眼眶通紅,眼淚更是簌簌地順著嬰兒肥的臉頰滑落,他一手抱著野貓,一手用道袍的袖子給野貓擦拭身上沾染的粥液。
哪怕道袍被弄臟了,明夜依然沒有任何不滿,更沒有因此放下令他心疼不已的野貓。
“哪來的小道士,腦子被門板夾過吧?”男人有些不悅地說道。
旁邊的顧客固然覺得男人說的話極其刺耳難聽,但他們多少也覺得明夜的舉動太過反常。
不就是一只野貓嗎,又不是你家養的,至于哭得這么傷心?
“師尊,他怕不是腦子傻掉了吧?”青蓮拉了拉玄微的衣袖,神情略顯復雜地詢問道。
“明夜他能夠聽懂動物的話,應該是那只貓的叫聲觸動了明夜,所以他才會情緒如此激動。”玄微細想了下,緩緩說道。
言畢,玄微便是徑直走了上前。
他本不欲摻和此事,慈悲為懷的事情有靈禪寺的一眾僧人已經足矣,可既然明夜已經插手了,他這個做師傅的又豈能袖手旁觀?
“無上天尊!居士所惱的原因,無非是此貓攪擾了兩位的飯局,并讓這位女居士受了傷!若是居士相信貧道,貧道可以治好女居士手上的燙傷,居士以為如何?”玄微抬手行了一禮,風輕云淡地說道。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刷臉的世道。
一襲道袍的玄微光是站在那里,便予人種仙風道骨的道韻,若非玄微看上去實在過于年輕,否則只怕活脫脫就是傳說里神仙中人的樣子了!
面對著玄微,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男人竟是有種置身廣闊天地的渺茫感,他不自主地咽了下嗓子,有些沒底氣地詢問道:“這位道長真能夠治好我家曉曉的手?”
明明燙傷可以去醫院治療,可男人卻有種莫名的預感,比起醫院眼前這個神秘的年輕道人似乎更加值得信任!
“居士,還請將你燙傷的手抬起,貧道也好觀察下具體的傷情。”玄微沒開口回答男人,側身對著他的女伴說道。
女人猶豫了下,最后還是將手臂伸到了玄微面前。
“失禮了!”玄微禮貌性地說了一句,這才伸手接過女人的手臂。
望氣術悄然開啟,只是一眼,玄微便對女人的傷勢了然于胸。
“居士手上的燙傷并不嚴重,貧道可以馬上治好,只是……”沉吟了數秒,玄微不緊不慢地說道。
不等女人說些什么,旁邊忐忑不已的男人急忙開口道:“道長,只要你能治好曉曉的手,我可以給你滿意的診金!”
“貧道并非是貪圖診金,說起來,對二位而言這也算是一樁喜事。”玄微擺了擺手道。
兩人皆是疑惑地看向玄微,完全沒搞懂他究竟在說什么。
“貧道方才觀察這位居士的傷勢時,意外地發現她已經有了身孕,只是居士自己似乎還未察覺到。”玄微也未打啞謎,直接說道。
此言一出,情侶兩人皆是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良久,男人猛地一下子激動地吼出聲道:“我要做爸爸了?”
女人也仿佛忘卻了手上的疼痛,手掌輕撫在腹部,眼眶中淚光閃爍。
“貧道建議這位女居士稍微注意下自己的飲食作息,有空的話去開一副安胎藥。至于眼下,貧道還是先治好居士手上的燙傷吧!”玄微柔聲說道。